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你。」問蝶幾乎想逃走,只是她的雙腿虛軟了。
「找我有什麼事?」他坐到書桌前,打開書本,故意忽視她的存在。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問蝶站起身,努力不讓自己的腿抖得太厲害,讓他瞧出來。
「嗯。」他點點頭。
「我……」她咬著下唇,說不出口,心中的害怕讓她連喘息都感到疼痛。
他挑起一道眉,「想為你父親求情嗎?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會好好地對待他。」
「不是,不是這件事。」她的心臟猛烈地撞擊胸口。
「那就快點說出來,不要讓我不耐煩!」里昂眼尖地瞄到她的雙腿發顫,小臉蒼白。
「我……我懷孕了!」她鼓起勇氣喊出來。
他突然接著桌面,激動地站起身,凝視了她一會兒,隨即平靜下來,淡淡地點頭道:「是嗎?」
問蝶被他的反應弄糊塗了,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你會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嗎?」
她問得好小心,生怕一不注意就惹怒他。
「當然。」他聳了聳肩頭。
「真的嗎?」她好高興,歡喜的情緒全寫在小臉上,沒想到里昂一點都沒有刁難她。
「只要孩子是我的骨肉,我沒有理由不要。那孩子是我的吧?」他譏悄地冷笑道。
聞言,問蝶的心瞬間被打入地獄,從腳底襲上一陣透骨的冰冷,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你……懷疑孩子的身世?」她的綠眸噙著眼淚,眼底掠過一絲被傷得極深的淒涼。
里昂看著她幾近崩潰的淚顏,不禁心疼極了,頓時後悔自己為什麼問她那一句話。
「你可以傷害我,但你沒有權利懷疑孩子的身世!」她激動地大吼,轉身就跑出去。
「天使!」他情不自禁地喚道,跟在她的背後追出去。
問蝶淚流滿面,跑到門口,剛好有一輛車在等候里昂出門,她將駕駛座上的司機拉下來。
司機被她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小姐!」
她不顧司機的呼喚,發動引擎飛馳而去,就在此時,里昂追出門口,正好看到車子揚起的煙塵。
「天使!」他握拳往圓柱上狠狠一捶,回頭對司機咆哮道:「再去開一輛車過來!」
「是!」
不一會兒,里昂開著車追出去,所幸一出大門是條筆直的道路,問蝶的車子還在視線範圍內。
他猛踩油門,想趕上她。
而她卻像是從後照鏡看到了他追來的車子,發瘋似地往前衝,場面驚險萬分。
「停下來!」他在她車後不遠處探出頭大聲呼叫。
「滾開!你這個冷血的混蛋!」問蝶淚眼迷濛,神智混亂,根本看不清楚路面。
「把車停下來,這件事是我錯了好不好?」里昂憂心地看著她的車子方向不穩。
「我不聽,不聽!」
就在兩人糾纏不下時,一輛貨車迎面而來,問蝶的車子因為閃避貨車而撞上安全島。
「該死!」里昂急轉方向盤避開貨車,車子的輪胎在路面打滑,但他熟穩的技巧操縱得宜,車子停了下來。
貨車也緊急煞車,在不遠處停下。
「天使!」他火速地下車,衝上前去打開問蝶的車門。
車子衝撞到安全島上的門柱,玻璃碎了一地,雖然有安全氣囊,但因為衝力過大,她的身上還是受了傷。
「天使!」他動作輕柔地將她抱出。
「好痛……好痛……」她接著肚子,額上冒著冷汗。
她的額頭上有擦傷,身體沒有明顯的傷痕,但在她的身下卻流出一灘暗紅色的血。
「我的孩子……」問蝶咬著牙,似乎知道發生什麼事,眼淚淌了下來。
「振作一點。」他抱起她,坐進自己的車裡。
那是鷂的聲音嗎?她不知道,也不想去追究了,她已經倦得不想再多活片刻。
每一次的心跳,都是疼痛。
早在她如下扳機的剎那,她就很清楚地知道,這輩子他與她之間到此算是完了。
看著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她險些以為自己的心會因此停止跳動。
他的血在眼前模糊,鮮紅而駭人,不停地自他的胸口流出,就像昨日的他與她,再也無法挽回。
天知道她怎麼開得了這一槍?
她是如此地愛他呵!
那時,她並不會比他好過多少,疼痛狠狠地揪著她不放。她眼睜睜地看著他雙眸中的愛轉成了恨。
再也不容她辯解,這輩子,他與她之間到此結束,所有的情愛都化成了怨與恨,牢牢地釘在他的心中。
有誰能明瞭她並不好受?
