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她一眼,不搭理的繼續閉他的目、養他的神。
溫雨華頓時氣悶!這男人的脾氣跟他所展現出來的氣質一樣:僵硬、無人氣。
幾分鐘的平緩飛行、加上稍微退燒後,唐文權恢復了一點神志,也覺得好過多了;不過,飛機很不合作的在這時候選擇轉彎。
該死!他無聲暗咒,閉起眼,身體再度緊靠著座椅。
「各位旅客,我們即將抵達目的地,花蓮機場。清各位旅客緊好安全帶,在位置上坐好;我們現在開始準備降落。」機上廣播再度傳來甜美的聲音,坐在靠窗座位的旅客不由得全把視線望了出去,等著看窗外的好山好水。
飛機在空中轉了個大弧度的彎,美麗的海岸線一覽無遺,在轉進陸地後,機身開始下降。
他輕袖口氣,將呼吸悶在胸腔裡不動,咬住唇不讓自己腹部再度湧起的酸意冒上喉嚨,雙又手緊緊的握住扶把。
溫雨華一直注意著他,在他忍受著飛機急速下降的不適時,她衝動的覆住了他放在扶把上的手。
她的體溫,從手心傳延他手背。
他張開眼,一偏過頭,就看,見眼裡的暖意。
「飛機很快就會降落,你快可以解脫了。」她悄皮地道。
不經意地,他被她這句笑語引出了一點點笑意;雖然笑容還未來得及形成,就被扼殺在有著剛硬線條的唇角。
突來的笑意連唐文權自己都嚇了一跳,飛機晃動了一下,她覆住他的手也緊了下,似乎在安撫著他,他並不孤單。
砰、砰!機輪安全著地,快速的往前滑行。
溫雨華望向窗外,飛機已經平安著地,視線轉了回來,機艙裡開始聽見此起彼落的扣環聲--安全帶逐一被解開。
「為了各位旅客的安全,在飛機尚未完全停止前,請各位旅客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不要解開安全帶。」
儘管機上廣播是這麼提醒,可是眾人依然故我,甚至站立了起來,不理會空中小姐的勸說。
好奇怪,似乎身為客人--不論是哪一種客人,都有種老大的心態,對別人的勸告不予理會,對店家派來的服務小姐鮮少有真正的尊重。
見幾位乘客不聽勸告,為了避免爭執,空中小姐只好在他們身旁不遠處守著,以防有事發生。
很不幸的,那幾個勸不聽的人裡就有她可敬的同學,叫溫雨華想不注意都難。
真可恥,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又是就讀法律系的人,到生活該有的基本禮儀居然這麼智障,真讓人懷疑他所受的教育都到哪裡去了。
一貫的,溫雨華對同學的事不多理會,反而一徑關心她身旁這個陌生人。
順著他低垂的眼看過去,是她覆住他手的位置。
溫雨華立刻把手收回。
「到了。」她說道。
他點了下頭,然後看見一群人爭先恐後的往機門衝去;他沒興趣去人擠人,仍在他的位置上坐了個四平八穩。
「雨華,走了,該下飛機了。」活動組長朱立明嚷道。
「你們先下機吧。」她淡淡地道。
朱立明看了那個不動如山、長手長腳的「老男人」一眼。
「我們是同班同學,出來團體旅遊當然要一起行動,如果妳出不來,那我抱妳出來好了。」說完,他還很不知恥的把手臂伸長。
溫雨華縮開了他的碰觸範圍。「我自己會下機,不勞你費心。」
「雨華,別這麼冷漠嘛--」
唐文權突地站了起來,把朱立明嚇的往後跌了兩步,倒進邊篷的座椅。拿起自己的行李,唐文權連看都不看他,就往機門走,溫雨華立刻也拿起目己的包包隨後下機。
朱立明呆呆的看著美麗的同學跟著別人走了,而自己還跌坐在椅子上;眼看機上的乘客都走的差不多,他趕緊跳起來,在空中小姐列隊的目送中,成了最後一個下機的麻煩客人。
第二章
一下機,唐文權立刻戴上墨鏡。
他刻意遠離人群,在下機的乘客爭相搶著去提行李的時候,他遠遠的站在一旁,不打算跟別人擠。
溫雨華雖然跟在他身後,卻沒再與他稅話,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得出,他不想再與任何人打交道。
在輸送帶上找到了自己的行李,她回頭一望,他仍然站在那裡,亞沒有移動的跡象,溫雨華來不及做什麼,已被同學拉走。
拜託,好好照顧自己……眼神傳意還沒傳完,她已看不見他。
轉眼間,機場出口處的熱鬧已散,只剩三三兩兩的人站在門口等著親人來接。
唐文權終於移動,取了輸送帶上剩下的最後一件行李,他舉步往門外走去。
「這位先生,請等一等。」
身後傳來的叫喚,唐文權並不理,直到空中小姐小跑步的趕到他面前。
「您是剛剛坐在9B位置上的先生吧?」
唐文權點了下頭。
「剛剛坐在你身邊的小姐把女用皮夾掉在地上了,剛剛廣播了她來領,可是她一直沒有來,麻煩你轉交給她。」空中小姐將一隻女用皮包塞入他手裡,然後沒等他回答,便離去了。
唐文權看著手上莫名被塞來的東西,再看向那個早已不見的空中小姐。
搞什麼?!
