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可以暫時不要動?」言寧又換了一個方向面對關棠幽,眉心不耐煩的顰起,「除了前些日被你毒死的男人,之後還有發現其他的嗎?」首要解決的,應該是先揪出那個藏得很好的陰謀者。
「那倒沒有,最近我的日子安靜得出奇。嘿嘿,準是知道我毒婆子的厲害,不敢再派人來了吧。」躲到言寧身後,關棠幽邊說邊揉著被咬疼的腦門,後來又想到什麼似的,說:「對了,你這一問我才想到,你看看這個,這是找在那個跟蹤者身上發現的,上頭刻的文字有點古怪,我是怎麼也看不懂。」趕緊從懷中掏出一塊銅鑄的牌子遞給她。
仔細端視著手中半塊的虎符,表示盯上她們的人握有兵權!事情越來越不單純了,而她的心緒也糾結得厲害,忍不住掛記起被她單獨留在宋營的男人。
「你知道這東西刻的是什麼嗎?」關棠幽納悶的問。
「最契丹字,這是半塊兵符,權力上可以調度一個都郡的兵力。」她習過契丹的文字和語言,所以能確定這塊牌子即是調兵遣將用的兵符……難道隱匿在背後的真的是金人?
「沒道理,我們與金人素未往來,就算他們想趁鬼城和宋軍打仗的這當口,坐享漁翁之利,也不該盯上我們。」兩條手臂交叉在胸前,關案幽說得很是困擾,她沒料到這樁輕鬆的買賣,竟會額外生出這麼多技節。
而言寧的想法,跟關棠幽的不謀而合。
「或許,那個人想試探咱們到底是站在哪一邊……另外,據我這幾日的觀察,元振青的心思,恐怕沒咱們想的那麼簡單。」從沒接過令她如此心煩意亂的買賣,言寧回想著潛身在宋營的這些時日,表面上,元振青扣住南昊是準備用來威脅鬼域,但事實上,他並沒有趁勝追擊,反而在此地紮營數日,也不見其動靜。
「就算他會移山倒海,那也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只要想辦法把人弄出來,還給那兩座冰山就好了。你說對不對?爛馬。」沒第三者在場,關棠幽只好煞有介事的讓一匹馬來同意她的話,將那些疑雲重重的事暫且擱置一邊。
「你要小心一點,我覺得我們可能會……」心中的大石始終壓迫著她,山雨欲來的寧靜更教人不安。
「會怎樣?」天生少一根筋的人呆呆的問。
「會掉入別人的陷阱裡。」究竟這塊兵符的擁有者,是誰?
慢步踱回營區裡,言寧心中的掛慮仍是不減,算算時間,也該是替南昊換藥的時候,正要踅回自己的營帳。
「冰清姑娘好似常不在軍營裡。」崔貢略帶笑意的擋在她面前。
她抬起臉來,別了他一眼,語意冷淡的說:「軍中藥材缺乏,小的自然要到山裡找足這些藥草,崔軍師若是懷疑小的,不妨多派幾名人手,也好過我獨自瞎忙。」忍不住開始懷念起一個人的時光,再待下去,遲早耐性會被磨光。
「冰清姑娘說笑了,本軍師不過是怕你太過操勞,若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在下自當竭盡所能。」崔貢抱了抱拳,態度顯得過分客謙。
「崔軍師才是說笑的人,就算冰清再忙,也不敢勞駕軍師您。若無其他指示,冰清得去替那名俘虜更換傷藥了。」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啥好心眼?她舉步要走,想盡快脫離崔貢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
「冰清姑娘似乎對那名俘虜格外關心,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對著她青衣素裙的背影,崔貢意有所指的問。
停下腳步,言寧一顆心驀地往下墜,他的話意分界不明,像是知道她的底細,又故意不點破。
「我只是遵照元將軍的指示做,這樣有何不對?」莫非……崔真就是握有那半塊兵符的人?
