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小東西,一定是跌斷了腳。」新晴命令侍女雪香回屋裡取出她的藥箱,小手輕撫著翠鳥安撫。
清雅的香味飄進玉笙鼻中,他貪婪地深深呼吸著自他美麗的表姊身體中泛出的體香,頭顱情不自禁地傾向她,熱情的眼眸凝望著她近看下更顯得晶瑩剔透、毫無瑕疵的臉頰。
她真是美,這世上再也沒有比她更美麗的女孩了。
玉笙在心裡滿足地輕歎,所以他可說是這世上最幸運的男孩,能夠早晚陪伴著這最最溫柔、美麗的表姊。
她的眉毛整齊修長,睫若輕羽般綿密,眼似兩潭無盡溫柔的春水,鼻子又挺又翹,嘴唇則如紅蓮初綻,那麼鮮嫩得教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她的耳朵像兩隻小貝殼般美麗,圓潤的耳垂宛如珍珠,讓他好想好想含進嘴裡。
她的頭髮又黑又濃,玉笙有好幾次想把她的髮髻散開,伸進她的發中恣意撫摸。可是他不敢,晴姊雖然溫柔,不過她嬌嗔起來時,有一種讓人不敢正視的威嚴,而且他這麼尊敬她,做不出來任何可能惹她生氣的事。
雪香將藥箱拿來,新晴很快地在鳥腳上塗抹一層藥膏,然後用小布條替它裹住。
「我們得幫它找個窩才行。」新晴吩咐雪香取來一隻荼盤,在上面鋪了棉花,又用一隻小碟子盛上乾淨的飲水,然後叫玉笙將翠鳥安置在荼盤上的棉花堆裡。
「還得準備些谷粒給它吃吧,玉笙?」新晴偏過頭看她表弟,發現他正傻愣愣地盯著自己。
她沒來由地臉紅了起來,微垂下頭。
「玉笙,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玉笙雙頰漲紅,訥訥地說:「因為晴姊太美了。」
新晴唇角上揚,輕笑出聲,「你就會哄我。」
「我說的是真的。」玉笙著急地說,「晴姊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姑娘。」
「你又見過幾個人呀?」新晴嘲弄地說。
「很多人呢,晴姊。」玉笙驕傲地說,「而且沒有一個及得上你。」
新晴柔柔地笑著,不忍戳破表弟的牛皮。
玉笙雖然是個男孩,比她有機會見更多的人,但他終究只是個才十五歲的男孩子,又身為杜家的獨子,所以行蹤最遠處也不離杭州城。
「晴姊,你相信我,這世上再也沒有及得上你的女子。」玉笙輕拉著她的衣袖,撒嬌地說。
新晴輕點了一下頭,愛憐地撫了撫表弟的頰。
她這麼輕輕一觸,讓玉笙整個人都震住了。他的右臉頰情不自禁地偎進新晴的手掌中摩挲,眼中迸射出異彩,直勾勾地看進新晴的水眸裡。
新晴被他看得心慌了起來,連忙收回手,但玉笙握住她的手腕不肯放。
「玉笙,別這樣。」她白皙透明的嫩頰像染上衣服的顏色般嫣紅。
「我喜歡你摸我,晴姊。」他將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頰上,眼光灼灼地像是要吃掉她似的。
新晴突然感覺到呼吸困難,困惑的眼光梭巡著那張俊逸中猶帶著一絲稚氣的臉孔。那是她十五年來看熟的臉呀,為什麼現在卻顯得這麼陌生?
俊雅、斯文的表弟好像變成另一個人了,他突然變得好有威脅性,令她心慌得難受。
他的臉越移越近,新晴無助地望著他,不曉得該不該推開他。
這時候一個丫鬟走近涼亭,玉笙很快地移開頭,並輕輕放下她的手腕。
「小姐。雲姨說轎子已經準備好了,請小姐上轎。」
新晴點點頭,還來不及回答丫鬟,玉笙已焦急地問:「晴姊,你要上哪去?」
「我要去白雲庵,跟師太約好了。」
「我也要去。」玉笙撒嬌地拉扯著她的袖子,新晴訝異地瞧了他一眼,心喜地發現他又變回她向來鍾愛的小表弟,而不是剛才那個令她慌亂的陌生人。
「晴姊,讓我去嘛。」
「我要跟師太談到向晚,你一個人在尼姑庵外不悶嗎?」
「不悶。再說白雲庵附近的風景十分秀麗,我可以四處溜溜,時間到了再回去接你。」
「好吧,既然你想去就一道走。」新晴在他的扶持下起身,將小鳥交代給雪香照料,和玉笙肩並肩地離開竹林,回到所居的蓮園,披上一襲暖裘,然後坐上青轎,在表弟和丫鬟、家丁的陪同下,朝白雲庵而去。
☆ ☆ ☆
坐在山巖上,迎著山風吹笛吹了半個時辰之後,玉笙放下手中的玉笛,心不在焉地望著山下浩森的西湖湖景。
他不明白新晴表姊為何要跟個老尼姑談上大半天,她還不滿十六歲,不可能是來跟人家談論佛理吧?如果不是,那她為什麼每隔幾天就會到白雲庵來?
