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同一個人打的嗎?
侯靜華拍拍腦袋,強迫自己不許再擔心這,擔心那。
手一接,話筒才貼到耳朵,對方劈頭就緊張大叫:
「克軒!」
剛剛想起那位女子,沒想到她就打電話來了。
侯靜華準備開口響應,對方又緊接著說出如雷轟頂的話--
「醫生證實我懷孕了。」
侯靜華臉色瞬間慘白。
「你覺得萬一你爸媽知道我懷著區家的孩子,還到處躲,他們會不會很生氣?我想……我必須去見你爸媽。」
侯靜華這時頭頂轟然巨響,小手突然顫抖,無力松下電話。
對方是不是還繼續說著早已刺穿她心臟的事實,還是沒聽到響應就掛斷電話,她不知道,只清楚,她的眼前彷彿是片海洋,沒有盡頭,乘載她的大船忽然成了泡影,她猛地墜入海中……
良久,她抹抹臉上不知何時滿佈的淚水,掛上對方不知何時斷了線的電話。
用她哭紅的雙眼,認真環視這房子。
她好不容易熟悉這裡的一切,對面屋子的東西,也幾近全部移到這邊來,現在,該怎麼搬回去?
然而,愈想,刺在她胸口的刀劍似乎就愈多--
他是區皇副總裁,身份與她是天懸壤隔,她不去想:他多金英俊,身邊不乏名媛淑女,根本輪不到她,這她也不仔細想:更不曾想過,如此夢幻的愛情,會是玩弄……
難道,這就是她什麼都不願想,一古腦兒去愛的下場嗎?
好慘!真的好慘!
她該怎麼辦,纏著他不放嗎?
明知對方懷了他的孩子,還纏著他不放嗎?
那麼到時候,連另一位女士也會很淒慘。
她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子,相信,她有勇氣對他道出她該說的話。
侯靜華這時又落下豆大的眼淚,凝視外頭日月準備交替的橘紅天色。
這個時候,他應該到機場了。
是的,在她正如此推測時,電話鈴聲大聲響起,幫忙將推測轉為事實。
她看著電話苦笑,深吸氣後,霍地接起。
「靜華,我到機場了。」區克軒在電話那端愉快地說著。
「辛苦了。」她很慶幸,自己還笑得出來,這表示,她正開始學習堅強。
「飯菜做好了沒?」
「沒有……」那三個小時,被她用來哭走傷痛,所以才換得到冷靜。
「沒關係,我們晚上出去吃。」
「克軒,不久前,我接到一通電話,我想你應該也跟那位小姐聯絡過。」
「妳說誰?」區克軒難得出現疑惑。
「她說她懷孕了,是區家的孩子……所以我想……」
「怎麼了?」
侯靜華低下頭,說出她認為應是屬於她該說的話--
「我們分手吧。」
「……」彼端突然錯愕。
愣了好一會,驀然,有了反應--
「妳說什麼?!」一句震驚的咆哮轟來。
侯靜華身子一顫,發覺她的堅強使用期限,實在短得可憐,聽到震耳的怒斥,竟懦弱地快速掛掉電話。
這是她頭一次在日落的前一刻,聽見區克軒的吼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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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靜華拉開窗簾,偷偷瞧對面豪宅的情形。
二樓亮著燈光。
區克軒回來有好一陣子了。他剛回來時,有按過自家門鈴,她卻膽小得不敢開門。
明明不是自己做錯事,可她卻居然害怕面對他。
是害怕在他面前掉眼淚嗎?
不,她的眼淚已經停止超過一個小時了。
還是……她其實很後悔說出分手的話?
好,這點,她承認。
畢竟她是如此深愛著他,甚至曾經想過,萬一他們有了孩子,小孩該取什麼名字,只因為他從不做防護措施,懷孕的機會並不是沒有。
可惜,現在真正懷著他孩子的,另有其人。
即便如何的愛他,且再怎麼後悔,也抹滅不去他們終究沒有結果的事實。
早些睡吧!或許睡一覺,醒來她會將之前的一切當作一場夢,恢復以往平淡的生活。
正當這個決定落入她腦子時,手機卻響了。
響著「愛情的盡頭」的音樂,催她這當真走到盡頭的女人,速速接聽電話!
她看一下來電顯示:心臟激動狂跳,因為打電話的正是區克軒。
要接嗎?
可是,她還沒作好心理準備與他討論另一個女子,也不知有沒有勇氣去聽他訴說,與那女子是如何從相識到相戀。
無奈,她的手完全不理會她的憂慮,突然使勁接聽,表示不管事情演變如何,她都仍想繼續愛著他。
「喂……」
區克軒先長歎一聲,冷靜的口吻摻著無奈,沉聲說道:「我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妳現在過來。」
「現、現在?」侯靜華睜大眼,「來龍去脈」這四個字,莫名讓她剛熄滅的愛情之火,再度燃起。
這代表什麼?代表他與她一樣,也是旁觀者?以致於才需要將來龍去脈弄清楚?
