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妳想打死還沒過門的親夫嗎?」他只是游得太累了點,所以才懶得上岸乾脆在水裡睡了一陣,沒必要用這種激烈的手段叫他起床吧?
還緊握著拳心的愛染,呆怔地看著他沒事的模樣。
「失算。」他以指抹去她頰上的淚,「本來我還以為能夠再賺點甜頭。」
她還不太能夠思考,「什麼……什麼甜頭?」
他壞壞地咧著笑,「賺人熱淚或是讓我慾火上身的表白。」這兩者他都已經盼望很久了。
下一刻,石中玉那張不知死活的笑臉,馬上被她一拳給揍歪。
「這種甜頭就不必了……」他吃痛地撫著頰,直在心底大歎老實話要挑情況講。
「你這頭魯莽的熊……」她氣得直掉淚,收減了力道頻打在他的胸口上,「每次都這樣!你做事情前就不會先考慮一下後果嗎?」
他握住她的拳頭,半坐起身扯掉身上已破碎的衣衫,扶著她的腰際笑笑地問。
「沒做過怎會知道後果?」他的性子就是這樣,別人說的他不信,非得要自己試過了再說。
過度的驚嚇與鬆弛,令她氣得說不出話,素來白皙的小小臉蛋,也因此而染上了絲絲的粉澤。
石中玉著迷地看著她,看著艷陽下這名為他流淚的女子。
「石頭?」在他看得出神時,她有些擔心地喚著。
「幸好妳完整無缺……」他低聲輕喃,感激地輕撫著她細嫩的面頰。
愛染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眼中的感激,迷濛的淚霧頓時又湧上她的眼,在那顆淚脫眶而出前,石中玉傾身上前,甜甜蜜蜜地吻住她。
「是不是又重新迷上我了?」在換氣的空檔,他邊吻邊問。
她僵住了身子,近距離地瞧著他的眼瞳,止不住的紅暈一下子鋪滿了她的臉龐,他卻笑得像只偷到蜜的熊,看一臉紅就停不下來的她,一下子用兩手摀住臉頰,發覺這樣也不行後,急急忙忙地把臉埋在他的胸前。
「好好好,我知道妳在臉紅。」他邊撥開她的濕發,邊壓低了性感的嗓音,「不過……」
「不過?」悶在他胸前的愛染,直瞧著他被河水浸亮的胸膛。
「妳確定妳真的不想從我的身上下來?」
她愣了愣,低首看著兩人曖昧的姿勢,在神智回籠的那一刻,想走卻已被他給結實地抱住,兩人濕淋淋的身軀緊貼著,感受著彼此急奔不已的心跳。在這沉默的片刻,他沒有動,她也沒有,他們只是定定地看著彼此。
倘若感情是個坑洞,那麼她想,她一定是陷得很深很深。
但在那不見一絲光明的坑洞中,他定會緊牽著她的手,不管是在什麼狀況下。在她的身軀裡,緩緩流動著的是他的血液,在她胸口裡跳動著的是他的心,假若要將他割捨的話,或許她就再也不能呼吸,一如先前在水裡一般,因他已在不知不覺中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割不掉的,任誰也無法。
同時,也放不開。
「愛染。」石中玉轉了轉眼眸,動作快速地拉她起身,「我們得趕一下場子,那些跟屁蟲快追上了。」
隨著他一同站起,愛染卻腳下一軟,連忙攀住他,她低首一看,這才發現方才在她奔跑時,在河灘上的碎石間扭傷了腳,可她只心急著要找到他並沒有注意到。
石中玉皺眉看著她紅腫的腳踝,接著彎下身一把將她扛抱起放在肩上。
「石頭,你的傷……」
「沒事。」他不以為意,「妳忍著點。」
在他的步伐晃動下,掛在他背上的愛染,在上上下下的搖晃中看著他那一片血肉狼藉的背部,止不住的心疼,令她的眼淚忍不住再次掉了下來。
一徑往前走的石中玉,在這途中,從沒喊過一聲疼,也不曾因此而緩下腳步,走了一陣後,他擔心愛染會感到不適,於是換了個姿勢改將她抱至懷裡,愛染伸手環抱住他的頸間,順勢將臉埋進他的懷裡,不肯讓他看見她流淚的模樣。
歲月中,石中玉的臉龐,一一在她的眼前流劃而過,同樣的笑臉、同樣的溫柔,在她的心版上刻劃出一道道在幸福中帶著感傷的心痕。這麼多年來,這顆臭石頭始終沒有變過,她一直都是他小心翼翼捧在掌心裡呵護的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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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夢見了從前。
