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睡眠狀態而全然放鬆的身體曲線,散發出誘人的氣息,呼喚著人類渴望碰觸美的事物的本能,讓人不知不覺地想伸手——不對。明明想到更要緊的事,現在不是悠悠哉哉地欣賞半裸美男睡姿的時候!她低頭一摸,幸好自己衣服都還在身上。
雖然這改變不了自己和他「同床共枕」的事實,至少能讓人安心一點,穿著衣服就代表自己沒有做出什麼蠢事吧!
天啊,她昨晚到底是……她印象中還記得自己敲了艾昕一頓竹槓,A到一頓中西合璧的大餐,接下來艾昕便帶她到了一間燈光美氣氛佳的鋼琴酒吧,也許是被週遭的氣氛影響,自己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好像還說了些愚蠢的話……
吻我,最後一次就好。
天!她真的說過這種蠢話嗎?明明臉色蒼白,再次偷瞧著艾昕靜謐的睡臉。完了,自己以後要怎麼面對他?喝醉了不打緊,還做出那麼大膽的要求,他會不會把她當成那種不知檢點、只要一喝醉酒就可以和男人胡來的女人?
可是,她以前從未有過喝醉的紀錄,她又怎麼知道自己喝醉了以後,竟會行為開放到連她自己都不認得的程度。
「糟糕透頂。太差勁了,汪明明,你真是不可救藥了。」捧著臉頰,她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下子可好,你終於自甘墮落到把自己灌醉和陌生人上床的程度。不,比陌生人還糟糕,這傢伙還是十多年未見的老同學呢!要是十幾年前知道我會在大雄的床上醒來,我絕對會把自己打包起來,用時光機送到二十年後,省得面對這麼尷尬的一幕。」
不行。她不要等到他醒來,先溜吧!即使這麼做有損她大女人的原則,但是眼前她實在沒有勇氣詢問他,昨夜自己和他有沒有做過什麼。
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才是最聰明的選擇。
明明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爬下床,以為可以人神不知地溜出這間陌生的臥室,卻沒有想到她的手才一碰到門把,後頭就傳來帶笑的招呼聲說:「早啊,明明,連聲再見都不說,就要離開啦?」
「哇!」她跳起來,以手按著胸口,狐疑地回頭。「你……你什麼時候醒來的!」
搔著些薇凌亂卻還是很有型的發,艾昕坐起身伸個懶腰說:「誰是大雄啊?」
他的反問,讓明明紅了臉。「你都聽見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何時多了個有趣的小名。」一點都不懼怕讓人欣賞似的,他伸展著那身漂亮的肌肉,歪著頭微笑地說:「你的自言自語那麼大聲,我就算想睡也會笑醒啊!」
「既然醒了,不會叫一聲,害我一個人像傻子一樣。」明明先下手為強,反過來指責他。
「誰叫你說話那麼有趣,我只是想多聽一點,卻沒有想到你居然要走。」他一手掀開被單。
「呀!」看到一條光裸的腿,明明咻地轉身,對著門板說:「拜託你,穿點什麼,在本淑女的面前保持一點形象,我可不想一大早就看見這種『不乾淨』的畫面!」
「好見外啊!我是什麼骯髒的東西嗎?也不想想,昨晚你還那麼煽情地對我性騷擾、要求我做這個做那個的,怎麼天一亮就全都變了,怪不得人家說女人變臉的速度和翻書一樣快。」
「你、你、你說那是什麼話,我才沒有騷擾你!」掩著臉,明明從眼角細縫瞥見他一絲不掛的背影在後方晃來晃去,最後好不容易才終於套上一條長褲。
「你有,把我剝光的人也是你。你全都不記得了嗎?」
「我不相信,這絕對是你亂編臭蓋的!」
「唉!」他攤開雙手搖搖頭說。「幸好我昨晚有先見之明,先保留了證據,不然我可就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嘍!」
「證……」她猛抽口氣,瞪大雙眼回頭控訴似的看著他。「你有什麼證據?」
「要看嗎?我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呢!」他走到床頭邊的小桌子處,取出一台V8,晃一晃那小巧的機器,咧嘴笑說:「為了證明我的無辜,全程錄影。嘖嘖,很精彩喔,無修剪、沒打馬賽克,熱烈的廝殺過程,都在這裡頭了。我可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一個喝醉的人,技巧如此精湛高超的。」
她完了。這輩子的清白就因為一次喝醉酒而毀了。
「你的臉色好蒼白,你還好吧?明明。」
一點都不好。如果現在打開門是淡水河,她會頭也不回地往下跳,結束如此污穢的人生。嗚嗚嗚……她一帆風順、完美無瑕的人生,拜拜!