「我在臥房等妳,現在來。」
她眨眨哭到紅腫的雙眼,「好……」
他剛才冷靜的語氣,不像是這時候會有的,按照慣例,區克軒會罵她,十分兇惡地吼,可剛剛沒有,一絲怒氣都沒有,只聽出滿滿的無奈。
是自己說出分手那句話,重重打擊到他了嗎?
他也會難過嗎?
假使,自己也懷了孕,克軒會選擇誰?
思及此,侯靜華的心便似撕裂般痛楚,沒有勇氣去判斷。既然如此,她就把這決定權還給原來的主人--區克軒。
侯靜華擱下手機,轉身下樓,走出家裡。
一站到今天之前也是她家的區家大門口時:心裡不免有些感慨及痛楚。
過了明天,這棟白色別墅或許就將不再是她的家,裡頭的主人,也將不再與她有牽扯……
「靜華,快進來唷!」管叔站在裡頭對她招手,說完就噗哧噗哧地笑。
侯靜華顫巍巍地走進屋內,望定管叔幸災樂禍的模樣,就不禁心生惴慄。
這種氣氛,像是某個笨蛋做錯事搞出來的。
這回,管叔直接哈哈狂笑,看得侯靜華立即垮下臉,手心猛冒冷汗。
天哪!為什麼她會有管叔幸災樂禍的對象就是自己的錯覺?
「西瓜在房間,快進去,不用怕,忍一忍就過去了,噗--」
她哭喪著臉斜視管叔。有人一邊安慰人,還一邊噗噗偷笑的嗎?
不管了,既然來都來了,就要勇敢面對!
不論是他找她解釋,還是什麼都懶得說,就殘酷地答應分手,她都要去面對!
是她主動提出分手,那就絕不能不去聽聽他的決定。
走上二樓,小手按著區克軒臥房的門,使勁一推--
她本能地低著頭走進去,以為會先聽到兇惡的吼叫,孰料,這間臥房,居然靜得異常。
「妳坐著。」
聞言,侯靜華不禁腿軟,屁股咚的一聲,坐了下來,畏懼的模樣極似她做錯事,現在坐著等雷劈。
「我們從下午談起。我剛下飛機,一撥電話給妳,妳就告訴我,有個女人懷了孕,還說那是我的,所以跟我要分手。是不是這樣?」
她點點頭,經他這般重複敘述她痛心的決定時,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猶如斷了線般,收不住。
他起身,帶著冷靜平淡的氣息走過來,抬起她的下巴,格外認真的看著淚如雨下的她,問:「我只問妳一句,妳愛我嗎?」
「我……」侯靜華對上那雙眼:心突然好熱。
不,她下午難得作出她生平最堅強理智的決定,拜託別用她最招架不住的深情眼神看著她,再這樣下去,她一定又會昏頭,一定又會為了愛他,跌進無底深淵。
「我只要妳一句話。」女人遲疑愈久,霸氣的劍眉便皺得愈深。
她不忍他再繼續皺眉下去,投降了,泣不成聲。「我愛……你。」
說罷,他強摟她入懷,俯首封住她的嘴,狠狠吻她一番,用憤怒的力道,強悍地去懲罰這對他說出分手的該死小嘴,不理會她是否就要承受不住而昏厥過去,久久才肯罷休。
「克軒……」侯靜華唇瓣頭一次發麻得這樣厲害,甚至感到隱約的疼痛。
他很憤怒,在這張冷靜的俊顏是看不出來的,但卻在這場激烈的強吻裡,教她徹底體會。
「以後不許妳再說類似『我們分手』的話,不可以用這種方式挑戰我,再用一次,我會瘋,聽著,我會瘋。」星眸瞇起,俊臉緊繃,他肅穆地提醒。
侯靜華震撼地用雙手遮住張大的口,她從來沒看過他冷靜說出這些話時,也令人膽寒到不敢再說一次他不喜歡的話。
「現在我要妳乖乖去打一通電話,這裡有電話號碼。」他遞給她手機,及一張寫著一串號碼的紙條。
「打給誰?」侯靜華看著陌生的電話號碼,不解。
「打了妳就知道。」
侯靜華腦子裡有許多疑惑沒得到解答,卻沒敢再多問,依言撥打電話。
電話只響了兩聲,就馬上有人接聽,也不等她開口,對方就先說:
「我知道要說什麼……等等,妳等我喔!」
侯靜華瞠目,看區克軒一眼,而聰明如他,一眼就知道她在驚訝什麼,便對她點頭微笑,表示她現在心裡想的並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