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託!你是想到哪裡去了?我跟卓伶怎麼可能嘛!更何況人家早有品質保證的對象了。」萸君忍住頭痛地說。
跟她媽說話真的很辛苦,不知道是因為代溝,還是她媽有早發性的老年癡呆。總之,她娘常會天馬行空地扯亂一般人很難聽懂,讓對話很難進行下去。
「什麼?卓伶那瘋丫頭有對象了?那可不能輸給人家,告訴為娘的,你是不是也有對象了?」柳媽表情誇張地嚷著。
每次看到她媽這樣子,她真想勸她媽以後不要看連續劇、不要去市場買菜、不要去巷尾等垃圾車了,老去學些三姑六婆的招數回來虐待家人,她真的是受夠了!
她疲軟地歎了口氣。
「是,我有喜歡的人。可是還沒告白就惹人討厭,連暗戀都會被我搞砸了,更別想贏過其它人了。」
「女兒呀!何必這麼悲觀呢?你看韓劇有哪段戀情是平平順順的?不歷經過車禍、血癌,或同父異母等等波折,怎麼會賺人熱淚呢?吵架算什麼?電視上還不是常誤會來誤會去的,這樣才愛得悱惻纏綿啊!有空就把人帶回來給我們監定一下,這比較重要啦。」柳媽搭著女兒的肩一起分享韓劇心得。
萸君有一點點被感動到,正想開口謝謝母親的鼓勵,柳媽不曉得從哪裡生出一迭照片塞進她的手裡,嘴巴不懈怠地說:「如果你真的跟那個人無緣也別傷心,反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有這麼多青年才俊,還怕沒人要嗎?你看看,第一個是電子新貴,身價高得不得了。」
「我不喜歡將來會上禿下凸的傢伙。」順著母親的指尖,萸君看出相片中人未來樣貌的趨勢。
「那麼第二個,名校的名老師,如果出去開補習班肯定賺翻了。」柳媽不氣餒,繼續推銷。
「我從小就討厭老師。」萸君提不起勁。
「好,第三個你應該挑不出毛病了!大醫院的主治醫師,不但年輕、品格好、臉蛋也斯文俊俏,還聽說他快升副教授了,真是青年才俊,前途似錦呀!你媽要是年輕個二十歲肯定拋夫棄子倒追他。你們醫生、護士天生一對,沒得嫌了吧?」柳媽得意地說,這可是她從眾家婆婆媽媽手中搶到的極品耶!她女兒要是敢皺一下眉頭,她們立刻斷絕母女關係。
這次萸君多花了點時間研究照片,三分鐘過去,她盈盈笑開。
「這人我見過,他是卓伶的學長。他的條件的確很好,不過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他不喜歡女人。所以抱歉,這次不是你女兒挑人家,而是早被他三振出局了。」她如果沒記錯,他還是卓伶的拜把姐妹呢!這樣的「極品」哪輪得到她呢?
偶像的夢幻氣球被戳破,柳媽氣餒地垮下肩膀喃喃道:「我只是希望女兒能托付給一個好人,從此好命富貴地過完後半生。誰知道女兒不爭氣,金龜婿難找,唉……什麼時候我才可以不再為孩子操煩呢?」
聽到母親這樣的絮語,萸君的心事更難以啟齒了。
她可以告訴母親,她喜歡上一個黑道份子,喜歡到頭暈心慌的地步嗎?
「媽,你比較在意一個人的人品,還是他的職業?」她先作試探。
柳媽抬起瓊瑤式的水眸,天真地眨著,說起話來依舊犀利。
「當然是人品呀!一個人沒品,職業再高尚也是敗類。」
「如果說我喜歡上一個黑……」
「女兒啊!有黑道……呃……是穿黑衣服的先生找你。」
萸君的自白被樓下父親慌張的呼喚以及乍然響趄的手機鈴聲打斷。
她手忙腳亂地邊接電話邊衝下樓梯。
「喂?」
「我是鄞皓天。」電話裡是一貫的冷調。
「啥?你怎麼會找我?」一聽到那冷淡的聲音,萸君立即提高警覺。
「你應該已經見到我們的人了。」皓天不慌不忙地說,似乎算準了一切。
一踏下樓梯看到那陣仗,萸君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們想做什麼?」她一面用眼神安撫雙親一面無懼地迎向那四名壯漢。
「大哥受傷了。」皓天沒有情緒地說。
「什麼?他怎麼了?怎麼又受傷了呢?」萸君激動得叫了出來。
她就知道硯熙的處境危險,才剛康覆沒多久又受傷,時間的接續未免也太巧了,巧得讓人聞到陰謀的味道!
「燙傷。雖然不礙事,不過可以麻煩你過來看一下嗎?」
聽到這平板無情的語調,萸君無法不升起敵意。
自己的大哥受傷了,他怎麼可以這麼冷靜?抑或,這正是他所期待的?
