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是有位姑娘替你們先點的。就連這菜該怎麼做、怎麼配菜,她都一起教了。"
"那位姑娘有沒有說她是誰?長什麼模樣?"梅步樵接著問道。
"沒有啊!那姑娘可神秘了,她臉上總蒙著一層紗,只不過,剛剛樓下酒樓的那些人,好像都叫她主子,呵!我看她是來頭不小喔!"
"會是誰呢?"梅劍書若有所思地自問著。
"不管是誰我肯定她來過咱們山莊作過各,否則,她怎麼能做出這樣味道的菜呢?嗯!挺好吃的,爹,吃吧!"梅步樵雖然是一肚子不解,但是,他有預感,那姑娘應該是沒有惡意的。
隔天,原本晴朗的天空,卻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把梅氏父子兩人全困在客棧裡,進退不得。這樣的情況是他們始料未及的,不過,更奇怪的是,昨晚那些清山派的人,竟然全都失去了蹤影,詭異得讓人不得不起疑。
"爹,會不會是什麼陷阱呢?"梅步樵心想,每到推選武林盟主的時刻,總會冒出許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去年,是遠在苗疆的紫玉廬來攪局,而今年呢?又會是哪個不自量力的人,想爭奪武林盟主的頭銜與權力?
不過,對他來說已無所謂了,自從失去彎彎後,他什麼都無所謂了。今日,要不是他爹硬要他陪同前來賀喜,說是東方宇為去年的銀燦山莊重建出了許多的心力,而他去年再婚,也沒宴請四方,因此,今午他的喜福宴,說什麼他們梅家都不能缺席。
"既來之、則安之,等會雨停了,不如你到街上去探一探。"
於是,趁著雨勢轉小,梅步樵就繞到了鎮上的市集想瞧一瞧狀況。
傍晚的市街,人行稀少。只有幾家鋪子前,還擺了幾個攤子做生意。梅步樵繞了繞,覺得既無聊又單調,本想就此打道回府,卻在一個彎角的屋簷下,發現了一個畫埔……專門替人畫相的畫鋪。
"公子!你要畫一張嗎?我可以憑你的描述畫人喲!"畫師是一位留著白鬍鬚的老先生,手持畫筆,一副很有架式的樣子。
"不!我不需要。"梅步樵搖著頭,笑著就要走過攤子。
"替你的意中人畫一張嘛!她肯定會很歡喜的。"
果然!這老先生話一出口,就讓梅步樵停了腳步。他若有所思地轉過身,緩緩地走到鋪前,問道:"你真的可以憑我的描述把她畫出來?"
"當然!否則,我不要你的銀子。"既然他如此的肯定,於是,梅步樵便坐了下來,仔細地把他腦海中柳彎彎的一顰一笑,全一一細數出來。
"嗯!她是什麼臉型?鵝蛋臉?還是小圓臉?方臉?"
"嗯!好像……是圓的……不!是蛋型臉。"
"那眉呢?柳葉眉?還是八字眉?"
"啥?這……我記得……細細彎彎的……柳葉眉吧!"這時的梅步樵才發現,自己腦海中彎彎的臉,竟然如此的模糊。
他不是忘卻了她,而是,他始終都沒來得及好好地看清她的臉。當年,他只愚昧地迷戀著白姬冰那絕世的容顏,根本沒想到去好好地、仔細地品嚐彎彎那天真而深情的小臉。就如同她的心、她的情,他一樣的視而不見。
一想及此,他那好不容易沉隱下來的痛,又漲滿全身。他好想她,他真的,真的好想她,他想對她說一千遍、一萬遍的對不起,他好想再度擁她在懷中疼惜,他想牽著她的手遊遍大江南北,而他更想倚著她的肩,與她同坐階前看夕陽餘暉……他想著、想著,心痛得都恍惚了……
"公子,你看!這像不像啊?"老先生畫好了,是位美麗的姑娘,但,卻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彎彎。不過,他還是給了畫師幾兩銀子,連畫都沒拿就落寞地走回了客棧。
這一晚,梅步樵將自己關在房中喝悶酒,這是他這一年來的習慣,每當他思念佳人之時,他總是讓自己獨坐在黑暗中,連燈都不點,就是盼著彎彎的魂魄能出現與他相逢。
梅劍書自然懂得兒子的情衷,在勸說幾次無效後,他也由著他去,因為這種相思之苦,想愛不能愛的痛,他也曾經經歷過。儘管歐陽心蘭已經死去好久,但是,梅劍書對她的愛始終沒有變過,即使在她嫁給白仙令之後,即使他奉命娶了步樵的母親之後,他的心,依舊沒有更改過……
"梅公子、梅公子。"突然,店小二敲著門喊著。
"什麼事?"梅步樵不悅地打開門,他最討厭此刻被人打擾。
"有位畫師,說要我拿一幅畫給你。"店小二遞上了一幅畫絹,隨即出房去。
"哼!"梅步樵冷冷地哼了一聲,隨手把那畫絹往一旁的桌上扔去。他想,那畫師還真固執,非要他收下這東西。只是,他要它何用呢?