只是他不會聽她解釋了。
任她費再多的唇舌,他也不會原諒她了。
天知道呵,她愛他有多深。
此刻,她的心已冷,淚也冰涼了,唯一溫暖的是從她體內不斷淌出的血液,那是他們共同的生命在消失。
她不能讓他諒解,總要有人肯聽,委屈的理由才能成立,他是如此地恨她,幾乎與她的愛相等。
所以,他不聽她的委屈。
現在,說再多都已經遲了,維繫他們的小生命正一步步地走遠,而她也不想為自己多做掙扎。
別怕,我的孩子,至少這趟黃泉路,我們不會是孤單的,媽咪會一路陪著你走。
而她與他之間,早在當初扣下扳機的那一剎那,就已經徹底結束了。
「天使,你不能就這樣離開我!」他在她的身邊不停地呼喊,卻發現她的身體逐漸癱軟。
問蝶失去了意識,跌入再也沒有疼痛。心傷的黑暗中,她唯一捨不得的是那一段日子,而她是他的天使。
他說,要用一座天堂把她囚禁起來,只怕這一生是不能見到了,反而在黑暗的夢中她還能為自己構築虛偽的謊言。
她沉沉昏迷,唯一能闖人心扉的只有那段他與她共度的甜蜜日子。
第九章
手術室門上的紅燈一直亮著,里昂在門外不停踱步,內心的焦慮煎熬著他,令他瀕臨瘋狂。
不久,燈光熄滅,醫生走了出來,里昂立刻上前,心急地問道:「醫生,她沒事吧?」
「母體平安,不過孩子小產了。」
里昂沉痛的一咬牙,隨即將這件事拋在腦後,他現在關心的是問蝶的狀況。「她什麼時候會醒來?」
「病人的血壓非常不穩定。要多觀察幾天。」
「救她,讓她安全醒來,否則我會拆了這家醫院,剝了你們的皮!」里昂瞇著眼森冷地撂下話。
里昂的身份與氣勢,沒有人會懷疑他是否做得到,如果現在要用命相抵的話,他會殺了所有人。
只要他的天使平安無事就好。
醫生唯唯諾諾地回應,快步逃回自己的辦公室。
里昂在護士的帶領下來到問蝶的病房,他看看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心口忍不住抽痛。
「天使。」他執起她的小手,感受她肌膚的冰涼,「你不能這樣就離開我,醒過來!」
但,等她醒過來後,他要怎麼對她說,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已經夭折了。
里昂只要一想起她的激動,就不忍心逼她醒過來,他愛她,就算在最恨她的時候,他都無法不愛她。
大掌輕輕地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他們的孩子曾經住在這裡面,只是現在已經不在了。
是他謀殺了孩子!
「主人,弟兄們已經捉到那個叫鈴蘭的女子了。」一名守在門外的部下接到通知進來稟報。
「嗯,先將她關起來,等我回去處理。」現在他只想要陪著問蝶,無心去理會其他的事。
「是的。」
病房中只剩下他們兩人,靜寂的氛圍只能聽到他的呼吸聲、氧氣管的輸送聲,與她的心跳在儀表上的嗚聲。
里昂的心情非常沉重,因為她就算是死,都不顧留在他的身邊,只要想到這一點。他恐慌得近乎害怕。
再將她強留在身邊,或許有一天,他又會間接地謀殺她,就像他們那個早夭的孩子。
不,是該替他們之間找個出路的時候了。
☆☆☆
書房中,里昂一臉冰冷地坐在皮革軟椅上,著著被兩個大漢押著的鈴蘭,嘴角勾起一抹陰森的笑。
「你應該知道我會怎麼對付你。」他輕哼道。
「不過就是殺了我。」鈴蘭一臉不屑,死到臨頭都不怕。
「嗯,好辦法,我卻不想這麼做。」里昂攤了攤大手,手情在交疊的長腿上輕敲。
「你能對我怎麼樣?」鈴蘭看著他俊美的臉龐,心裡突然感到有點害怕,這個男人的城府出乎想像地深沉。
「你知道我真實的身份嗎?」里昂挑起一道眉。
「奧洛集團的機要秘書,真正負責公司運作的人。」鈴蘭也對他做過一些調查,照實他說出。
「嗯,但那是我的副業,你可知道?」他琥珀色的眼瞳因殘忍的笑而爍出黃金似的鋒芒。
「還有為五角大廈工作,研發設計程式。」鈴蘭說得極不確定。剛剛那個都說是副業了,這個不就更微不足道了?
「我為兵工廠做得還更多呢!」他揚起一抹陰冷的笑。
「那你究竟是誰?」她生平第一次感到徹骨的寒意,坐在她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