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七個人為何會乖乖地到少林、武當「服刑」呢?
這一點除了兩位掌門外,鮮少人知。而杜飛蓬卻是少數知道的人。
他是從郁竹風那裡聽說的。
當時竹風還不是他的妹夫,只是好友而已。據他所言,趙天鳳遇到了他表妹藍玉芝,從此被這個小妮子纏得沒時間行俠仗義。好不容易遇到兩件閒事好管,玉芝說什麼都不讓他殺了那幾個惡人,還說要以仁義來感化他們。
可憐那七個人,說不定死在天風公子的掌下還比較幸運,只可歎他們遇見了藍玉芝那個鬼靈精。
他們首先被天鳳公子以點穴法禁制了武功,又服下藍玉芝所謂的獨門毒藥,然後被遣送至少林和武當「服刑」。還說等到「服刑」完畢,兩位掌門自然會為他們解毒、恢復武功。
只是哪一年哪一月才服得完刑呀?五千遍的「道德經」,五千遍的「金剛經」,再加上還要聽道士、和尚講道論經,恐怕到時候這七個無惡不作的大壞蛋,會被道理、佛法馴成柔順的小綿羊了。
這正是藍玉芝的想法,而且還認為這種作法只有她這樣的天才方想得出來,卻不知道天鳳公子在執行時,是以多大的代價說服少林和武當的掌門答應幫忙。
總之,天風公子一遇到藍玉芝就沒轍了,最後乾脆舉白旗投降,乖乖娶了她。
所以,天鳳公子就成了郁竹風的表妹夫。
不過兩人之間的關係不只如此簡單。
趙天鳳的外曾祖母正是百年前的雙鳳門人,她和郁竹風的曾祖父曾有一段情,雙鳳佩便是她留贈愛人的定情之物。只是,她可能沒想到在一百年後,雙鳳佩竟會造成郁家後人的慘死。
所以郁家的血案,趙天鳳自然不可能不管。
這是杜飛蓬的想法,也是他衷心的期望。
畢竟他並非天魔宮官主白玉奴的對手,也只有武林第一高手天鳳公子才能跟那個女魔頭一較高下。
只是天風公子真的會為郁家復仇嗎?
☆ ☆ ☆
何正儒將郁氏夫妻雙雙遇害的消息帶回,藍玉芝聽了後立刻哭成淚人。
「芝妹,別哭了。小心孩子會被你給吵醒。」趙天鳳只要一聽到妻子的哭聲就受不了,好像孫悟空聽到唐三藏念起金箍咒般痛苦。
「嗚嗚嗚……可是表哥死得好慘。」
「我知道。」趙天鳳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們一定要去拜祭他們。」
「晚上再去。」
「為什麼要晚上?」她抽噎了一聲。「我們又不是去做小偷。」
「杜飛蓬在那裡。他要是碰到我,非叫我替竹風報仇不可。」
「你本來就要幫表哥報仇的,難道你不願意嗎?」玉芝柳眉倒豎地逼問。
「可是我們不是要去歸隱嗎?!」趙天鳳傻了眼,明明就是玉芝執意要他歸隱的啊。
「歸隱跟報仇是兩件事嘛!我們不能讓表哥就這樣冤死。」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等我們把孩子交給杜飛蓬後,立刻去找人報仇。」
「為什麼要把孩子交給他?」玉芝趕緊摟住懷裡的小嬰兒,一副怕被人搶走的模樣。
「他是孩子的親舅舅,而且孩子的娘也指明要把孩子交給她哥哥撫養長大呀。」
「我不管。我是孩子的表姑,我也有責任教養孩子成人,而且這孩子是這麼可愛,我好喜歡她喔。說什麼都不交給杜飛蓬。」
「芝妹,你別說傻話了。我們不可能帶著小孩去報仇的。」
「你可以先把我們安頓好,再一個人去報仇呀。」
「你不跟我去?」他眼睛瞪大。
「我要照顧孩子嘛,再說,我的武功那麼差,你不是常嫌我礙手礙腳的嗎?」
她的話雖然有道理,卻讓趙天鳳聽得心裡如打翻了陳年老醋般的酸氣十足。他惱怒地瞪著她懷裡的嬰兒,覺得自己在愛妻心中的地位,比這個小嬰兒還不如。她有了孩子,不要他了。
他懊惱的表情讓玉芝忍不住噗哧一笑。
「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個嬰孩吃醋。臊不臊呀?」她調侃道。
趙天鳳俊臉一紅,強辯道:「我哪有!只是這個嬰孩……」
「好了。」玉芝偎近他懷裡,媚眼朝他那麼一拋,再度令他神魂顛倒,忘了跟孩子吃醋的事。「你是我的親親相公,我最愛你了。可是這孩子這麼可憐,一出生就沒了父母,我這個做姑姑的難道不該好好疼地嗎?你別忘了,你外祖母也姓郁,你跟這孩子也有血緣關係的。」