他繼續喝他的酒,喝到不省人事。直到隔天,他從宿醉的頭疼中清醒,見一旁的家僕已進來替他收拾今日要上路的物品,他這才勉強打起精神,擰著冷毛巾試圖擦去昨夜的頹喪之情。
"少爺!這畫也要放進去嗎?"家僕問著。
"扔了。"他手一揮,說著。
"扔了?那多可惜呀!"家僕說著,隨手就將那畫繩一拉,一幅畫著美女的畫相,就這麼見了光。"哇!這……這不就是少夫人嗎?你確定……你要扔了它?"家僕用無法置信的眼神問著他。
"你眼睛花了?那怎麼會是……"梅步樵的話才說到一半,一個轉頭,就在那畫前凝住了眼光。"真的是彎彎?這是怎麼回事?"他衝上前,拿起了畫,激動地盯著畫中人,不覺潸然淚下。
他日思夜盼的她,此刻卻只能用這等的面貌相見,教他倩何以堪哪!畫裡的一角,還題上了一闕詞,是一首古詩叫"迢迢牽牛星",梅步樵不自覺地吟了出來,添悲愁相思……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幸,瓜涕零如淚。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何。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砰"地一聲!梅步樵開了門,就往市街方向飛奔。一直跑到那畫鋪前,他才急切地"拎"起那畫師問:"這是怎麼回事?你畫裡的人是准?"
"不就是你要我畫的姑娘嗎?是你自己一問三不知,我第一次才沒畫好嘛!後來,你不是又派了位姑娘來,仔細地告訴我該怎麼畫才像,怎麼?又有哪裡不對嗎?"
"什麼姑娘?"
"就是那位臉上蒙著紗的姑娘呀!"
又是她?她究竟是誰呢?怎麼連彎彎的長相都如此清楚?不過,梅步樵這個疑點還沒有頭緒,接下來,又在岸邊的渡頭遇見了同樣的問題。
"請問,您是梅劍書梅老爺子嗎?"有一群人恭敬地排成兩行,像是迎接他們。
"沒錯,我就是梅劍書,不知各位英雄有何指教?"
"梅老爺子,我們是蝴蝶谷的人,特地來此替老爺子安排船隻,老爺子、少俠請。"這人迎著他們進了旁邊的一艘船上去。
"怎麼不見你們莫青,莫掌門?"梅步樵早就注意了。
"喔!咱們莫掌門因有要事在身,故要屬下代為照料。"由這人的神色看來,不像是有什麼歹心思的。
不過,說也真奇,他們這一群人,也在陪他們渡河上岸後,就立刻向他們辭行。"前面路上,會有三笑門與神拳門護送你們上山去,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辭了。"
"你們……也要去參加東方先生的宴會嗎?"梅劍書問。
"我們會去的,不過!還要先去準備一些事,告辭!"
果然,就在梅劍書兩人才走沒多久,三笑門與神拳門的人真的就等在前方相迎。
"我猜你們掌門一定都有要事在身?"梅步樵索性單刀直入的詢問。
"嗯!沒錯。"
"那麼,你們一會兒肯定要先離去,等忙完了事,才會上綠珠洞羅?"
"怎麼?梅少俠你都知道了?這是我們主子的指示,他要給東方先生一個意外的驚喜。"這人一個不小心,就說溜了嘴。
"你說的主子是誰?難道不是你們的掌門嗎?"
"這……不瞞少俠,這位主子我們也沒見過,不過,掌門告訴我們,這位主子對本門有救命之恩、護教之義,因此,本門就算為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江湖上還有誰能有這等的本領,可以同時收服這麼多門派的心?"一路上,梅劍書都在想著這個問題。
"去了不就知道了,那位主子肯定會上山去!"梅步樵此刻,卻只想知道,那位神秘女子究竟是什麼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