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子哀嚎連連,「我的臉、我的臉——」那些針密密麻麻的射在她臉上,原本白淨的皮膚一下子都黑了!
「你好自為之,這些毒都是沒解藥的,五日後它才會發致命,你就天天忍著這要死不能死的疼吧!」項超翻了桌子往桌面一踹,猛地桌面撞向雪子,把她撞飛了出去!
他蹲下來盯著已經沾了毒的雪鮭,心中的一線希望全沒了,他被跟蹤了都不知道,他沒臉見孟容。
孟容環任他的頸子撫慰著他,也許天意如此,她的命該絕。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彩文雪子乃日本探子,來我中國竊取機密送回日本,此女與江蘇高合坤狼狽為奸,欺橫鄉里,其行為人神共憤;半年前江蘇高合坤之死亦系此女所為,朕在此下令全國通緝。高合坤雖死,然其惡冠滿盈,定於三日後鞭屍遊街示眾。」
此令一昭告天下,震驚了全中國,江蘇的百姓更是向紫禁城的方向朝拜,天子英明,他們終於能脫離苦海了。
「只送你到這裡,再往前走,恐怕就要喊住你不讓你走了!」
他撫撫她毫無血色的臉龐,「過了今天咱們就自由了。」
她再陪他走了兩步,「千萬不要做出令自己後悔莫及的事來。」
「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不去。」
「我不能那麼做,我要你不愧對你的心。」
「那我去定了。」他摸了摸袖內的短匕首,萬事俱全,只欠東風了。
她無法挽回什麼,拍了拍他有些發皺的衣袖,「要保重自己。」他這一去將會掀起多大的風暴。
「我會盡快解決,回來帶你離開。」他信誓旦旦。
她的心情沒有辦法平復,「咱們就在這兒背對背分手!你直直走,我也直直走,誰也不要回頭看誰,不然我就真的不放你走了。」
她率先轉過身,項超看著她虛弱的走著,多想抱住她,多想樓她在懷裡馬上奔向海角天邊。
他癡癡的看著她的背影,臉上浮起了苦笑,茫茫然的轉過身往養心殿走去——他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他想的跟做的不一樣?
就在他轉過身時,她回過身了,眼淚掉了下來,她站在原處看著他走,心裡大慟,直到他的身影漸漸的遠離了她的視線。
她的嘴角倏地溢出了血絲,她摸了摸,看了一眼,接著卻無法控制的從嘴裡大量出血,沾在她的衣襟前,她的心魂欲裂——
勉強撐著回到屋內,她摔在地上,這些血還是流個不停,她這個樣子怎麼能讓他看見?
這已經是她最後一口氣了,項超——她今生最愛卻無緣的人,原諒她的不守信用,她注定要拋下他。
項超眼睛眨也不眨,他走進養心殿,朝康熙一步一步的邁進!
馬公公立即擋在面前,「項超,你快退下!」
「馬公公,不得失禮!」康熙無懼的道,「項超,你來了,朕正要派人找你呢!朕有話想對你說。」
「皇上,您先走,這兒由小的來擋,項超他打算要造反了!」馬公公拿著劍揮舞著,縱使項超的武功天下無敵,他還是要擋他一擋。
康熙卻直接對項超道:「昨兒一夜風雨,讓朕又想起了那擱在心頭的憾事,朕為此事傷神已經不知多少次了。那時朕才十幾歲,鰲拜掌權弄政,把朕當成傀儡擺佈,輕視朕是個手無寸鐵的兒皇帝,朕在朝廷亦無交心的臣子。那年,鰲拜上奏說江柏寫文章辱罵朝廷,該按大清律例,將江柏五馬分屍;講好聽是上奏,實際上他已作了主,朕無力反抗,江柏被凌辱至死,鰲拜強奪江柏的夫人,聽說她後來上吊而亡,而他們惟一的兒子也在發配塞北為奴的時候下落不明!」
「你休想把罪推到鰲拜身上,你若是天子就一人做事一人當!」當時他父母受辱的畫面,他仍歷歷在目。
馬公公立即上前和他大打出手,「這是真的,那年我已經在皇上身邊了,鰲拜死後,皇上還讓人去調查,才知道江柏寫的都是忠諫之言,贅拜了心排除異己,當時聽說你母親長得絕代天香,他為了想強佔你的母親就發動文字獄逼死你父親。」「你這太監是他的人,當然是為他開罪!」項超往馬公公的肩口一擊,雖然受了傷,馬公公仍然拚死擋著他!