「好嘛,一切就依娘子的話。不過,如果杜飛蓬真跟我們要孩子怎麼辦?」
玉芝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
「我們晚上偷偷拜祭過表哥後,就遠走高飛。以你的輕功,他是追不上我們的。至於地上的這兩個傷者……」她的眼光溜向還躺在草地上的傷患,發現兩人皆已清醒,正張著一對懇求的眼眸望著她。
雪雁勉強地掙扎起身,跪在玉芝面前求道:「表小姐,請你讓我留在小姐身邊照顧。莊主對我恩重如山,夫人臨死前又將小姐托付給我,雪雁絕不能離開小姐的。」
「嗯,我記得你,你是表哥身邊的侍女。好吧,我讓你留下。至於那一位……」
「小人郁仁也願意留下來照顧小姐。」
「這……」玉芝偏了偏頭,然後聳聳肩。「好吧。」
趙天風看著兩名傷者和嬰兒,覺得自己正陷入一個天大的麻煩中,正想抗議時,愛妻適時地丟了個媚眼過來,再度把他的抗議拋到九霄雲外去。
☆ ☆ ☆
三更時分,兩條白影竄進被佈置成靈堂的郁家大廳,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廳裡連個守靈人都沒有。
趙天風心裡有數,知道杜飛蓬已料定他會來。
虧玉芝還多此一舉地說服郁家的兩名僕人留在林地上遙拜主人,怕會洩漏了他們的行藏,哪知人家早已算定他們了。
當玉芝帶著孩子拜祭完畢時,從廳口走人一名身穿白衣的漢子,雖然滿面悲淒,卻掩不住他的俊美。
好英俊的男人!
玉芝在心裡喝了聲采。
表哥郁竹風和丈夫趙天鳳雖然都是江湖中有名的美男子,不過這個男人的俊美又與他們不同,多了分儒雅飄逸的氣質。
「閣下是天鳳公子嗎?」
「你是杜莊主。」
杜飛蓬微微一笑,眼光落到玉芝懷裡的嬰兒。
他怎麼從沒聽過他們夫妻有個孩子?
「飛蓬感激賢伉儷拜祭妹妹、妹夫的這番思義,他們泉下有知,必是十分欣慰。」
「表哥跟我們向來十分親愛,拜祭他們夫妻也是應該。對了,杜莊主,你知道殺害他們的兇手是誰嗎?還有孩子……」
趙天鳳機警地橫了愛妻一眼,然而杜飛蓬已起了疑心。
「你們知道孩子的事?」
「是呀。」玉芝見事機敗露也不否認。「另一個呢?」
「原來疏影在你們這裡。真是謝天謝地!」杜飛蓬欣喜地說。「新晴已回到郁府。泰成,」他朝門口喊了一聲,立刻出現另一位著白色喪服的大漢。「命人將孩子抱來。」
「芝妹,一個就夠了。」趙天鳳在妻子耳邊勸道。
玉芝不情願地努了努嘴,對杜飛蓬說:「杜莊主,你還沒告訴我們表哥、表嫂遇害的經過。」
杜飛蓬臉上的欣喜之色消失無蹤,眼中儘是哀淒。「是天魔宮的人和一群武林敗類連手夜襲綠柳山莊。據倖存一命的聶總管說,天魔宮的少宮主白蘿也死在當場,不過為首的黑衣人,顯然對舍妹抱有野心。只是菱花一見竹風身亡,立刻自盡在他懷裡……」
玉芝聽了心情一慟,沒想到表嫂竟然對表哥用情如此之深。
「這麼說兇手除了天魔官人外,還有別人。」趙天鳳擰眉不樂,一個白玉奴已經夠難纏了,現在又多了些不明人士。
「是的,我正在深入調查。不過據我所知,他們是為了雙鳳佩而來。」
「雙鳳佩?」玉芝和丈夫互望一眼。
「是的。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趙天鳳的臉色一沉,立刻明白這些人是為了雙鳳門的寶藏。蠢人,雙鳳門人怎麼可能把寶藏留了一百年不用,還刻在玉珮上昭告世人呢?一群蠢蛋,完全不明白玉珮只不過是信物而已。
這時候雲煙抱了個孩子進來,玉芝興奮地走近她。
她做了比較,驚訝地發現兩個嬰兒竟長得一模一樣。
「原來大小姐在表小姐這裡。」雲煙又驚又喜地說。
「趙夫人,還請將疏影交給我。」杜飛蓬插入兩個女人之間,玉芝連忙後退至丈夫身邊。
「杜莊主,雙鳳佩本來就是雙鳳門的東西,為了不讓郁氏一門的悲劇重演,孩子應該交由我們夫妻扶養比較妥當。」
「趙夫人此言差矣。舍妹遺言分明交代孩子由我扶養……」
「那是表嫂的遺言沒錯,但我表哥可沒答應。孩子若是跟著我們夫妻,將來必能造就成武學奇才。」
「姑娘家舞槍弄棍的本就不妥,我絕不允許我的外甥女闖什麼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