來到石府第二年的春天,京都彷彿著了火似的,家家戶戶栽植的牡丹開遍了大街小巷,遍生在河道兩旁的春櫻與杏花,紛紛將粉嫩的花枝低垂至水面上,將河面染成一派放縱的春色,從沒看過這種景象的愛染,恍然的以為,這座宏偉的城市就要淹沒在一片花海中。
她也因此天天流連在外頭,非要石中玉親自出門找人否則不肯回家。
這一日,一大早又在府裡找不到她人影後,石中玉正打算去問問瀟灑是否又跟她串通好,讓昨日才在城中迷路到他得發動石府上上下下出門去找的女人,又再次溜出大門去給他找麻煩,可沒想到,十萬火急從家門處跑來的瀟灑,在他開口興師前,已一把將他往家門處拖。
「打架?」他瞠大了眼邊走邊問,錯愕的發現,他家的巫女,除了在找他麻煩外還新學會了捅樓子。
瀟灑沉默地頷首,將他拉至家門前後,站定腳步一手指著前方四個臉上都掛綵的女人。
石中玉呆愣著眼,看著其他三名一直不肯與愛染好好相處的巫女,此時個個雲鬢散亂有如鳥窩,衣衫除凌亂外還遭撕破了好幾處,在她們臉上,分別在眼角、臉頰等處掛著淤青,而站在一旁的愛染,雖說情況並沒她們那般慘烈,可也沒好到哪去。
看著眼前詭異的情況,石中玉不禁要想,這些平常絕不會與愛染有所往來的巫女,今日該不會是為了愛染而專程來找他興師的吧?
嗯……以她們這種也想痛扁他一頓的眼神來看,應該是。
他清了清嗓子,抬起一手先要她們三人緩一緩,接著走至愛染的面前,抬起她掛滿戰績的小臉審視了一番後,神情相當嚴肅地問。
「幾個打幾個?」人數是很重要的。
「一對三。」愛染得意地承認。
石中玉沉默了一會,再正經八百地向她請教。
「輸了還是贏了?」這個更重要。
她刻意側首對那些每個都被她揍過的同僚撂下一眼。
「贏了。」以為人多勢眾就可以欺負她?門都沒有!
鬆了口氣後,石中玉也不管那票特意登門興師者都還在,他拍拍她的頭嘉許,「幹得好。」
三道凜冽的寒光,當下直直戳向石中玉。
他卻當啥都沒看到,逕自牽起愛染的手往家裡走,不曾被男人牽過手的愛染,下意識想揮開,但他牢握的大掌卻緊握著她不放,她有些在意地看著後頭那些正瞪著她的同僚,而後壓低了腦袋跟著石中玉走,但就在此時,他停下了腳步。
石中玉皺眉地捧來她的一雙手,在看到她因打人而打得發紅的拳頭後,他心疼地邊揉著她的掌背邊向她叮嚀。
「下回妳又想出門打架前,記得來找我教妳幾招,保證妳穩贏不輸外,還可以節省不少力氣。」
「真的?」原以為自己會被罵的愛染,眼中盛滿了意外。
「嘿,妳敢小看我?」以為她是小看他的打架功力,石中玉當場就示範給她看,「來來來,我先教妳,下回妳要揍人時,記得拳頭要這麼握。」
特意跑來興師卻遭人給扔下的巫女們,見他倆根本就沒把她們看在眼裡,終於忍不住發作。
「石中玉!」被打得最慘的應天首先發難,「看好你家的巫女,別讓她忘了她是出自何處!」
石中玉先是將愛染推至自己的身後,接著有些抱歉地朝應天搔著發。
「這就有點困難了,她這個公主殿下,我供起來伺候著都來不及了,又怎能去看住她?」
「你還維護她?」喜天沒想到他竟這麼放縱自己的巫女,不但不責怪,反倒對付起她們這些受害者。
他搖頭晃腦地糾正,「不是維護,我說了,我只是好生的在伺候她。」他雖然不會摘星星也不會撈月亮,不過只要是他能給的,愛染想要什麼都會給,不為什麼,就只為他打一開始在她進家門時就給過她的承諾。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頂上的天光,站在石中玉的身後,愛染無言地看著這具保護她的背影,一顆心因他的話語而緊絞著,就像她先前打架時緊握住的拳頭般,怎麼也鬆不開。
「什麼巫女就有什麼主子……」應天氣抖地在嘴邊喃喃,「冥土地賤,就連主子的性格也是。」
怒火霎時又被點著的愛染,立即走出石中玉身後,在石中玉想拉住她時,她撥開他的手。
「你等我一會。」
說完話的她,大步朝應天前進,在走至應天的面前時,握緊了拳頭就揮手再賞她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