他搖搖頭,眼中滿是迷惑不解。
他只知道表姊從小身體就弱,五歲那年還生了一場大病,當時他蹲在她的房門外,眼睛紅了好幾天,還以為他嬌弱的小姊姊就要死掉,直到白雲庵的老尼姑來看過她後,她才好了起來。
從此之後,她幾乎很少生病,只是每隔幾天老尼姑就會來看她。不過,等到新晴十歲後,卻換成她上白雲庵去。
玉笙有時候會賴著地一定要跟去,而每次他總是乖乖地留在庵外等候,因為老尼姑不喜歡庵裡有男人,所有的男丁都必須留在庵外的涼亭裡等候。
玉笙自然坐不住,每次都要家了帶他到附近溜溜,時日一久,這附近的一景一物,他都有如自家的園林般熟稔。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發現日影已西斜,趕緊從山巖上跳下,走回白雲庵。在涼亭裡和家丁等了約一刻鐘後,新晴才在丫鬟的陪同下,緩緩走出。
「晴姊,要回去了嗎?」
「嗯。」新晴輕點著頭,仰起螓首對年輕的俊臉微笑。
在她溫柔的凝睇下,玉笙覺得自己彷彿要融化了,只能癡癡地對著她傻笑。
「瞧,山上這麼涼,你竟然還冒汗!」新暗無比溫柔地拿著繡花的手絹替他拭汗,玉笙體貼地彎下身子,讓嬌小的表姊能伸手構著他的額頭。
「好了,我們回去吧。」新晴在丫鬟的扶持下,坐進轎子裡。
眾人下了山,一路行往西湖畔的紅葉山莊。一路上,玉笙走在轎旁,和表姊指點沿途風光。
他最喜歡聽她那嬌嬌柔柔的嗓音了,只要能聽到她的聲音,哪怕她只是輕聲應和著,也能讓他很開心。
就在眾人走到通往紅葉山莊的大道上時,新晴從轎簾處窺見數輛馬車停在路邊,其中一輛馬車邊聚集了一群人。新晴命人停下轎子,要表弟找個家丁去問明白。
基於好奇心,玉笙不想假手他人,大步走進人群探問。
過了半晌,他才又走回表姊身邊說:「晴姊,他們是從金刀山莊和玉劍山莊來的。賀老夫人和楚老夫人相偕游西湖,順道來咱們莊裡拜訪奶奶。不巧的是,就在這裡其中一輛馬車的輪子突然壞掉,所以他們才停下來修理。」
「車輪壞得嚴不嚴重呀?」
「好像不能用了。」
「那怎麼行呢!天色快暗了,不能讓客人留在路上修理馬車。玉笙,你快派一名家丁回莊稟告,我跟你去向兩位老夫人請安。」
新晴曾聽外婆提過,她和賀、楚兩家的老夫人,是年少時的閨中密友,而且表弟玉笙還和楚家的小姐指腹為婚。她在丫鬟的扶持下走出轎中,和玉笙肩並肩地向那群人走過去。
原本鬧烘烘地討論該如何修理馬車的嘈雜聲倏地停了下來,眾人目瞪口呆地望著天仙般的美人兒。
新晴雖然還只是個未滿十六歲的少女,可是她的仙容雅姿足以教人目眩神迷。
新晴不明白眾人為何突然停下來瞪著她瞧,正當她一頭霧水時,其中一輛馬車的車門被人推開,兩位年紀和她相仿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下了車。
「你看她是不是真人呀?」其中一位身穿水藍色衣裳的姑娘興奮地問她的同伴。
「不是人,是什麼?」著淡紫色衫裙的姑娘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直繞著新晴轉,玉笙看得很不舒服,趕緊攔在表姊身前。
「你們是誰?這麼看人真沒禮貌。」
「玉笙,別無禮。」新晴輕扯著表弟的袖子警告道。
「晴姊,她們才無禮呢!」玉笙嘟起嘴負氣地說,惱怒地瞪若兩位小姑娘。
那兩個小姑娘毫不畏懼地噗哧笑出聲,還拿黑白分明的眼睛大膽地打量著玉笙。
「這人長得跟哥哥一般俊,就是凶了點。」紫杉姑娘笑道,「還是他身後的那位姊姊溫柔,我瞧她配我哥哥最好了。」
「才不呢!」藍衣姑娘急忙反對。「不行的,黛姊。她還是嫁我哥哥比較好。」
「嫁給賀飛白?」紫衫姑娘嘲弄地輕楊秀眉,「那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青黛,不得無禮!」威嚴的聲音自另一輛馬車上傳過來,一位手拿著青玉枴杖的錦衣老婦在丫鬟的扶持下下車,在她身後走下另一位身著團花袍服的老婦。
後者的臉上微現慍色,心裡正在燠惱紫杉姑娘的信口胡言。她孫子有哪點不好?竟然被比喻成牛糞!她倒要看看那朵鮮花究竟有多美,如果還可以的話,她非得讓她的寶貝「牛糞」--不,寶貝孫子迎娶這朵鮮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