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看著裴冷築和冬月這對郎有情、妹有意的佳侶,為了件芝麻綠豆大的事鬧得不可開交,害她張羅了半天的婚事全派不上用場,真是氣煞她這個閒人了。
兀自立在後園荷塘曲橋上的裴冷築一抬頭看見他大嫂一臉的挑□,礙於沒有任何說話的心情,只有苦笑以對。
「喂!別這個樣子好不好,一天看不到你的狐狸笑我還真有點不習慣,不過看不到也就算了,至少不要露出這種『餿水』笑好不好,臭酸得令人全身上下的寒毛都快豎起來了。」雖然是想安慰裴冷築,但是杏兒不講些話挖苦一下就是不行。
裴冷築倒也挺習慣杏兒說話的口氣,他知道他大嫂愈是在意一個人,說起話來就愈是這種調調,總是喜歡把她的關心包在她損人的話下。
「你真的有把握讓李隆基下旨特赦?畢竟公孫昕是王皇后的妹夫,而王皇后又是當今朝中的紅人,殺了他可不是一件容易平息的事,至少朝中的輿論就不會輕易放過。尤其死的人是皇親國戚,若沒有一定的理由,對這種有侮朝中威信之事,朝中那些自命高人一等的達官貴人是絕不會善罷干休的。」裴冷築對情愛是鈍了點,但是分析起這種事,他「笑面諸葛」的名號可不是叫假的,三兩句話就直指問題的重點。
「奇怪,怎麼這事你又變靈光了?名言講得果然不假,愛情會讓人變成傻子。」杏兒搖搖頭說。「我不是說一切包在我身上沒問題嗎?只要有冬月的那十二塊音玉,我保證一切都會沒事的。」
「你要那十二塊音玉做什麼?」裴冷築實在有些好奇,這杏兒做起事來常是不按照牌理出牌,這會兒不知道拿這音玉又有什麼打算。
「你可別告訴我你會不得那些音玉,那可是你的救命符。」
「救命不救命對我來說並沒有分別,最多就讓我浪跡天涯,只要我一離開冷竹島,諒李隆基也不會為此事而和冷竹島作對,可是那音玉卻是月兒的傳家之寶……」
裴冷築無法釋懷的是這一點,否則天下珍奇冷竹島不知有多少,區區幾塊已窺知其中奧秘的玉又有什麼好可惜的?
「你可別打什麼離開冷竹島的餿主意,我相公現在已經常常忙得沒有時間陪我了,要是你再不負責的跑掉,你是想累死我相公還是要我當閨中怨婦呀!」杏兒雙手叉腰、杏眼圓睜,一臉「你敢這樣做就死定了」的樣子。「而且那些個音玉冬月可是親手交給了我,只要你能沒事,她連命都可以不要,又怎麼會為這幾塊玉不捨呢?看看人家對你有多好,若說她不是芳心已許,那可真是睜眼說瞎話。別再拖拖拉拉的了,這麼明白的事你還猶疑什麼,上吧!反正她遲早都是你的人了。」
大概是來自二十世紀的關係,杏兒講起話來可是一點也不含蓄,而且這些太明白的話兒要不是裴冷築早習慣了,真會被她大膽的話給嚇死。
「你別開玩笑了,這種話兒可不能亂說的。」
「誰跟你開玩笑了!你們是郎情妹意、兩情相悅,不早點送做堆還磨贈個什麼勁?難怪你一臉不滿足的餿水樣,快把冬月搞走好嗎?大家看得都快瘋了,再拖下去我們也不會把你當聖人,只會當你?無能。」杏兒沒好氣的翻了個大白眼送他。
「如果不是有名有份,我是絕不會輕薄月兒的,這樣不只是侮辱了我,也會傷了她,我是不可能做這種事的。」裴冷築臉色一正的說。
他是一個正人君子,若不是明媒正娶、光明正大,說什麼他也不會做出這種有失品格的事,更何況對像還是他想一輩子好好呵護的她!
「那你就娶她呀!」
「問題是她不願意嫁我,我總不能綁著她上花轎吧!」臉上的苦笑說明了裴冷築進退兩難的局面。
「為什麼不可以……」杏兒的話在裴冷築的臉色中化去,她雖然愛亂講話,可是還是挺有分寸的,什麼時候該適可而止她可是明白得很。「難道一
點辦法都沒有嗎?」
「她說除非天下人對我和她的婚事完全役有意見,你說這可能嗎?」
能想的辦法他早就想過了,要不是真的沒有辦法可想,他會在這兒一籌莫展嗎?要想天下的人完全不說話,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總不能要他把天下的人都毒啞吧!