「你恨是當然的,但皇上是無辜的!」馬公公掉下了兩行清淚,「皇上他也很痛苦、很難過,他甚至派人把你父親的遺體拼湊完整,把你父母親合葬在一塊,不信你可以到以前的老家去看看,你父母的墓地就在那兒,皇上還派人在四周種下柳樹,紀念你父親的謙虛不屈,你母親的高貴優雅,都已經做到這樣了,你還要皇上怎樣?」
項超止住不動了。
康熙的眼眶內盈著淚水,「就給你父親追證謙諫居士,你母親追謐為淨潔夫人如何?」
項超甩下了袖裡的匕首,仰天長笑,「真是太可笑了,多麼可笑!」他手一揚甩了馬公公一巴掌,「這掌是打你康熙為何當個皇帝卻成了傀儡任人擺佈!」又打了他一巴掌,「這一掌是為了還我父母的清白!」
馬公公哭泣道:「打吧,你要打多少都給你打!」
「我不需要,我不想再見到你們!」他的情緒大亂,只想靠在孟容身上什麼都不想!
正要走人,發了瘋的雪子卻凌空飛了進來,她的飛鏢不長眼,馬公公大駭,項超吼道:「我來擋她,你去護著皇上!」
揮掉了所有飛鏢,他正好一股狠勁無處發,雪子來送死他就助她早早歸西。
才過沒幾招,一個翻身,他斜睨著她,雪子瞪大雙眼,醜陋地蠕動著嘴發不出聲,他面無表情的抽出佩劍刺入她心口,再用力插入。」
雪子全身發黑的倒下,已沒有了氣息。
項超回頭看了康熙一眼,嘴角像是在笑又不是,這場恩怨在他走後將一筆勾銷!
「馬公公,你聽見那一聲皇上了嗎?朕盼了多久,怎麼朕覺得好心酸哪!」
「皇上——」馬公公不斷拭淚。
項超使輕功全力往住處躍去,他們自由了,相依相偎的日子要到來了!孟容是不是帶著笑容在等他了?
一打開門,裡頭卻是空無一人!
他心慌極了,翻遍了屋子還是沒有看到人,之後他發現桌上地上都有血跡!
孟容毒發了?
她為了不讓他見到她毒發,她一定離開他了!
「孟容!」
這一聲聲的叫喚孟容沒有聽見,她沒有再回來。
第九章
南風迎送,月滿西樓,不知如何訴說這愁,只是獨自淒涼。
拿起手上的酒瓶,他喝得很猛,他多麼苦,他多麼嵐醉,卻無法醉,愈喝愈清醒!皎潔的月亮就在他眼前,他把酒瓶往天上擲去,飛了不遠,很快的掉落在庭院裡,而不是他坐的屋簷上。
他不准!
月亮憑什麼那麼明亮?星星憑什麼閃爍點綴,他要把它們全摘下來,不准天地有光亮!
那天他見到了四周的花開得嬌艷,他無法控制的摧毀了它們!因為他的世界已經是黑暗的了!
他就這樣自怨自艾、怨天尤人的過下去好了!行屍走肉有什麼不好?誰說相思不讓人痛?
哈哈——他就不痛,他只要有這酒就好了。
「我敬你,孟容!你又來看我了嗎?」他伸出手欲觸摸眼前的幻影,卻徒勞無功,「你怎麼不靠近?你怎麼都不說話?」
他紅著眼的又猛灌了一大瓶!
「你、你們、你們以為這樣我就會被擊垮了嗎?我項超哪是那麼不中用的角色?我還是活得很好——」他到處找著酒,酒沒了,他從屋簷上翻滾了下去,摔在地上,直直的盯著那月光。
「你在哪裡?我這就去陪你!」他閉上了眼,這樣受煎熬的心情已是筆墨無法形容。
突然,他張開了眼,猛地向黑暗的巷弄跑去,那是惟一能找到孟容的方法了!
就在那裡,那名算命的老嫗果然站在那裡!
老嫗見到他來就急急的要走避,她明知她不能來,但是每天晚上她就像是著了魔似的站在這裡,項超果然想到了她。
「婆婆,請您幫幫我!」項超拉住她的腿,不讓她走。
「哎呀,你這小子怎麼這樣?我只是個腳拐腦子不靈光的老人,你求我幹嘛?」老嫗心慌意亂的敲著手上的枴杖,這是定數,她沒有辦法做任何改變。
「您一定知道孟容她在哪裡,您告訴我,我不要再這樣麻痺自己下去了!」他句句肺腑之言。
老嫗憐憫的看著他,「天意如此,小子,你要順其自然,要認命!」
「天意?什麼是天意!我這輩子所愛的人都要被剝奪就叫天意嗎!我永遠這樣失意就是天意嗎?哈,難怪我死不了,因為我不愛我自己嘛!可是我要孟容,我已經失去父母了,為什麼還要失去孟容?!」多麼不公平。
「你們根本不該有交集,這是孽緣,你在認識孟容時就知道她身中劇毒,是你把她強留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