管若水見此也乾脆,話不多說一句便將葛君彥放在四季當鋪的寶貝都拿出來。
"你點點吧。"管若水的態度也不見得有多客氣。
林白斜眼睨了一下她拿出的東西,當下也懶得點數,手往懷裡一拿便是一疊銀票!高傲的態度正無言的宣告著他們葛家的有錢有勢。
"多少數?"
管若水不答,只伸出了一根手指。
林白見狀,抽出了一張常人看了會咋舌的銀票。
"喏,這是一百兩,從今以後,我家少爺跟你們是不借不欠,再無任何關係了。"
林白高傲的手將一張常人見了都會興奮至死的銀票拍在櫃檯上,隨後,將他家少爺的東西收進他特地準備的袋子裡,頭一甩便挺直了腰桿離開了。
"嗟!不過是仗著人勢的野狗。"管若水不屑地道。
"娘,葛公子在咱們這兒當了那麼多值錢的數?"
夢春痕問。
"呵,這數嘛是看人的啦。"
"什麼意思?"
"其實葛公子那些東西利息加一加不過才十兩罷了。"
"那你怎麼比了……"夢春痕本想說一百兩,可後來她想,不對呀,娘不過比了一根指頭罷了,她又沒說個數。
"呵呵,這就是那個狗眼總管的自尊問題了,因為他若說十兩豈不侮辱了他家少爺嗎,他們葛家可是有頭有臉的大戶,拿出門的東西哪樣不是值錢得緊,所以他自是不可能給十兩這種小數的,自然有往上推算了。"
"娘,那也多太多了,你怎麼不明說?""你沒瞧見那個小頭銳面的林總管一副看了就討厭的德行,一股嗅了就想吐的銅臭味,拿他們這點小錢,你還替他們心疼不成。"
"話不是這麼說,咱們又不缺這點錢,我不想虧欠人家。"雖然她對葛君彥是只有頭疼的份,對那狗眼看人低的林總管是只有倒胃口的感覺,可是,她並不想占葛家的任何便宜。
"怎麼,難不成你真對那只會流汗的木頭有意思?"。
"娘,別鬧了!誰會對他有意思,再三輩子也不可能。"
"不可能最好,你是聽到方纔那張狗嘴說的話
了,咱們可是門不當戶不對呀。"明明自己是別人眼裡話中小門小戶的那一邊,可管若水的話裡卻一點遺憾可惜也沒有,對這種搭不上邊的關係,彷彿還高興得很。
"門不當戶不對?!不期然的,夢春痕想起了昨日看到的那對男女。
他們小兩口就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可是,他們卻能愛得堅持、為了彼此的未來而超越一切現實。
不知道那位姑娘跟家人稟明了她的情意後,她的父母親是什麼反應?不會棒打鴛鴦吧?倏然間,
夢春痕憂心起他們後來的發展。
春顏,那姑娘跟她的名只差一個字呢,感覺好親切。
"春丫頭,在想什麼呢,一下子就閃了神?"
"娘,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一個讓我不顧一切的男人,你會因為外在的任何現實因素而反對我們嗎?"
夢春痕有些跌進迷幻的思緒裡!突然冒出了一個自己想都沒想過的問題。
"不會,不管怎樣,只要是你喜歡的,娘都支持你。"
"謝謝娘。"她的保證讓夢春痕的心有了篤定的安穩。
可,一個眨眼,夢春痕突然糊塗了。奇怪,她問這事作啥?她怎麼有種把那對男女的事錯當成自己的事的感覺。
奇怪,近來思緒怎麼老在這種情事上打轉呢?
第五章
人聲沸騰的長安城裡,寶鏡的傳聞吵得越來越火熱了,每天都有人碎嘴出新的版本,什麼近來天之異象橫生,飛龍在天翻騰,又有什麼滿月光華射,寶鏡吸取精華修成人身再現江湖?
諸多關於寶鏡的傳聞每天都像是雨後春筍般的一個接著一個傳出,而且是一天比一天誇張。
就像現在,顏侃隔壁桌的那個黝黑漢子竟說他先前看到天上的圓月在一瞬間幻成無數仙女在天上翻飛嘻笑,那些仙女的手上皆還執著一面鏡子。
嗟!吹牛皮不會多塊肉少分錢,所以人人淨是只長牛皮嘴是嗎?哼!愚夫蠢婦!顏侃極不屑的不想再待在這間淨誇神奇又編神話的熱鬧客棧,他在桌上拋下碎銀,便漠然起身離開。
其實對寶鏡,他不是不屑,只是不耐煩聽那些愚夫蠢婦的以訛傳訛,攪擾了他對寶鏡的準確訊息。他待在這客棧已經有一段時日了,聽的都是前一日再添加的版本,一日復一日,每天都是如此,他幾乎已經可以想見明天客棧又會傳出什麼新的寶鏡神話了,不過只是再加油添料的一鍋臭湯罷了。
他放棄在這裡打探消息,因為這樣只是浪費時間,他得另尋方法才是。
為了再見馥芸一面,他對天起誓,他必傾盡任何方法來找尋寶鏡。
堅定的在心裡暗暗起誓,顏侃投入熙來攘往的人群裡。
明月照德有南門,春夏秋冬護古鏡。情始鏡緣連成心,愛啟鏡緣系兩意。這是什麼意思呢?反覆的!顏侃在心裡推敲,突地,他不知為何一愣,身體緊繃了起來。
這味道……是馥芸!