「要天下的人對你們的婚事完全沒意見?」
「沒錯!」
「就這麼件『好大』的事?」
杏兒的口氣是輕優的,和話中的語意一點也不相稱,不過裴冷築卻聽出了杏兒話中的一絲希望,或許這一向古靈精怪的杏兒會有辦法也說不一定。「那你是有辦法了?」
「老話一句──有我就搞定了。」
御花園裡百花競放,沉香亭中,李隆基原意是設席款待他的拜把兄弟,算是替白守謙接風洗塵,不過來的卻是一個他沒有想到的人。
這個人不是誰,正是冷竹島的大當家夫人杏兒是也,不過此刻她的身份是李隆基的同胞妹子,也是大唐的麒玉公主李雲。
「雲兒,你今天來不是單純回來看看星兄的吧!」
從白守謙的口中,他大概也知道了裴冷築手刃公孫昕之事,為了這件事,王皇后還三番兩次要他下旨捉拿裴冷築歸案,而且朝中贊同之聲也不絕於耳,看來今天他這個遠嫁冷竹島的妹妹大概是為此而來。
原來他以為以他這個妹子的驕縱個性,不到三天就會休了那冷得像冰的裴冷簫,吵看要回熱鬧繁華的京城,可是沒想到他這驕蠻妹子和裴駙馬之間不但沒有不和的傳聞,兩人還育有一子,而今還為冷竹島之事而來做說客。女人!總是善變得可以,不過一陣子沒有見面,她的個性變得連他這個從小看她到大的大哥都有點認不太出來,她的外表絕美依舊,可是那個性……她是依然說話刁鑽,但他總有說不上的怪異感,彷彿她變得有些陌生。不過這不是他想傷腦筋的事,反正女人嘛,總是變來變去,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他現在比較想知道的是,她到底要用什麼方式來為裴冷築脫罪。「皇兄以為這兒有啥好看的,而我回來幹啥事的您也早就知道了,就別打馬虎眼了。」杏兒笑嘻嘻的說。
「你要我赦免裴冷築的罪?你可知道地殺的人可是皇親國戚,現在朝中剛拿他的聲音甚囂,你怎麼會以為我會幹犯眾怒而免去裴冷築的罪?」
其實他也一直在為此事傷腦筋,要不是內有王皇后哭訴,外又有各方大臣。要求緝拿裴冷築以振天威,他還真想做個順水人情給冷竹島。
「其實皇兄也知道公孫昕那個老賊是死有餘辜,就憑他殘害忠良、意圖臉反這兩項罪名,人人得而誅之,裴冷築又何罪之有?你不想揭露此事的原因不就是為了王皇后,不想她因此而抄家滅族。」
這唐玄宗可是標準的多情種,否則他這輩子的輝煌為何終毀於女子之手,不過這是後話,也不好多提,只是由此可知他不想定罪於公孫昕。
「皇兄承認自己是因為王皇后曾和朕共患難,不願陷她入如此的窘境,們若單憑此一原因也未免太薄弱了。」
對於李雲能夠提出這一點倒教他有些訝異,不過他也不願就此鬆口,赦免裴冷築事小,要是引起了朝中內外的反對聲浪,動搖了國本,到時他要承受的壓力可不是簡單就能解決的事了。
「當然事值沒有這麼的簡單,皇兄最不想的該是在登基之初即有人意圖造反的消息傳了出去,有損國威也難免動搖民心土氣。」杏兒胸有成竹,分析得頭頭是道。
不過可別真以為她對李隆基這個人有什麼瞭解,只不過這些話她早就在裴冷簫三兄弟討論此事時全都聽得一清二楚,也背得滾瓜爛熟,現今果真如她所料的派上用場,教她想不承認自己是天才都覺得會對不起自己。
「雲兒,沒想到你嫁做人婦,不僅聰慧不減,更是睿智許多,把皇兄這一番心思抓得準準的,不過你既知這許多原因,又憑什麼以為皇兄會下旨赦去裴冷築的罪?」
「就憑這個。」杏兒拿出了此行帶來的琅琊十二音玉,一一的擺在亭中的石桌上。
琅琊音玉一見光便開始共鳴,吟唱出悠悠動人的音樂。李隆基本是個極愛樂之人,對這從未聽聞的美妙音律,也忍不住拍案叫絕,動心不已。
「原來音玉的傳說是真,真有如此動人攝魄之音,彷彿天樂而人間不可聞。」
「傳說有此玉者能成天子,這也是公孫昕為何處心積慮要這些玉的原因了,若皇兄肯免去冷築之罪,這玉就雙手奉上,皇兄盡可以此曲加以編樂排舞,為皇兄的梨園增色一番,再者音玉於皇兄的手中也較妥當,畢竟皇兄可是『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