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舞陽。
收起心裡的失意,力飆半垂下眼瞼,低聲道:"我知道你恨我。"
這句話可真貼切啊,他自嘲地想。
"不管你有什麼打算,還是得等到身體好起來再說。"不待她表示,他自顧自地接著又道:"我無意傷害你,更沒有存心欺騙你。貴族族長的確到過這裡,只是我們回來太晚,他們先行離開了。"
舞陽半信半疑地聽著,以迥異於當天半瘋狂心情的冷靜分析思考,不得不承認力飆的話可信度極高。
他沒有理由欺騙她。至於那件意外……血脈忽然僨張起來,奔突的血液往腦門裡沖,使得蒼白的臉頰染上兩朵紅雲。
其實,在那事發生之前。力飆有許多機會侵犯她。他沒必要大費周章地把她引誘到這裡來做……呃,那件事。
但她還是無法完全釋然。
"你怎麼曉得?"收拾起心中紛亂的情緒,她冷冷地開口。
她肯跟他說話了。力飆私心竊喜,樂觀地認為這是好現象。
"我從同伴留給我的暗記看出來的。"他告訴她。"為了安全起見,風雲先行帶著你的族人和族長返回營地,不過他留了人找我們。只是不曉得大熊他們為何沒再回來這裡。"
舞陽狐疑地看進他眼裡。最後決定他不像在說謊。何況事到如今,她除了選擇繼續相信他外,還有別的法子可以找到族長嗎?
情況已經夠糟,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舞陽憂鬱地垂下眼瞼,臉上有著睏倦疲累的線條。
"你會帶我去見族長嗎?"她幽幽地問。
說來說去,她心裡還是只有鳳族族長!
嫉妒和傷心啃噬著力飄,他咬緊牙,不讓心裡的情緒洩漏。在他那樣傷害舞陽之後,也只有幫她完成這件事,才能彌補她。
反正他本來就要帶她回去,到時候,她就可以跟她的寶貝族長團聚了。
酸澀的情緒,使得他無法瀟灑地做出承諾,只能站在原處不斷地重複握緊拳頭、放鬆拳頭的動作,心情沉到谷底。
久等不到力飆的答案,舞陽再度睜開眼睛。窺出他臉上的陰晴不定,她不禁暗暗訝異,有個模糊的想法漸漸在腦海裡成形。
似乎只要她提到族長,力飆就會變得陰陽怪氣。究竟是怎麼回事?
"力飆?"她揚聲催促他回答。
力飆擰緊眉。控制住體內炙燒的妒焰,試著讓理智的一面接管大腦。不管他高不高興,都得帶舞陽去見她的族長,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咬緊牙根,他沉深地道:"我答應你。"
悲壯的語氣、隱隱洩漏出難以言喻的痛苦。但舞陽太高 興了,沒心思去傾聽他的悲傷。他的保證令她沮喪的心情振奮了起來。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她眼中的期待,對力飆是最不堪的打擊。但他僅是蹙緊眉,任椎心的嫉妒流遍全身,繃緊著臉道;"你什麼時候恢復體力,我們就什麼時候出發。"他知道為了早日見到族長。舞陽會努力好起來。
雖然很想立刻見到族長,但舞陽也知道在沒有恢復體力之前,她連走出這個山區都有困難,只會成為力飆的累贅。
她鄭重地朝他點頭,馴服地閉上眼,準備在最短的時間內好起來。
她一定要找到族長,確定她平安。
懷著這樣的夢,舞陽沉沉睡去。力飆像根木樁站在床邊看她,心頭苦澀。許久之後,他才靠在石床邊,疲累地睡著。
☆ ☆ ☆
每當晚來,力飆和舞陽像敵人般背對背躺下,但一到深夜,寒冷會讓舞陽不自禁地投向力飆溫暖的身軀。力飆會回身擁她入懷,以獸皮緊緊裹住兩人,任心裡的情意在黑暗中放肆奔流。因為他所能擁有的只有黑夜,只有舞陽沉沉睡去、索求溫暖的本能。到了白天,她接受他的照顧,卻拒絕他的熱情。故而他只能在黑夜裡默默宣洩心中清純苦澀的感情,任心裡的熱情化為溫暖的體熱,傳遞向舞陽,化入周圍黑的空氣之中。
經過數日的調養,舞陽的體力恢復得差不多,頻催力飆出發。
對力飆而言,離開山洞或許是件好事。
他再也受不了夜裡抱著舞陽,相偎著取暖,卻不能擁有她的痛苦折磨。再這樣下去,他定然會瘋狂,管不住自己地強迫舞陽接受他。
而這是他最不想做的事。