天生的正義感加上對硯熙的特殊感情,她責無旁貸地翻箱倒櫃準備藥材。
「我馬上過去!」她堅定地說,絕對不允許有人欺負她罩的人。
「好。」皓天不多話地收了線。
看女兒被四名彪形大漢簇圍著,柳媽很擔心地在背後喊道:
「女兒啊,剛剛是你的意中人打電話來嗎?」
一聽,萸君差點跌倒。
自己女兒被一群陌生男人帶走,作母親的該問這個嗎?
「不是!誰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被他看上。」她不屑地答道。
她不是瞎子,盲目到自入虎口。
「這樣啊,那你早去早回吧。」柳媽手一招,摟著柳爸準備進屋去。
「你不問問自己女兒要被帶去哪裡嗎?」萸君忿然地問。
她可是他們的獨生女耶!這麼隨便好嗎?
「我只想問你什麼時候會帶個女婿回來?」在柳媽心中,女兒永遠比下上女婿。
望著關上的鐵門,萸君發狠下定了決心——
她要變壞——不,是不安份給她爸媽看!
她辛辛苦苦隱藏本性二十多年,努力扮演懂事乖巧的好女兒,卻比不上一個不知道在哪裡的女婿。
這教她情何以堪啊?
不管了!她以後要做什麼就做什麼、要愛誰就愛誰,絕對沒有她父母說話的餘地!
☆☆☆☆☆☆☆☆☆☆ ☆☆☆☆☆☆☆☆☆☆
黑道的作風果然快、狠、準,別人十分鐘的車程,他們三分鐘就飆到了,快得讓警察沒機會開罰單。
而她居然能習慣這種風格,從她甩門下車直奔辦公室的動作看來,她也愈來愈有潛力了。
「你大哥是怎麼受傷的?」即使腳下的步伐急促,嘴上的擔憂也沒落掉。
「他……他……他他他……是被……」身邊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壯漢說起話來不但結巴,甚至比老鼠叫還不如。
「算了,你說!」沒耐心聽他繼續練舌頭,萸君點了另一個。
被點到的人像被宣判死刑似的猛搖頭:「不不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們在搞什麼啊?自己的老大受傷了,你們卻什麼都不知道。萬一哪天他被暗殺了,你們會不會也搖頭說不幹你們的事呢?」她火大了,手叉起腰就在辦公室前開訓。
這算哪門子的道義?老大受傷了,這些部下不是害怕得說出不話來,就是沒種地撇清關係,這個幫派未免也太鬆散了吧?
要是她當老大,非得好好再教育不可!
碰上門把的冰涼,她才驚覺這個想法有多突兀。
恐怕她是真的變壞了,居然也想跟人混幫派?
是因為她喜歡硯熙,想幫他分憂解愁,還是自己的潛意識就是想作怪?
她尚未厘出個頭緒,房內的人早已耐不住地開門找人。
「你還在發什麼呆?老大的手都起水泡了!」一聽到門外有動靜,睦平第一時間內衝出去捉人。
萸君神智一斂快步跟了過去,一見到硯熙手臂上的紅腫,她馬上拿出藥品,動作流暢地處理。
「你們有幫他急救嗎?」她專業地問。
「有沖冷水。」阿虎回道。
「很好。」
她滿意地點頭,權威的樣子讓男人們怔了一下。
她真的很像大姐頭,而且還是一個很會上藥的大姐頭。
看她兩三下把傷口包紮得漂漂亮亮,沉默許久的硯熙終於開口:「抱歉,這麼晚了還麻煩你,謝謝你願意跑這一趟。」
萸君抬頭瞅著他,肅繃的神經這才鬆懈下來。
她柔聲地問:「怎麼又受傷了呢?」
這樣兩極的態度震傻了屋內一堆男人。
那個妖女居然也有溫柔的時候?看來不只是他們老大陰陽怪氣,連她也不正常了。
「被熱水淋到,不凝事的。」硯熙說得輕鬆,瞥向皓天的是一道冷箭。
「怎麼好端端地會被熱水潑到?」她不放心地問,兩手小心翼翼捧著他受傷的手臂。
「是我把水倒在大哥身上。」角落裡的皓天說話了,淡然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歉意。
聞言,萸君立刻鎖定目標,水漾的容顏捲起狂風巨浪。
「我就知道問題出在你身上!你到底想怎麼樣?這樣陷害你大哥不怕報應嗎?」萸君氣勢磅礡地瞪視他。
敢動她二十多年來第一個動心的男人,管他鄞皓天有多厲害,他們是槓上了!
皓天不改優閒地問向硯熙:「大哥,我這是在陷害你嗎?」
焦點又回到受傷的男主角上,硯熙沉著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