「是嗎?」崔貢別具深意的揚起唇角,手忽地往額上一拍,故作粗心的說:「哎哎,我倒是忘了告訴冰清姑娘,那名俘虜嘛……正被我派去那裡劈柴。」
隨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言霄的呼吸差點停止。「該死!」低咒了聲,馬上丟下藥箱,提起裙擺急忙跑往營區另一邊,沒空再理會身後笑得別具深意的人。
不願坐在一旁納涼的兩名士兵,她快步越過他們,看著再次攀高斧頭的人,實在很想一掌敲昏他,也好過他再受人虐待。
「你!」過於憤怒的她跑得匆忙,腳尖一個不小心竟被凸起的石子給絆住,不穩的身軀倉皇就直往前撲。
「小心!」眼尖的瞄到她傾斜的身體,南昊迅速丟下手中斧頭,大掌及時接住她的腰肢,抱她個滿懷。
素白的手抵在他不著上衣的壯闊胸前,雖是隔著一層層的傷布,言寧仍感覺得到來自他肌肉底下強壯的心跳,平貼住的掌心跟隨他的呼吸一上一下的起伏著……她承認,自己的心律跟他比起來,是快一點。
見腰側一雙大掌還沒放下的意思,她不自然的想與他分出距離。「你可以放開了。」心竟在害怕啊!怕臉一抬起,便會掉進那對琥珀色的細網裡,牢牢的捕住,不讓她逃脫,她很努力地將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上,卻又忍不住愉瞧手心底下那片溫熱的胸膛,暗自嚥下湧至喉間的緊張。
「我捨不得。」低沉的嗓音略微沙啞,南昊不想隱藏心中無意被撩起的波瀾。她就像朵帶刺的玫瑰,雖會扎手,卻又芬芳嬌美的引誘他去摘下,無關外表的美醜。
深吸了口氣,言寧穩住因這句話而悸動澎湃的一顆心,努力維持著冷漠的外表,以應付他貿貿然的言語。
「我不是你的。」一句話,硬是劃清兩人界線,她為自己話中掩不去的顫意惱著。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一直把你當成另外一個人,你會生氣嗎?」南昊語氣中蘊著內疚,手裡抱著她,心裡卻想著另一個「她」,就算是一向果決的自己,也不免猶豫起來,一個是救命恩人,一個是一旦愛的人,到底他想要的……是誰?
「會。」排拒所有的掙扎,抬起眼瞪他,言寧賭氣的回答。心裡明明知道他說的是誰,但仍會感到嫉妒……嫉妒?!為何她要嫉妒?
「我想也是。」在那兩名負責監視的士兵靠近他們之前,南昊抱歉的放開她,胸口宛如被這答案給重捶了一記。應該怪自己不該這麼誠實,今日換成任何人被當成另一個人,都會如此生氣。
帶著一絲怒意,言寧冷冷的轉過身,擋住那兩名面容明顯有著疑惑的士兵。
「你們一個去取我的藥箱來,一個去告知崔軍師,要他停止奴役這名俘虜,否則這個人的死活,就全由他一人負責。」
「這個……」兩名士兵面面相覷,他們當然知道這名俘虜的重要性,但又不能違抗上頭的命令,讓俘虜逃了,他們同樣是身首異處。
「我還沒無用到讓一個行動不便的俘虜從我眼前溜走,要是這俘虜有什麼差池,我看你們的腦袋也別想留下來,還不快去!」
嚴峻的威脅果然奏效,兩名士兵立即依照吩咐,取藥箱的取藥箱,通知人的通知人,一點也不敢馬虎。
「我常看見那個狗頭軍師找你說話,他對你很骰勤。」有種發酸的滋味在南昊胃部翻攪著,雄性動物對想搶奪自己所有物的一方,都會顯得特別敏感,他當然也不例外。
身後不滿的語氣令言寧回轉過身,「你也看出他不對勁?」
「哼!他的意圖簡直可比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天下間的女人誰都可以要,就是不准打他所有物的主意!
「是嗎?我會好好注意崔貢的。」真沒想到他觀察得挺入微的,與她同樣懷疑起崔貢,她對他,更是另眼相看了。
注意?那還得了!
面對她沉思中的臉龐,南昊臉色一變,忽然揪住胸口一倒,狀似痛苦模樣,「我的心口好疼……」她的「注意」應該全放在他身上。
「怎麼了?!」思緒被拉了回來,言寧一同心急的蹲下,以為他是拉傷了初癒合的胸骨,又是摸他胸口,又是診他脈搏,卻探不出是哪裡出狀況……「很疼嗎?哪裡不舒服?」焦急寫滿了臉上。
「這裡。」拉起她的手摸向心坎處,那裡確實是有顆因她而跳亂的心。
被捉住的手心,密實實的貼在他成塊隆起的胸上,被手底下的熱度灼燙到,她驚慌的抬起眼,使盡力道的右手,卻怎麼也抽不出他的掌握。
「你故意的!」氣著、惱著、心慌的瞅著她,急促的一顆心已經忘了如何規律的運作,酥手熨貼著地的溫度,似透進她的身體裡,變得好燙人。
「寧兒……」半強迫的執起她柔竟湊到自己唇下,克制不住的情意化作一個個細吻,紛紛印在她圓潤的指尖上。
「現在的你不是我的,那未來呢?我是否能將寧兒據為己有,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大剌剌的情意就跟他的人一樣爽直,清楚明白的讓她知道,他與她一樣的為難,一樣的不知如何最好,但他還是選擇了讓她知道這份因她而萌生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