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思是個老實人,不疑有他,乖乖的喚道: 「少奶……」
「叫什麼叫,我都還沒承認,人家叫你叫什麼,你就叫什麼啊!毒手觀音好大的名氣,楚某高攀不起。」聲音中充滿冷然的譏嘲。
「楚郎這話,可讓奴家好生傷心。」柳艷虹低下頭,故作傷心狀,看得杜思思一愣一愣的。
她唬得著杜思思,可唬不著楚天寒, 「柳姑娘做戲本領,楚某這回是看得個十足十。」他冷冷一笑。
「好說好說。」柳艷虹抬眸一笑,當真明艷不可方物。
「廢話少說,柳艷虹,你這番前來意欲為何!」
「人家哪有什麼意思!楚,你這麼惡狠狠的,是想把人家嚇壞嗎!人家是好久沒見著你了,想來看看你嘛!沒想到這一來,倒是另有收穫,原來楚郎身邊又跟了個可人兒哩!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這回杜思思不敢再接口,怕又被楚天寒責罵。
「她叫什麼名字,和你沒有關係。」楚天寒擋在杜思思身前,沒好氣的道。
「這麼可愛的小姑娘,人家想和她親近親近嘛!我說楚郎。你這麼急急的檔在這小姑娘的身前,莫不是怕我對她怎麼樣吧!」
楚天寒冷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楚郎老是對人家這麼防東防西的,叫奴家好生傷心。柳艷紅白了他一眼。
「你柳姑娘惡名昭彰,怎能教人不提防些!玉劍山莊這筆帳,我可還沒和你算呢:」
他話一完,柳艷虹突然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楚郎,你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難怪我總覺得這丫頭眼熟,她長得和神劍公子的未婚妻展眉,還真有七、八分似呢!原來楚郎喜歡的,是這等小家碧玉的清秀姑娘,難怪你總不把人家放到眼裡,這可真教人傷心。」
「住口,你既知眉兒是神劍公子的未婚妻,又何來胡說八道,意圖敗人名聲!」楚天寒驀地提氣大喝,額上青筋浮起,顯是被她說到心事,氣急敗壞起來。
「我又哪裡胡說八道了!」明明那日在玉劍山莊,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對展眉那丫頭的模樣,分明是用情至深,怎麼,楚郎;被我說中了,老羞成怒啦!」柳艷虹笑意盈盈的睨了他一眼。
「你還胡言亂語。」楚天寒怒得失去一慣的鎮定瀟灑,這話要是讓她傳出去,眉兒還能做人嗎!
「柳艷虹,玉劍山莊那筆帳咱們還沒清呢!今兒個就來算一算吧?」
「喲,楚郎,你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嗎!誰不知你千手公子是武林後進中的佼佼者,人家哪會是你的對手!」柳艷虹嬌笑道。
「毒手觀音的名氣可也不小!劃下道來吧!」
「人家名氣再大,可也不打自己人的。」
「你不打也不行,看招。」他伸出右掌,晝了個半圓,一掌劈了出去。
「喲,楚郎,你說打就打,也不讓人喘口氣。」柳艷虹身子一飄,避了開去。
楚天寒抿著唇,一言不發,急追過去。
他武功修為雖比柳艷虹來得高,可柳艷虹只閃不接怊,一時之間,他還真奈何不了她。
杜思思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呆呆看著面前兩條人影此去彼來,間或夾著柳艷虹甜膩的嬌笑聲,這兩道身影行動得好快,直教她看得眼花撩亂。
她不懂武功,不知兩人用的均是上乘功夫,只覺得這兩人過招的身法一個靈動輕巧,一個豪放瀟灑,真是好看煞人。
又過了幾招,論真實功夫,柳艷虹根本不是楚天寒的對手,明顯屆居劣勢。
本來每回柳艷虹前來糾纏時,楚天寒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她胡搞瞎纏,反正她的作為多多少少也幫他嚇阻了不少「窺覷」他的人家閨秀。可這回,為了報展眉與杜昭衡被她所傷之仇,以及怕她放出謠言毀了展眉的名聲,他是不打算手下留情,一招比一招還要狠辣。
柳艷虹接應不暇,白玉般的肌膚上滲出了晶瑩的汗滴,饒是情況吃緊,她竟還有閒情逸致,笑道:
「楚郎,你真要對人家下殺手嗎!你真不會心疼!」
「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
「好一個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就怕你殺不了我呢!」她突然把手一揚,一把紅霧在楚天寒面前散了開來。