他反射性的就想將來西給丟回失物招領處,可是握著女用皮夾的感覺,彷彿傳來她覆在他手背上的熟悉溫度,他停頓了下。
站在原地,他打開了女用皮夾。
她的私人證件全在裡頭,裡頭還有金融卡、信用卡、學生證,和幾仟元台幣。
他找到她的名字:溫雨華。
才二十一歲,還是個大學生,難怪會那麼一大群人共同出遊,那應該是團體旅遊吧。
團體旅遊?
這四個字,在他生命裡幾乎不曾出現過;在他的年少歲月裡,只有「團體幹架」,沒有所謂「旅遊」這種怪事。
想起她在機上那些毫不設防的關懷舉奮,他的唇角揚起一抹極冷的微笑。
是沒有經歷過傷害、黑暗面的人,才能有那麼純真的舉動吧。
然而那種純真,不該在他的生命裡出現。
啪地一聲,他不再窺探關於她的一切;將女用皮夾放進大口袋裡,他走出門外,坐進出租車。
他來這裡,是想安靜,絕非去沾惹一個麻煩;把東西還給她,也算是回報她在機上的照顧。他處事一向恩怨分明,不會例外。
拿起手機,他接了幾個按鍵,手機立刻被接通。
「阿蒼,立刻幫我查一個人……」
* * * * *
團體活動……真是讓人常常有意想不到的「樂趣」。
這會兒,立志在今天把花蓮市附近的觀光景點玩透透的一群未來的社會中堅分子,在七星潭的海邊,居然就地玩起老鷹捉小雞的遊戲。這……這叫「童心未泯」嗎?
避開太陽的照射,溫雨華躲進一旁的石亭裡,閒適的享受海風的吹拂,一點都沒下場湊熱鬧的意思。
玩了好半天,大家總算覺得盡興了,一群人圍在一起說括。
「我建議我們今天晚上找家PUB玩,如果早早就回飯店睡覺,太無聊了!」同學裡有人起哄。
「表決,贊成的舉手。」民主國家最民主的決策方式,少數服從多數。
結果,贊成者多,提議生效。
「很好,我們派活動組長去打聽,這裡晚上哪裡好玩。」身為活動組長,朱立明又被坑了一次。
同學們盛情難減,朱立明只好乖乖走到一旁去打電話,問問看哪裡有PUB可以符合同學們的需求。
PUB--溫雨華一向敬謝不敏的地方,結果她還是去了。
因為這是團體活動,無故不參加者便是不合群,全班同學將不惜聯合起來排斥那個不合群的人。
所以溫雨華還是來了,但怕的不是同學們的排斥,而是不想在這種外出旅遊的時候,把整體氣氛弄的很僵,更甚的是在這種該休閒的時刻,還與人爭吵,那就太傷精神了。
哎,可是來了也沒好到哪去;要她在這是接受PUB裡的煙味、轟天震響的音樂聲,也是一種酷刑。
這家PUB很奇妙,居然還有賣花茶,不諳酒的她,當然就樂的喝茶了--就算不好喝,也總比喝酒好。
在來之前,朱立明已經跟PUB的老闆講好,全班同學佔據半邊場地,消費打八折優待。
溫雨華一知道是哪半邊場,立刻過去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好,可惜PUB裡沒有窗口,不然她一定去搶靠窗的位置。
食不知味的喝著茶,看著那群習慣在台北就去PUB,來到這裡的PUB更加肆無忌憚的同學們,溫雨華就算有不耐也沒表現在臉上;她沒有掃別人興的嗜好,不過也沒有加入別人胡鬧行列的嗜好就是。
很想圖個清靜,可惜太過「熱心」的朱立明同學並不放過她。
「雨華,別一個人躲在這裡嘛,一起去跳舞!」
「你們去就好。」她依舊細聲回答,喝自己的茶,也不管震天音樂聲之下,對方是不是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