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繁星大聲地反對,「考古是你的夢想,我不要你再為我放棄。」
她就是怕這個,她不要她二姐因為她一再地犧牲自己。她已經欠姐姐們太多了,多到她怕這一輩子可能都沒有還得起的一天。
「傻星兒,對二姐來說,你比考古重要多了。大姐有工作不在家,而你現在又這個樣子,我也不放心去羅馬那麼遠的地方,留你一個人在家沒有人照顧。」
「我可以照顧自己的。」繁星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如果又因為她而讓二姐放棄自己的夢想,那她的罪過又更深了。
「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皓月不容繁星反對地說。
「可是——」繁星還想說什麼,但是她的話被另∼個聲音截斷了。
「她有我照顧就可以了。」
厲拓一點也沒這個意思,可是這句話不知道怎麼就說出了口,尤其在看到繁星噙著淚的眼眶時,心中的不忍竟然開始氾濫。
「你是誰?」皓月這下才發現厲拓的存在,正眼看向他。
剛剛她是太擔心晚歸的繁星,再加上發現繁星受傷,整個人的注意力全數集中在繁星的身上,也就完全地忽略了這個男人的存在。
「我是她的男朋友厲拓。」厲拓的話一說出,繁星便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不久前,他不是才毅然決然地拒絕她的提議嗎?
皓月也震懾於厲拓突然表明的身份,震驚之餘沒有注意到繁星眼中的錯愕,否則她就會發覺事有蹊蹺。
她從頭到腳地打量這個突然冒出又自稱是繁星男友的男人,一方面斟酌著他話中的真實性。
「我想,這裡不是一個適合談話的地方,我們先進屋子再說。」皓月本來就是一個冷靜的人,她的慌亂只有在面對有關她所關愛的人的時候才會出現,現在面對厲拓,她又恢復那個冷靜理智的易皓月。
她領著仍舊抱著繁星的厲拓進了屋,示意他把繁星放在沙發上,等他把繁星小心地安置好之後,才出聲:「你是繁星的男朋友?那這就是你的照顧?」
皓月看著繁星受傷的腳,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他不夠格。
「二姐!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會負責的。」厲拓也不多言,他只是和皓月對視著,誰也不讓誰。
「你要怎麼負責?」皓月知道,很少有男人能在她冰冷的眼光中不退縮,光憑這一點,這個男人就贏得她最起碼的一點尊敬。
「你還是照原定計劃前往羅馬,至於繁星有我,我會把她接回家去。」
「繁星就一定會跟你回去?」皓月冷哼。只要繁星有一絲不肯,她寧願放棄夢想,也不會把自己的妹妹交給一個不知姓啥名啥、突然冒出的傢伙。雖然他看起來還算正派。
「我會的。」繁星連忙說。
這時,她也顧不得自己的表現好像迫不及待要死賴著他,只要能讓二姐照原定計劃去完成她的夢想,就算是地獄她也很樂意去。
「星兒!」
「二姐!好啦!他一定會好好照顧我的。你一定要照你的計劃去羅馬,你也不想讓我背上一個破壞你夢想的罪名吧!這樣我會良心不安的,心情不定,病就更不會好了,不是嗎?」繁星只好開始撒嬌,反正用盡法子她都要讓二姐去追尋她的夢想。
「這……」皓月就是對她這個小妹妹的撒嬌沒轍。
繁星軟著聲音講話的時候,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軟化,更何況是從小就這麼疼她的皓月。
她歎了一口氣,然後轉身面對在一旁沉默站著的厲拓:「你會好好照顧星兒?」
「用我厲家武館的名字保證。」
皓月點點頭:「那明天早上九點半,你在我出門前來接星兒。」
厲拓將眼光由皓月的臉上轉向繁星,在深深地看了繁星一眼後,他轉身離去。在離開之前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句:「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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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等厲拓離去後才在繁星身邊坐了下來,謹慎的天性讓她不願意在外人面前說太多話。縱使那個男人自稱是繁星的男朋友,而繁星似乎也默認了這個事實,但是,對這突來的事仍讓她很難接受。
不過,繁星應該沒有理由騙她的,不是嗎?
「你什麼時候認識這個人的?」
「有一段時間了。」
從酒吧到現在,至少也好幾個鐘頭了,她這樣說也不算是說謊吧!