那個毀滅了她一生的兇手,居然還在悠哉悠哉地放著錄影帶,明明跳起來衝到他身邊,企圖搶下那卷致命的錄影帶。
「慢著,我才不要一大清早看這種東西!」
可惜她的手腳遲了半拍,他已經把V8接到螢幕上,扭開了電視機的畫面。跳動的螢幕不一會兒變得穩定下來,在影像從模糊轉為清晰的時候,明明尖叫著把電視機開關按掉。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的話總可以了吧!我要你馬上把這卷錄影帶給毀了,聽到沒有,艾昕。」
「咦?我還想好好珍藏起來留作紀念呢!」他無辜地笑著。
「你敢!」想也不想地,明明揪住他光溜溜的手臂。「你知不知恥,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留作紀念的,想不到你是這種變態,有這種不可告人的嗜好,把……這種事給錄下來幹什麼!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把每一個和你上過床的女人都用錄影帶做日記,好不要臉!」
「上床?你在說什麼啊?」他挑高眉頭,再度按下電視機的開關說。「我們昨晚打了一整夜的脫衣撲克啊!我輸得好慘,這輩子我還真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喝醉了還能玩得一手好牌的人,當然要留作紀念,讓大家見識一下。」
明明張著嘴巴活像只獵食的青蛙,腦海中一片空白——脫、脫衣撲克?那是什麼玩意兒?
電視機裡播放的畫面捉準時機,傳送出「她」的歡呼聲:「哇!萬歲,我又嬴了,脫、脫、脫!願賭服輸,快點脫!」
裡面這個猶如賭徒般囂張的女人是誰?那張天天在鏡子裡都會和自己四目相接的臉,也會出現這麼欠扁的表情,醉醺醺的,簡直醜態畢露!
「瞧,這不叫性騷擾叫什麼?」一旁艾昕還不忘加注評語說。「又灌我酒、又對我上下其手,你的酒品還真是『非常好』啊,親愛的明明。」
「那是因為……」她絞盡腦汁地找尋理由。
好整以暇地,他禮貌地等候著她的下文,半晌。「為了什麼呢?明明。」
一、因為自己從他們多年後不見的再會時起,就在幻想他那身衣服底下是什麼模樣,所謂日有所思,平常壓抑的本能在喝醉後全跑出來了。二、因為她以為自己在做夢,通常人對夢中的行為是不必負責的,自然就大膽放肆不少。
不行,要是把這兩個理由說出來,不就等於間接承認自己被他給吸引了。耍賴不認帳吧!只要能逃過這一次,她發誓自己絕對不會再喝得爛醉如泥。
「我忘記自己想說什麼了。沒事!」
看穿她的偽裝,艾昕高抬貴手地給她下台階說:「算了,其實有什麼理由都不重要。可是你剛剛的指責,著實傷了我的心。難道我會是那種乘人之危,藉機佔便宜的人嗎?你居然認為在昨晚那種情況下,我會和你上床,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有那麼糟啊?看來我得檢討一下了。」
他貨真價實的遺憾寫在臉上,讓明明心生愧疚。
自己的確一直把他當成心懷不軌的人,理由無他,因為自己心中有鬼。以為他是夜舞俱樂部那邊的人,一定企圖對自己不利。其實是自己先想對俱樂部搗亂,所以才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該檢討自己所作所為的人,是她才對。
「我……」
「沒關係,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懂。畢竟我們只是中學時代的老同學,中間又隔了這麼長的時間,你不相信我也是情有可原。不過,經過昨晚,我希望你能對我有信心一點,明明。無論如何我絕對不會強迫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或是佔你便宜。只要這一點你能相信就好。」
被他那雙誠摯漆黑的眼眸給說服了。明明心中曾經堆積起來對他的防備,慢慢地一點一滴的瓦解。正當明明打算伸出友誼的手,捨棄過去爾虞我詐的行為,接納他作朋友時,忽然艾昕爆出呵呵的嘻笑聲。
又發生什麼事了?怔忡間,明明愕然地瞪著他。
「不行喔,明明,你打算和我握握手,就解決我內心所受的傷害嗎?你真是比我想像的還要來得單純。你知道我想要的不只是『作朋友』吧?你該不會也忘了,我說過從『作朋友』開始,但總有一天我會把你追到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