這一日,天色剛泛魚肚白,舞陽便起身準備。除了像水和食物外,她還找了一捆結實的山籐,以防不時之需。向力飆要回隨身的匕首後,兩人趁著早晨的陽光不至於太過炙人,多趕些路。
要離開九黎的勢力,回到黃帝麾下大將風後的軍營,必須繞過兩軍之間九黎所管轄的一座靠山的村落,進入地勢險峭的山區,經由一條鮮為人知的隱密山徑,才可以躲開九黎士兵的偵緝。
兩人來到最初相遇的樹林邊時還不到中午,舞陽想多趕些路,催著力飆繼續往前走。力飆雖然擔心她的體力無法負荷,但想到再走過一個山頭,臨著一條小溪的樹林更適合休憩,便依著她。
沿途上花開遍野,芳香盈路,綠意深深淺淺地拓散開去,又淺淺深深地朝他們簇擁而來,一波波的綠浪隨風擺盪,新的空氣,令人心神舒暢。
不時有羽毛鮮麗的鳥兒拍翅飛過他們頭頂,在枝椏間啁啾鳴唱。蜻蜒、蝴蝶隨時飛過他們身邊,繞著小徑兩旁泛著甜香的花樹繞圈。
兩人沒做任何交談,只是偶爾力飆會停下來等待舞陽跟上,遞水給她飲用。
時間在靜靜的趕路過程中悄悄流逝,潺潺的水流聲越來越清晰,力飆知道臨著小溪的樹林就快到了。他正打算告訴舞陽停下來休息時,幾聲低微的呼叫聲夾在流水聲音中傳進耳朵。 他心生警戒,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舞陽已一個箭步地趕過他,奔向聲音方向。力飆連忙在她身後追趕。
他在樹林邊緣追上舞陽,女子淒厲的啜泣聲、哀求聲夾雜在淫穢的男人笑聲裡,陸續傳進兩人耳內。
兩人面面相覷,很快躲在一株大樹後面朝花樹掩映的溪邊看過去,入目的情景,令舞陽義憤填膺
五、六個大漢抓著兩名少女,正在做人神共憤的勾當。
舞陽氣得想立刻衝上前制止,力飆及阻止了她。
"舞陽,他們是九黎士兵,我們不宜惹這個麻煩。"他壓低聲音警告。
舞陽將唇抿得死緊,不敢相信力飆會說這種話。難道他沒瞧清楚正在發生的事嗎?任何有血性的人,都該立即阻止它。
他在怕什麼?還是他根本認為這事沒什麼?
想起多日前,力飆也曾像那些無人性的九黎士兵為逞獸慾殘忍地傷害她,怪不得他會覺得眼前的獸行沒什麼!
如炬的憤恨從她眼中直射向他。
"你不是怕惹麻煩,而是根本不在乎!因為你曾像那些九黎士兵一樣殘忍地傷害過我。但我不同,我瞭解被害少女的痛苦,我們恨不得那一刻就死掉,那種心情你永遠不會懂!"
她的話如流矢般射向力飆,他的心房猛地受創,令他跌跌撞撞地倒退一步。
舞陽掉開眼光,他眼裡的受傷,讓她同樣不好受。
她知道自己傷害了力飆,那柄刺傷力飆的利刃同樣深深切進她交雜著苦痛、畏懼及悔恨的孤單生命。
她不是故意要那麼說,只是心頭的傷痕太深刻,一時還無法痊癒,此時此景無疑像在傷口上撒鹽,讓她快要結癡的傷口再次作痛。
心頭的那股怨恨排山倒海地襲來,讓她衝動地以言語攻擊力飆。但她真的無意重提舊事。她很清楚力飆比她更在意那件事,他所受的打擊不比她輕。
她很想彌補自己造成的傷害,但女性的矜持和驕傲的自尊讓她裹足不前。這時候,另一聲哀啼傳來,憤怒的潮汐從心裡升起,嗜血的衝動在血脈間奔流。
舞陽的眼睛噴火,再管不了許多,拔出腰間的匕首往外衝,對著禽獸不如的九黎士兵大喝一聲:"住手!"
幾名按壓著受辱少女的九黎士兵被她飽含怒氣的呼喊所吸引,紛紛戒備地將眼光投向她。
她宛如復仇女神的正義形象,令他們有一時的失措,但很快地,男性的妄自大及好色心態,使得他們對盛怒下更形美艷的舞陽生起覬覦之心。
幾個人互看一眼,眼裡打著同樣的主意,把她看做是尋常村姑那樣柔弱的上等獵物,好發洩他們的獸慾。他們淫猥地笑了起來,放開受他們壓制的少女,色迷迷地朝舞陽靠過來。
"沒想到山野之中還有這種貨色!"一名士兵摩挲著掌心靠近舞陽,吞嚥著滿嘴的口水,好色的眼睛淫蕩地往舞陽婀娜曼妙的女性身軀直瞄,一副躍躍欲試的急色模樣。
舞陽怒不可抑,將對方的醜態看進眼裡。當那名士兵靠過來抓她,她毫不遲疑地揮動手中的匕首,迅捷、巧妙的一劃,挑中他伸過來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