楚天寒急急揮袖擋住,腳跟一蹬,朝後退了開去。
柳艷虹逼退了楚天寒,白色身影轉了個方向,竟直直欺向杜思思。
「思思,小心。」楚天寒大喝。
杜思思還沒回過神來,身子突然被一股衝力一撞,整個人往後仰跌了下去, 「噗通」一聲,跌進河水裡。
「思思。」楚天寒眼睜睜的看著杜思思跌進河裡,來不及阻止;他是怎麼也沒料到,兩人正在過招,柳艷虹會突然向杜思思下手。
柳艷虹一擊成功,甜膩的一笑,道: 「楚郎,人家先走一步,不陪你拉!」她長袖一飄,輕盈的離去。
楚天寒氣得臉色都白了,卻又不能追過去。他頓了頓足,一咬牙,迅速卸去外衣,「濮通」一聲,躍入河中。
岸邊上,一簇火堆炙熱的燃燒著。
杜思思縮在毛毯裡,不安的看著楚天寒因背著火光而顯得幽暗難測的側臉。
他又變得不可親近了,彷彿在身旁豎立起一道無形的藩籬,拒絕別人的接近,就如那日在鎮江集時一樣。
從救起她,到在岸旁起了個火堆讓她烤火,他始終沒有說半句話,冷漠得讓人心寒,他的左手正摩挲著右掌,動作全然是一派的不經意;地注意到他的右掌似乎有圈細小的疤痕。那疤痕看來好似是被咬傷留下的,爺為什麼要撫摸那疤痕!那疤痕有何意義嗎!而那眉兒姑娘到底又是何許人!怎麼能夠讓他一聽到她的名字,便完全失去了鎮定之色!依柳艷虹姑娘的話,似乎那眉兒姑娘同她模樣生得很像呢!就是爺,也曾對著她喊過這名字;她有滿腹疑問,卻不敢開口探詢。
沉默像一張大網,緊緊的摟獲住兩人。
杜思思不安的了口水,沒辦法再忍受這不安,吶吶的開口了, 「爺……你……要不要休息了!夜深了。」
楚天寒沒有說話,逕自眺望著遠方。
「爺,我們回船上了,好不好!」
楚天寒依然是沉默不語。
「爺,你渴不渴,我給您倒杯茶好嗎!」
對於她的問話,楚天寒始終連句話也沒應,杜思思不由得有些挫敗,但她仍不氣餒,回到船艙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捧著杯子,走向楚天寒。
才走近楚天寒,她的腳下突然一絆,整個人摔了下去,
「砰」的一聲,跌到地上,中的茶水也潑了出來,居然好死不死,全濺到楚天寒臉上。
杜思思掙扎著站了起來,看到這情形,嚇得呆愣住,手足無措的站在當地,眼汨已在眼眶中打滾了起來,
「爺……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正沉溺於思緒中的楚天寒,被茶水這麼一潑,有如醍醐灌頂,再怎麼不想回過神來也不行,他抹了下滿臉的水,又好氣又好笑的看向杜思思,道:
「我知道我不回答你是有錯,可你也犯不著用水潑我吧!」
「爺……我……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打滾的眼汨滴了下來。
「拜託,拜託,別哭了。」看到她眼淚掉了下來,楚天寒哪還顧得了自己的心事,他翻了翻白眼,
「你別緊張,我沒生氣。」
「對不起……對不起……」杜思思還是拚命道著歉。
楚天寒再次翻了翻白眼,板起臉, 「你再掉一滴眼淚,說一句對不起,我就真的生氣羅!」
「對……不,不是,爺,我不哭了,您看,我真的沒有哭了。」她慌張的擦了擦眼淚,抬起頭來強擠出笑容,殘存的眼淚還在她的眼中打轉,那模樣,看起來是既可憐又好笑。
她那哭泣的模樣,一時之間,竟和楚天寒記憶中的那倩影重疊了,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神情也放柔和了,
「我真的沒生氣,別哭了,把眼淚擦一擦。」
杜思思乖乖的用衣袖擦了擦臉,不敢再哭,正襟危坐縮在一旁。
看她這模樣,楚天寒不由得笑了出來,
「我沒罰你坐,你犯不著這麼戰戰兢兢。」她那模樣,看起來好似被夫子罰坐的學堂學生。
杜思思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出來。爺又回復原來的模樣了,她也鬆了口氣。
楚天寒看出了她的如釋重負,他長歎了一口氣,揉揉她的發,道:
「難為你了。」他知道自己的反常,恐怕是嚇著了這老實丫頭。
杜思思嚇了一跳,忙道: 「爺千萬別這麼說,沒有的事。」
楚天寒看了她一眼,又歎了口氣, 「你這老實的性子,和眉兒還真像。」
「眉兒!」聽到他自己主動提到這名字,杜思思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試探的問,
「她是什麼人!她是不是長得同我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