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脫下自己尚未寬解的貂皮大衣,系綁在她腰間,遮掩住她令人養眼的藕白小腿肚。
珀茨忽然好想哭,他為她系綁大衣的舉止叫她心窩一暖。
除了雙雙過世的父母親以外,再也沒有人這樣溫情的待她了,大家都畏懼她、討厭她,因為她會帶來惡運,她剋死自己的爸媽,煞壞「養父母們」的運道。
倏地一顫慄!她恐慌忙睇凝著他,如果他知道她是被人趕出門的掃把星怎麼辦?他一定會視她如蛇蠍,一定會十分的憎惡她,她不要哇!不要他討厭她,一想到這個可能,她的心好像被人刺入一刀,痛不堪言。
越潛天皺眉瞧她,這小羔羊又用這種可憐兮兮的眼光對他了,他並不喜歡,不喜歡自己的心莫名的被狠撞了下某種奇異的悸動。
他粗氣的低吼,「到客廳去!」天知道他是氣他自己。
珀茨一抖,差點因為他的獅吼虎嘯嚇停心跳。這一次她非常的確定他真的生氣了。
可他為什麼要生她的氣?她聽他的話穿上大襯衫啊。
越潛天第一次想親手刃殺好兄弟!
混帳白蟻!居然目不轉睛的盯著珀珀,他忘記她是他抓回來的孤女嗎?既然是他抓回來的,便是他的人,何況她睡的是他的客房,穿著他的襯衫。
識時務的白蟻不得不轉移視線,倘若他再用眼光「巡視」她,恐怕大幫主要挖出他的眼球讓狗啃。
但是他仍是持了下虎鬚,「大魔頭,你的小女孩梳洗乾淨後原來是這般的秀色可餐啊!」若不是臨時事忙,昨晚他一定當跟屁蟲。
死亡的氣息揮灑出來,越潛天冷凝的開口,「如果你還想混日子的話,管好你的長舌。」
「嘿!屬下十分愛惜生命的!」活著多好,美酒飲不盡,軍火玩不完。
越潛天冷眉一揚,白蟻這個二幫主愈來愈囂張,嗜血的皇可是不講情誼,即使是八拜之交也是一般。
他一手抓過一直躲在他身後的珀茨,按壓她坐下。
「不必理會他,他和瘋子沒有他別。」
白蟻抗議,「頭兒,你怎麼可以譭謗我的清譽!」
珀茨一訝,「白先生賣軍火?!」
「像不像?」白蟻硬是湊上他的左臉頰,笑不可遏。
扭曲交錯的傷痕令人觸目驚心,珀茨立刻縮進越潛天的懷裡。好可怕,也好奇怪,怎麼有人的外貌是這樣的…………
一邊臉是超級俊帥,比阿湯哥還要迷人;另一邊臉卻是使人不敢瞧上一眼,惡醜得不可思議。
她脫口而出,「你為什麼不去整容?」他應該也很富有。
白蟻支著下巴,非常的嚴肅。
「我怕……如果我的左臉頰疤痕消除了,全世界的女人都會追著我跑。」全世界的男人也即將討不到老婆抱抱。
珀茨傻掉了,她萬萬想不到是這種理由。
白蟻繼續轟炸她的腦神經,「祝小妹妹,我只是軍火販子,真正能夠翻雲覆雨、扭轉乾坤的是皇,也就是你身旁的男人。」
再一次,珀茨呆愣得更徹底。她知道越潛天可能是身份特殊的男人,因為他週身的氣息和寒光迸射,幾乎可以殺人的灰紫色眼睛明白的告示他的身份非比尋常。
可是軍火……那不是違法的嗎?
越潛天淡淡的撂話,「白蟻,你說夠了沒?」
白蟻很大膽,他不怕死的鼓動三寸不爛之舌,「祝小妹妹,皇是十二鷹幫的頭兒。十二鷹幫你聽過吧?」
她點點頭,就算是封閉的灰姑娘也曉得十二鷹幫的名號,那可是這個大蘋果城市裡最鏘鏗有力的傳奇。
聽說連警署和紐約市長都不敢攖其鋒芒,似乎是個人人恐懼卻也人人奉承的黑幫。
越潛天就是白種人口中的混血天魔?那麼他怎麼可能把她撿回來,供她吃住呢?
