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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映彤

  大金剛做事有時不按牌理出牌,一定是這樣!

  距離演唱會,還有兩個小時,龔安曦回到臥房,套上牛仔褲,拿出夜光棒,今晚,她準備來個盡興狂歡。

  突然,她聽到鑰匙開鎖的聲響。

  一定是他回來了!

  邁步,龔安曦正想走出房間。

  「帷頏的手機一直打不通,這不是他的個性……帷岡,你告訴我……帷頏是不是出事了?」

  是湘雲的聲音!

  淒柔的哽咽聲,透出依賴和絕望,聽來頗惹人憐愛。

  「不,不會的。」樊帷岡安慰她,語氣充滿疼惜。

  龔安曦正猶豫著,自己該不該出現?

  心底的正義之聲告訴她,她和帷岡是站在同一陣線,她當然該出現。

  龔安曦點點頭,踱出房門,卻意外撞見客廳內,湘雲正偎在樊帷岡的肩上啜泣!

  她的肩膀顫動,泣聲無助,如一朵帶淚梨花,看了教人心疼。

  童湘雲異於往常的黯然脆弱,一旁樊帷岡臉上自然也罩上沉重,他的大手拍撫著她的肩背,低訴安慰。

  龔安曦愣了半晌!頓時,她感覺出現的時問,不恰當。

  想踅回臥房,正義聲浪又在她心底響起——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

  大哥失去聯絡將近兩個禮拜了,沒聽見大哥的聲音,沒見著大哥本人,說什麼也很難令湘雲相信,他真的安然無恙。如果換做是她,她也會向最親近的人投訴悲傷的。

  是的,第三十二次,正義之聲再次成功的安慰她。

  壓下悶痛,整理出心情,龔安曦終於勇敢的發出聲音:「湘雲,我們……一塊吃飯好嗎?」

  一對黑瞳警示的對她使眼色,「我們剛用過。等一下我會帶湘雲出去。」

  出去?!那演唱會怎辦?

  哭紅眼的童湘雲,意識到安曦在場,即刻撤出樊帷岡的臂膀,收束失態。

  「安曦!!謝謝……」

  抑下心中的疑問,抽起一張面紙,安曦為她拭淚,「不會有事的,大哥每天不是托花店為你送上鬱金香,並且寫上小卡片嗎?」

  她拍撫湘雲的手背,給湘雲飽足的精神鼓勵,「大哥是個好人,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樊帷岡的眼神對她釋出嘉許,感激她對湘雲做出適時勸解。

  漸漸的,童湘雲在龔安曦的勸慰下,放下擔憂,舒眉展顏,「在家裡,我擔心被爸爸發現,一直不敢洩露傷心,所以只能對帷岡和你宣洩……謝謝你們。」

  「別這麼說,我們都是一家人。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樊帷岡的眼神注滿關懷。

  我們都是一家人?!

  是否包含她在內?

  「是啊!」一句「是」落下,龔安曦的眼神徵詢他,在得不到回應時,迅即又別過頭,倉皇的眼神落在掛鐘的時間上。

  眼看演唱會開唱的時間漸漸逼近了,他們卻走不開。

  她的動作,反倒提醒了樊帷岡,「對了,湘雲,我帶你出去走一走。」

  「去哪裡?」童湘雲問著。

  「體育館。」

  「體育館?!」童湘雲和龔安曦異口同聲的開口。

  那不是她期待已久,搖滾演唱會的地點!

  現在距離開唱時間,不到一個小時了。他怎麼可以……

  「可是安曦……」童湘雲有所顧忌的看向龔安曦。

  「安曦不會介意的。」樊帷岡轉向一向無憂堅強的龔安曦交代,眼神帶著疚主貝,「我帶湘雲去體育館走一走,如果太晚回來,別等我了。」

  「好!」她不懂自己何以答應得那麼乾脆。

  是為他得到湘雲的依賴,得到愛情遲來的救贖……所以,她心甘情願?還是她不忍粉碎,他對她長期認定的信任和樂觀?

  無法欺騙自己的,一聲「好」落下,龔安曦心中沉痛的哀鳴也跟著響起。

  骨牌效應持續推擠,她總是被壓在最底層,承擔雙倍的悲傷和酸苦。

  安慰自己,第三十三次,她是個服從稱職的女傭,又像個識大體的情人……

  然她心裡清楚,當看著他們偕同離去的背影時,安慰和樂觀已像一座岌岌可危的沙塔,不再堅固如初,沒有甜蜜水泥和幸福鋼筋做鞏固,她無法保證能否撐過下一次。

  ☆☆☆☆☆☆☆☆☆☆  ☆☆☆☆☆☆☆☆☆☆

  翌日清晨,她一起床,發現床頭CD的電源被停在Off。

  她明明設定在Repeat,搖滾聲浪沒道理被停下來。

  肯定是被她唱得太High,動作太大,手腳不小心去揮到電源。

  哎!昨晚錯過現場演唱會後,放入CD,她依然模擬演唱會的現場,曲曲高歌盡興,為的就是希望能忘卻昨天的不快。

  不多想,不多問,伴著搖滾樂嘶吼低嗚,她竭力甩脫陰影,直到疲累入眠。

  「啊——」

  糟了!今天的聲音又啞又緊的,「咳……」

  去樓下信箱拿報紙,順便買瓶潤喉的枇杷膏回來好了。

  打開門,一雙女巫鞋,整齊的躺在門口。

  這雙鞋,跟她的女巫鞋好像!

