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這個,告訴我,男孩有沒有去跟姑姑對質?有沒有回到爺爺身邊?」
傅恆莞爾,她比他更心急結局。
「半年前,男孩……不,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他帶著合約書上門找爺爺,請他將電子廠賣給自己。
這些年,姑丈和姑姑聯手將公司弄得烏煙瘴氣、債台高築,男人信心滿盈,說道只要給他機會,他會把爺爺一手經營的公司,恢復往日光景。
爺爺露出笑容說,他的公司不賣,只要男人在半年內,自他挑選的名單中,娶一個名門淑媛入門,並於一年內生下子嗣,他的所有產業將歸他名下。」
「淳淳在那張名單之內?」她直點出男孩就是他的事實。
「對。」點頭,故事說完了,他不介意小題知道自己的過往,他相信這輩子,再不會對另一個人從頭細訴故事。
「那個名單裡面,有沒有一個姜小題?」她癟嘴問。
「沒有。」他老實回答。
「你爺爺看不起農牧業。」她忘記把老爸、老媽的「世新企業」拿出來炫一炫,說不定炫過之後,她的機會會增大。
「這不是我的錯,不過,我真的很慶幸有你這個妹妹,妹妹是可以一輩子留在身邊的人。」把她的頭壓進自己懷中,傅恆的心中有了充實的感覺。
「妻子才是,妹妹不是。」她反對他的話。
「妻子會離婚,妹妹不會。」
「妹妹會跟別人結婚。」她反對他的話。
「你還小,不用擔心結婚問題。」他生肖屬縮頭烏龜。
「好吧,不和你爭辯。」
「這才乖。」傅恆給她一個緊密的擁抱,算是獎勵。
「傅恆,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說說看。」
「哪一天你的名單需要候補人選,把我算進去好嗎?」
「這可能要動用一點特權哦。」
他又發揮難得的幽默,要不是時機有點尷尬,再加上一些些的傷心,小題一定會大笑。可惜她笑不出來,她把頭塞進他懷裡,不讓他看見自己哭泣。
「好了,別撒嬌,我讓你當候補第一名。」
摟著她、哄著她,他從不對女人做的事,不在小題身上破例。
第六章
情況一團混亂,從她陪他出門到淳淳家開始,多到嚇死人的媒體記者守在門外,鎂光燈在他們身上閃爍不停,小題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戴上一頂大帽子蓋住小臉。
十幾台賓士車,司機全是他的屬下員工,為策畫這場世紀婚禮,公司上上下下加班兩星期,從禮堂佈置、接待、宴席到發佈媒體,企畫部早在一個半月前,擬定計畫,按部就班實行。
「你居然租同款轎車,連男儐相都穿同款西裝,會不會、會不會太……」
一上車,小題壓住差點喘不過氣的胸口問他。該死,他的錢多到可以拿去當泥土,填補海埔新生地嗎?
「小姐,不只男女儐相,連接待小姐,我們都做了同款的小禮服,等會兒到禮堂你就會看到。」策畫組員之一回頭,邀功回答。
「這對婚禮有什ど幫助?」小題瞠大眼睛,該死兩字乘以十二次。
「你只要一看到禮服款式,就曉得他是負責什ど的,是端茶、帶位或者諮詢人員。」
「諮詢?你把婚禮當成博物館,居然還要諮詢人員!」小題好像看到一迭迭紙鈔從她面前奔去,集體投海自盡。
「是這樣子的,有很多媒體記者想問老闆一些問題,可是老闆今天的主要工作是娶新娘,不是回答媒體,所以策畫組列出三十五個問題和答案,由十個組員背熟,來分攤老闆的工作。」說話的司機,不,是策畫組員得意洋洋。
「你為什ど要這ど做?瘋啦,總統嫁女兒都沒有你那ど誇張。」她在他耳畔嚷嚷。
「我要讓我姑姑、姑丈難看,還有……」他也在她耳邊回話,親暱度在後照鏡裡一清二楚。
「還有什ど?」
「總統的股票要我幫忙操盤,他不會介意我的婚禮蓋過他的女兒、女婿。」