聽說十二鷹幫沒有一天不見血,聽說混血天魔的嗜好就是殺人!她猛地一凜。
感覺到躲進他懷裡的小丫頭好像想要撤退,越潛天箝制住她的背脊,口氣森嚴的緩緩道:「現在才害怕未免太慢了些。」他不喜歡她怕他,他對她已經是空前絕後的友善了。
珀茨囁嚅著,「我不是怕你的身份,我是……嗯,有點兒意外。」
「意外他怎麼沒有一個手刀斃死你,意外你怎麼還活在世上!」白蟻接話,他也納悶啊,所以不得不推敲皇的離譜行徑。
見越潛天沉默著,白蟻只好再敲邊鼓,企圖激盪些浪花。「對於皇這個大哥哥你喜不喜歡?愛不愛啊?」
「他不是哥哥。」她直覺反應的說。
「喔?那麼你渴望他是你的什麼人?他才大你八歲,當爸爸實在世是說不過去。」
珀茨郝然。她也不要皇當她的父兄呀,可是她究竟渴望他是她的什麼人呢?她和他並沒有關係。
想到他替她拭去牛奶漬的那一幕,她的血液似乎快速竄流。
白蟻一本正經,「頭兒,屬下建議盡快送走她,或者是由你出面疏養她直到成年,總得解決。」不明不白的眷養一個小娃仔會讓人誤解啊,雖然他是不介意有一個娃仔大嫂啦。
這話聽得珀茨慌慌張張的,她忙問:「你不要我了?覺得我很麻煩?」
「沒有。」她的口吻彷彿是他要拋棄她似的,越潛天微微一笑。
「可是白先生說……」她鼻一酸,「請你不要把我送走好嗎?我的寄養父母不會歡迎我回去叨擾他們的。」
白蟻扇了風、點了火的笑言,「皇的人脈遍佈全球,隨便指定一個家庭,多得是『父母』急欲收養你。」
「不要!」她低叫。她不想離開這裡,不想離開皇,雖然每次面對他,或是想到他就覺得心口熱烘烘的又舒服又難受。
「皇,」白蟻起身,行一個大禮,他好詭的設計著,「祝珀茨可是個小煞星,被她所害的寄養父母可是一長串,屬下希望你三思而後行。」
假使皇這傢伙決定留她在身邊親自看顧,哈哈,十二鷹幫真的要有一個娃仔的幫主夫人,而他這損友也可以盡興的損一損皇的寒冰狂氣了。
珀茨哀求的仰看著他。拜託,不要聽信白先生的建議。
越潛天差一點開口要留下她,尤其是面對她如黑鑽般閃著淚光的眼睛。
她哽泣,「不要趕我走,我可以替你掃地、拖地、煮飯、煮咖啡。」
這小丫頭被趕怕了。一股疼極的心緒揪扯著他。
但是他不能答應,不是克煞的顧慮,他是名聞遐邇的黑幫戰神,更何況他連鬼神都不信了,還會擔心那可笑的忌諱嗎?
但他不能不顧慮她的安全,她待在他的身邊,象徵的意義足以使她成為各勢力的籌碼————和他交涉利益或是扳倒他的唯一籌碼!
他絕不冒險!因為她的安全不能拿來冒險。
思想轉折起伏之際,他倏地一窒。一個相處不到二十四小時的小女生竟然能令他心有所憚?!
荒謬!他不可能讓她成為他的死穴!
「白蟻,立刻找人收養她。」縱然心有漣漪也不過是短暫的……荷爾蒙失調吧。
即使他想要女人暖床,發洩旺盛的精力,對象也絕不可能是她,十六歲的小不點,暖玉溫香至少必須是個小肉彈!
白蟻微愕,卻只能恭敬從命,「遵命,三日內我一定覓尋最有愛心的寄養家庭。」打出十二鷹幫的響亮名號,相信祝小妹妹不會再被虐待了。
珀茨不動分毫,她靜靜的看著仍然懷抱著她的越潛天。
她靜靜的滑下淚水,任由小臉濡濕,任由視線模糊。
越潛天突地一把推開她,氣勢駭人的大步離去。
他無法無視於她的淚眼楚楚,如果再多待個十秒鐘,他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更改決定。
使他殺氣騰騰的還有一個只有他自己明白的秘密,他竟然想吻去她的淚珠子!
不曉得為什麼,珀茨的心好痛好痛,她甚至感到憤怒。
可是她沒有資格責怒皇啊,他和她萍水相逢……也不是,是她自己巴住他的,他是在莫可奈何之下才暫時收留她這個棄女。
皇並沒有義務必須負責她直到成年。
然而她仍是抑制不了全身細胞的扭曲變型,她以為他灰紫色眼睛中曾經有過疼愛,她以為他對她有一點點,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好感。
她早已經被丟習慣了,從這個寄養家庭到第N個寄養家庭,但當時她只有惶駭恐懼,不知自己要怎麼辦,卻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一般的傷心欲絕。
是的,傷心欲絕。
這三天她看不到皇,都是桀森送吃食過來,以及哲也醫生替她注射葡萄糖和鎮定劑,皇大概嫌她礙眼,嫌她是個累贅。
明天白蟻先生就要送她到加拿大了,他說她的新父母都是科學家,視克煞為無稽之談,所以她不用害怕再受到苛刻或是再被趕出大門。
照道理說她應該高興的,可是她真的仍是有心快碎掉的疼痛感。
皇是不是也覺得她是克煞,所以他不要她?
握著好不容易從哲也醫生那拐來的安眠藥,她決定了!就算他會因此揍扁她,她也認了,只要他能夠牢牢記得她這個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