  雖然款式、顏色都和樊帷岡送給她一模一樣,然鞋的楦頭已經磨損,尺寸稍大些——這鞋絕不是她的。

  他送給她的女巫鞋,被像寶貝似的,放在衣櫃裡保存著,未曾出門。

  下意識的,她做出判斷,鞋的主人肯定是湘雲。

  除了衣服,連鞋子,他都要她穿得和湘雲同款嗎?

  一股悵然的酸味持續在心底發酵,她也許該提醒他,她只想做她自己。

  搖搖頭!!她用什麼角色去提醒他?

  抑下黯然,走下樓,拿報紙;買枇杷膏,再上樓。

  進門又想:昨晚,他陪湘雲的目的,正是掃除她的悲傷,消除擔心,若讓莫須有的妒意充塞於心,豈不沒肚量了!

  湘雲受盡思念的煎熬,心力交瘁,現在肯定被樊帷岡安置在客房裡。

  她應該像個識大體的情人,和樊帷岡同心,好好的安撫湘雲;也該像稱職的女傭,準備好早餐,安心的讓他送她去上班。

  僅存的正義和薄弱的樂觀,容許自己在樊帷岡的期許下,扮演完美。

  於是,她做完早餐,再到客房敲門。

  門內沒回應,也許湘雲太累了,她應該先敲敲主臥房的門。

  「帷岡,吃早餐了。」

  「帷岡!樊帷岡,大金剛……」

  都已經八點了,還不起床!

  輕輕的—扭開門,乍見床上的一隅,她的臉上交織震驚、錯愕——

  床上躺的是穿著單薄,一臉憔悴的湘雲!

  而浴室內,則傳來嘩啦嘩啦的淋浴聲……

  掩上門,輕輕的,她憧憬的愛情夢境同時也被闔上……

  第十章

  倒了!用安慰和樂觀堆積的沙塔,徹底坍塌崩解……

  再多的安慰,也難以欺騙自己看到的景象。

  再堅強的樂觀,也無法抵禦他如鋼般的愛情執著。

  她若真的樂觀,就應該懂得放手,不再執著於他……

  「安曦,這幾天謝謝你,我會彌補你下一次的演唱會。」樊帷岡出門前,語重心長的對她道出感謝和彌補。

  她已經不在乎那些彌補了,她清楚的知道,再多彌補和感激,也凍結不了愛情撒手而去的步伐。

  她清楚的瞭解,就算她的雙重角色扮得再稱職、再完美,終究無法進入他的心,取代他的最愛,她又何苦一次次的安慰自己?這跟欺騙自己有何兩樣?

  淡然回笑,她今天精神飽滿,然她的心卻無比沉痛。

  「昨晚新聞播報,有一台商在桂林郊外失蹤,大陸當局初步判定,可能是在桂林勘地時遭劫……」樊帷岡沉重的說著。

  台商遭劫?!樊大哥不正是到桂林去購地!

  那麼樊大哥……恐怕凶多吉少了!

  有了這般的聯想,頓時,她清澈的眼瞳,罩上輕霧。一則為新婚的湘雲難過,二則為自己夭折的愛情哀悼。

  「今天,我要陪湘雲去桂林一趟,晚餐別煮我的飯,也別等門。」

  他對她說這些,是不是在提醒她該做好提前離開的準備?

  懂了!該是她退出的時候了,然她該說些什麼?

  「什麼時候回來?」

  「不確定。」

  問了也是多餘,龔安曦垂下眼睫,「路上要小心。」

  他有沒有看錯?她的眼神,竟有著訣別般的離愁!

  樊帷岡盯著她異於平常的沉默,隨即一把攏她入懷,「怎麼了?」

  她的喉嚨梗塞,有苦說不出,她的聲音瘖啞,表達不出痛。

  迅即,他認定,她眼眸流露的悲愴,是為大哥可能遇害而發出的哀訊。

  一向樂觀開朗的她,表情難得呈現悲觀,他再難抑下心疼的摟緊她。

  「別擔心!不管大哥發生什麼事,我們都要堅強。」他的大掌,撫上她鬆軟的秀髮,溫熱的吻落在她的額際,訴盡多天來精神和體力上的折騰。

  她偎在他厚實的胸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感受他的溫柔,「再見!」

  找到了,在這場景,在她扮演的雙重角色中,她找到一句最適切的話。

  「拜。」他輕啄她的嫩頰,戀戀不捨的離開她,走向神情黯然的童湘雲。

  ☆☆☆☆☆☆☆☆☆☆  ☆☆☆☆☆☆☆☆☆☆

  再見,樊帷岡的家。

  她來的時候,乾乾淨淨,走的時候,也希望清潔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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