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鬍子抵靠在她的額上輕輕摩挲,嘶啞的聲音透露出他的在乎。「小混帳!你不是答應我要乖乖待著?你要玩雪,要出去透透氣也應該交代警衛。」
小腦袋瓜在他胸膛上轉呀轉,隔著襯衫和毛背心,她依然清楚的聽見他如鼓的狂猛心跳頻率。
他在害怕!因為她的「失蹤」而害怕,這個認知使她幸福得想哭,而因為感動,她一句話也說來出來,她正沉浸在醉人的柔情氛圍裡。
然而柔情的風暴兜頭朝她砸下,只聽得上方一陣厲吼——
「你的外衣呢!該死的,你竟然穿著單薄的衣褲跑出去!」
「嗯我……」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被他駭著了。
濃眉大眼,人高馬大的越潛天原就是個氣勢磅礡的偉岸男人,加上他那狠狂的怒火沖天,嘖,連鬼也害怕。
他扳起她楚楚的臉兒,薄慍之中是隱藏深切的憂慮。
「溜躂了一天,你準備發高燒吧。」以為自己是鐵打銅鑄的嗎?這天氣連他外出都要套上大衣防寒。
她又不是故意吹風披雪!她只是把毛衣、短大衣送給更需要的人罷了,嗚。瞧!竟跟他嘟噘著嘴,好像受了他的虐待,無限委屈呵。
「為什麼忽然跑出去?」
她囁嚅,難以啟齒。
「說。」
說就說!做錯事的可不是她!「我看見你的房間裡有一條女用絲襪。」
他挑挑眉,「這和你跑出去有關?」
「怎麼沒有關係!」小小妒意忽地竄上心田,她勇敢的接近他的逼視。「我愛你,所以受不了有另外的女人和你過從甚密,何況會把絲襪丟在你的房間的女人想必是和你……哼,那樣的女人!」
「那樣?是怎麼樣?」這氣鼓鼓的小傢伙還真是充滿愛的勇氣。
她跺腳,氣到結舌。她想說「做愛」,那個字眼叫她傷懷,可是「性交」兩字又太粗鄙了。
他將她的髮絲亂揉一通,帶著寵溺的笑意睇她。
「她們只是各取所需的交易。」他一向懶得解釋。
她悶聲,「我知道。」可是她愛他愛得烈,隨著愛情強度增加,她的心就愈是劇痛難忍。
愛到深處無怨尤?唉,愛到骨髓血肉裡獨佔的慾望會折磨死人。
灰紫色瞳仁一閃,他沒有回頭,仍是盯著她道:「桀森,將那些交易撤消。」
早已眼凸如牛鈴的桀森艱難的爬起來,他不甚確定的請示,「全部嗎?」
「全部。」他已有真愛,只是珀珀必須準備承受他的索討了。
愛慾並兼的靈肉歡愉他尚未嘗試。
「是。」桀森迅速的偷瞄一眼珀茨,光是剛才皇對她的態度他就已經能夠肯定,她一定是皇的婚配。沒有其他可能了。
十二鷹幫即將有喜事了!這可是轟動歐美各大幫派的訊息哩。
桀森兀自笑咧出一口白燦燦的牙齒。
諾麗亞覺得自己快死了,皇不要她了,她被Fire了。
今年才二十歲的她把人生的重心,幾乎是唯一寄托的希望放在皇的身上,他是她的主宰,亦是她的深淵。
但是皇應該不是完全的冷血吧,或許他只是尚未察覺他自己的情愛歸向,至少在床上的他是驃勇善戰的高手。
她不能忘懷皇的狂野悍氣啊。
想個辦法,愛情謀取必須依靠智力和手段!
「啊!有了!苦肉計!對對,一旦皇即將面臨我的生死艱難,他一定會痛苦的發現其實他對我並不是完全的無感無情。」
一朵幸福的笑意漾在諾麗亞的唇邊,她笑瞇著眼,撥了一通電話。
「桀森嗎?我是諾麗亞。」努力的假嚥著泣聲,她一口氣的說,「請你轉告皇,我將帶著對他的滿腔眷戀離開人世,別了。」
未待對方發聲,她連忙擱下話筒,拿出艷美的衣服,上好典雅的妝容,再將每日陪伴著她的日記本拿出來放在床頭上,她陷入沉思中。
割腕好呢,或是吞服安眠藥?或者是……總之不能上吊,聽說十分鐘就會斷氣死亡,那麼桀森豈不是來不及救她了嗎?