熟悉的淡淡馨香襲來,顏侃心驚的四處張望,
亟欲找尋那個馨香的主人,須臾後,他來到了一間當鋪。
是這裡……四季當鋪!顏侃抬頭看著當鋪的招牌,一時,一個奇異的想法躥過他的思緒。
四季、春夏秋冬、明月照德有……啊!是明德門!
顏侃突然看見前方城門口那高懸的三個大字,
思緒明亮了起來,他倏然發現原來字簽的頭一句取頭中尾三個字就是明德門。
"顏公子!"
突然,一聲清脆的喚聲打斷了顏侃的思緒。
"是你。"顏侃看到夢春痕的那一刻,他的心又像被投進了一塊大石頭,一陣陣波濤又在心裡翻騰了起來,很沒道理的。
"顏公子你怎麼來了,你帶念芸下山嗎?"乍見顏侃!夢春痕的心幾乎要飛了起來。
"不是,我……我是……"咦,這香味,原來方纔他嗅到的是她的味道。
"顏公子,怎麼了?"夢春痕見他盯著自己晃了神。
"呃!沒什麼,只是路過,我走了。"顏侃討厭自己總是不由自主的想盯著她瞧。
"顏公子,不進來坐坐嗎?"
"如果沒重要的事,就進來坐會兒再走。"
"這……"思緒仍在猶豫,可是顏侃的腳卻已早一步的跟著夢春痕移動。
柔風徐徐,翠葉輕擺,嬌花在空中搖曳著媚態身姿,偌大的院子裡蝶飛蟲唱的好不熱鬧。
然,夢春痕和顏侃徒步於院子裡,氣氛卻靜得可怕。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她跟馥芸真的好像,可是她真的長得跟馥芸不一樣呀,那為何他每回見了她就覺得像是看到馥芸一般?莫非是馥芸顯靈?
顏侃定定的勾望著夢春痕。心裡是翻騰得厲害。
"顏公子,我臉上長了什麼嗎?"夢春痕對於他
如此情深又毫不掩飾的注視有些羞澀。
"你、你真的好像她……"顏侃逸著低沉的嗓音道。
"你是指你的妻子?"
"是呀,你真的跟她……你們好像,真的好像!"
忘情的,顏侃忍不住伸出了他的手。
夢春痕見他伸手過來本欲閃避,可卻不知怎麼的身體也沒動,好似她心底也有股亟欲讓他碰觸"馥芸……"顏侃撫著夢春痕的髮絲卻喚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倏地,一股惱人的氣突地湧上,夢春痕神色一凜,隨即開口:"顏公子,我叫夢春痕,我不是你妻子!"
她的話像一道亮光,尖銳的劃過了顏侃已經灰暗迷茫的心。
"對不起,我……對不起!"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一股背叛的愧疚自心底滋生,顏侃想到他竟撫摸著別的女人的發,他羞愧的竟撥腿就跑。
就像上回和她的第一次見面一樣。
"噯,顏公子,你別走呀,顏……"夢春痕不想與他就此別過,急忙的,她提氣迫向他。
往哪裡去了呢?她夢春痕的功夫在江湖算是高手了,可是她居然追不上顏悅,可見他的武功可能在她之上。
這樣一位了得的男人,原可以在江湖上叱吒風雲的,可是他卻終日埋首於無盡的相思裡。夢春痕思及此,一股不忍湧上。
唉,多癡執的男人呀!那個馥芸真是個幸福的女人,一時間,又有股酸澀襲上心頭,這感覺她很不喜歡,因為這讓她的情緒變得很糟。
罷了,罷了,她這是做什麼呢?顏侃不過是把她當成另一個女人,而自己對他也不過僅幾面之緣,連朋友都談不上呀,她追上他又如何呢?
想到自己莽撞又毫無意義的舉動,夢春痕只覺得尷尬。
於是思緒方轉,她便放棄找尋顏侃,往回程路走去。
然,就在這時,一股緊繃詭譎的氣息驚動了夢春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