「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皓月這話說得一半是疑問,一半是不舒坦。繁星有了男朋友,她這個做二姐的竟然一點都不知道,看來,她還是太疏忽她了。
繁星抓抓頭。不知道要講什麼樣的話才能不傷二姐的心,又不讓她起疑:「我是想等確定一點再說,你也知道大姐一向討厭男人……」她很聰明地留了一個話尾,剩下的讓她二姐自己去想,以免言多必失。
「那你現在確定他是你要的?」
繁星低下了頭。這教她該說些什麼?
她會選上他,是因為他似乎有一股特殊的氣質吸引住她,而且他似乎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再加上他和她剛好能各取所需……
這也算是她要的吧!
「嗯。」繁星很用力地點點頭,現在的她,需要的是讓二姐能放心地出國,其他的事就等以後有空再說了。
看到繁星這麼肯定,皓月一時之間也無話可講,畢竟繁星也二十五歲了,有她自己的感情生活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只要繁星覺得幸福,她這個做姐姐的也只有祝福的份,不是嗎?
更何況那個叫厲拓的男人冷歸冷,但是看他抱著繁星小心呵護的樣子,一舉一動在冷硬之間又能感到一種溫柔,或許他真的是繁星的好選擇。
畢竟這麼柔弱的繁星也真的需要一個能替她擋風遮雨的依靠。
「你確定他是可以依靠的?」皓月只剩下這個問題。
繁星微側著頭回想起和厲拓相遇的情形。
是的,他是冷硬得讓人覺得難以親近,而且又兇惡得令人心慌,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能帶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
今晚的驚險場面,原本該讓像溫室花朵的她心神俱裂的,可是在看到他的出現之後,她直覺地鬆了一口氣,心中惟一的想法是他會解決的。
其實,他真的是一個溫柔的好人,雖然在送她去醫院和回家的路上他表現得那麼不耐煩,可是他在抱起她時,總是小心地不碰到她受傷的腳踝,實在難以想像這麼輕柔的動作會是出自一個如他這般高大的男人之手。
而他明明認為她是一個大麻煩,甚至他的一舉一動無一不明顯地表示出他的想法,可是他卻在回絕她的提議後又突然改變主意,為的是他發現她的眼淚即將決堤。
她在他對自己的話感到訝異的眼中明白了他只是脫口說出那一句話,他並沒有改變她是一個大麻煩的這種想法。但是,他仍不改口地陪她演完了這場戲,如果今天沒有他,那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說服二姐的。
於是繁星點點頭肯定地說:「是的!他是!」
皓月一語不發地看著繁星臉上表情的轉變,由疑惑、釋懷、安心、感動……直到肯定地回答。她臉上多變的神采往往只有在她面對最愛的植物時才會出現。
看來,這個叫厲拓的男人對她一定有著很特別的意義吧!
「好吧!那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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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是瘋了!
回到厲家武館中他個人的專屬宅院——冷松閣,厲拓心煩地坐在庭院的吊椅上。
他明明知道,一沾上女人這種東西就會有麻煩,還讓自己瞠進那一團麻煩之中。他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要照顧那個有著迷路小貓般雙眸的女孩。
該死,她甚至輕得讓他抱在懷中,都害怕會一個不小心就捏壞了她。他是嫌自己的麻煩還不夠多是不是?
厲拓心煩地用手扒了扒頭髮。他知道上面那些令人方寸大亂的理由都不是最重要的,最令他慌亂的是,那個初次見面的女孩竟然有影響他心情的能力。
學武之人最講究的不外乎自制,就像武道館中總會掛上那麼一個大大的「忍」字,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永春白鶴拳有「五戒」、「懍十戒」、「四善」,這些戒律的範圍極為廣泛,幾乎涉及到一個人生活的各方面,但是其中心依恃的還是過人的自我克制能力。
學武的最終目的就在於能自制,即使一把刀置於心口仍能不亂。而他,枉稱本地武術界的第一把交椅,竟然為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子而亂了心緒,一再地打破自己冷眼看人生的行事規則,教他如何不心驚?
即使到了現在,一想起繁星那雙像是能看進人心又敏感脆弱的星眸,他的心竟然又不由自主地加速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