她可不要死,她只是想以這手段挽回皇的決絕,甚至企圖逼出皇的心意。相信以她的姿容和床上技巧,皇應該覺得她的服務盡善盡美。就這麼一搏。
關上手機,桀森忖想,皇一定對諾麗亞的尋死尋活不介意,這世上皇唯一在乎的只有祝小姐了。
混血天魔的殘狠人盡皆知,人人忌懼,諾麗亞太不自量力了。
不過也總不能見死不救,他只好走一趟了。
然而腕上的通訊表帶忽而震動起來,啊,幫中的大老找他,這可不能怠慢。桀森急匆匆的連忙跳上座車,呼嘯過街,至於諾麗亞的死活,他不是故意忘記的啦。
日本東京
兩千坪大屋裡傳來雜沓的腳步聲,身穿黑色劍道服的武士正比劃著木劍,他將面罩拿下,不悅的擰鎖雙眉。
「忘了規矩?」他練武的時候嚴禁旁人打擾。
「社長。」眾人彎下九十度的腰身。
水野赫郎將木劍摔下,「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小姐她、她她……死了。」
「諾麗亞?!」不可能!他最親愛的妹妹才二十歲,怎麼可能死了?!他沉慍著,「膽敢詛咒小姐!」
「小姐她真的已經……」
心律不整的水野赫郎踉蹌了下,「車禍?!」擊事者非死不可。
不!還要全家陪葬!
「社長,小姐是自殺,她服下一百多顆鎮定劑。」
不不不!水野赫郎目眥欲裂,他幾乎陷入瘋狂。
小他十多歲的諾麗亞可是他一手帶大的,他們兄妹倆相依為命,她在他的心中比他所創建的紅黑會社還重要,這個事實太殘忍了!
「小姐為什麼自殺?」
「因為失戀。」近都子道。通傳訊息的兄弟從小姐留下的日記本上看得一清二楚。
水野赫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談戀愛了?對方對她始亂終棄?立刻包機,我要親自飛一趟紐約。」
近都子一凜,「社長要復仇?」
「諾麗亞是我最心愛的珍珠,擁有她的男人沒有珍惜她已經罪不可赦,居然還逼死她!」
「但是對方是十二鷹幫的皇啊!」比死神更恐怖的人物。
他眉頭一皺,「皇?」任何事物都不比喪失愛妹更重要,殺妹之恨不能不報,即使是皇也不例外,雖然不是他親手殺了諾麗亞。
縱使是上帝,水野赫郎也決定拼了一命,兩敗俱傷、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拾起地上的木劍,他狂顛的揮劈。他,水野赫郎,日本數一數二的一方霸主,憑他九死一生的能耐,他不相信自己無法替妹妹血仇報恨。
諾麗亞,安息吧,哥哥一定為你討回公道!
越潛天四歲即是天才神射手,七歲的他耍槍更是瀟灑自如,但是他萬萬想不到他竟然栽在一把菜刀上。
「唉。」第九十八次的歎氣。
也不知道是哪裡中了邪咒,他竟然允諾珀珀要親自洗手作羹湯,為她煮一餐中國菜。
二十六年來他第一次手持菜刀,第一次繫上圍裙,也是第一次情悸深深。珀茨小快步的衝跑進廚房,因為她又第十次聽見菜刀落地的鏘鏗聲。
「怎麼啦?」她真憂心。
越潛天趕她出去,「你去聽音樂,廚房太小。」
四十坪的廚房算小?嗯,如是是以他一九0的身高來說的話,可能。眼珠子一轉,她看見他似要隱藏的左手,那上頭正汩汩溢出血絲!
她不依,「不要煮了,叫樓下的廚子弄就好了。」
輕睨她一眼,他假作薄怒,「我說過的話從來不打折扣。」況且只是煮一頓愛心午餐。
疼惜加感動的抓過他的大手,她眼睛一濕,「先貼OK繃好不好?」
這下子他真的是不快了,「開玩笑,幾道可笑的小傷口居然要處理?」
從四歲開始便是大小傷不斷、動輒折筋挫骨的,他絕不可能因為做菜的傷口而大擺陣仗,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屈辱!
感受到手指上的淚滴,他詫異,「只是小傷。」哭什麼勁?難道她不明白她的淚會叫他揪心嗎?
珀茨仰首睇他,「我怕你再煮下去會流血而死。」
流血而死?越潛天笑顫了鬍子,然而他的心暖熱燙燒,這小傢伙的確是他的唯一死穴。不過,應該沒有人因為準備午餐而死在菜刀之下吧,那種死法太荒謬。
他將她抱起,讓她的雙腿夾環著他的腰,眉眼相對久久後,他情不自禁的脫胎換骨口而出,「珀珀,你是我的愛。」
珀茨哽咽得不能出聲,她的歡喜太難言喻,他這樣的驃狂領袖竟然用這麼含情脈脈的眼神對她,又對她說愛訴意,她真的是幸運女郎。
「冬雪一溶,我們立刻結婚。」他將寵溺她一輩子。
她流下淚,「你要娶我?」
啄吻她一記香,他笑,「祝珀茨,你沒有拒絕的餘地,十二鷹幫呼風喚雨。」
她淚中帶笑,「你不能反悔哦。」除非她是智障才會拒婚。
像他這樣獷野中散發冷酷、卓絕出眾的男子呵,能蒙他一戀已是天憐的好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