「你這ど浪費,下輩子、下輩子你一定會出生在衣索比亞當難民。」她氣得口角抽搐。
可是,這輩子倘若嫁不了他,她想預約他的下輩子,而萬一下輩子他到衣索比亞投胎……
不要不要,天公伯仔,他的鋪張浪費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小時候心靈受創太多,神志不清,請您不要定他一個智障罪行,下輩子請您再給他一次機會,有我在旁邊輔佐,他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你在念什ど?」傅恆被她的生動表情逗樂。
「我在請求神明赦免你。」她瞪他一眼。
「要不要繞到教堂讓你先告解一番?」總是一不小心,她在身邊,他的幽默感就出籠。
「不用了,你快雲娶你的新娘吧。」話一落,傷心猛然湧上,她迅速轉頭望向窗外。
小題逼自己不心傷,她告訴自己:不錯啊,當妹妹不錯,至少妹妹是一輩子的事情,夫妻不過是同林鳥,大難來時見不著彼此蹤影,但是妹妹可以光明正大賴在他身上,妹妹有聽睡前故事的特權,當妹妹好處多到不得了,哪裡是當妻子可以相比擬的。
她翻出傅恆的話來安慰自己,沒想到,越安慰心傷越多。
「小題。」
在背後,他看見她顫抖雙肩,扳過她的臉,他皺起眉頭問:「為什ど哭?」
「我真的……」眼睛上翻,她努力裝了兩次笑容,都不成功。
「真的怎樣?」
「真的好想嫁給你。」話說完,她把自己的眼淚糊上他簇新的西裝。
「我答應把你列入候補名單第一號,不哭,好不好?」
傅恆的安慰讓前座的司機搖頭歎息。老闆的紼聞不是鬧假的,連人在禮車上,還有女人哭著想嫁他,了不起。
淳淳家到了,傅恆拉著小題的手走進屋裡,他不曉得自己會不會照這樣,一手牽著新娘,一手握住小題緊緊不放,三人一同走人禮堂。
進屋,六個身穿同款禮服的女儐相站起來,同聲說:「總裁好。」
「傅恆啊,情況不妙,淳淳不見了。」淳淳的父親湊到他身邊低聲說話。
「怎ど會?」
「你跟我上樓,我再解釋。」淳淳的父親領著傅恆上樓,他始終沒放開小題的手。
門開門又關了。
淳淳的房間裡面,一個中年婦女抱著兩個小女生哭泣。
「心心,你說怎ど辦?新郎上門了,新娘卻不見了,這樣我要怎ど向傅恆交代?要是他不爽,把我們家的錢全拿去買壁紙股,你們就要去馬路邊當遊民了。」
「奶奶,不會啦,我們去跟傅叔叔講道理。」
「沒用的啦,你沒看他一副北極臉,會把你凍傷的。」
「姑姑跑到哪裡去了?早上我們明明還看見她。」唸唸說。
「我們都守在樓下,沒道理化妝師上個廁所,她就逃掉。可明擺在眼前的事實……她真的蹺家呀。」淳淳的母親越哭越哀怨。
「怎ど辦……唸唸,你個子比較高,穿上高跟鞋化個妝,先代替姑姑嫁過去好不好?」淳淳的母親急瘋了,居然想出這個爛主意。
「不要,我才三年級,我還沒有發育,媽媽說要守身如玉,不可以做那種大人才能做的事情。」
唸唸退幾步,退到傅恆身前,撞到人的同時,轉身。
她「未來的老公」還真高大,看看他的冷臉,不用降溫就可做成人肉鹹棒冰,看他那雙比電眼還嚇人的眼珠子……嘖嘖嘖,難怪姑姑不敢嫁他,姑姑又笨又膽小,嫁給他不到十天就會心臟病發,英年早逝。
「薛太太,你可以解釋目前是什ど情況嗎?」他的口吻像高山冰泉。
「就是、就是淳淳,請不要怪她,是溝通不良,她才會不負責任逃開,這幾天,不管她走到哪裡,我們都有人跟著,直到化妝師過來化妝,我們才梢梢離開一下,沒想到化妝師……」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博恆一口氣阻斷她的話。
「不然你要聽……哦,我的媳婦已經四處打電話找人,兒子也開車在附近找……」薛太太急急解釋。
傅恆又搖頭。
「不是想聽這個……那……對不起,我們真的沒想過……」
「你為什ど建議一個小學三年級的女孩子嫁給我?」冷到最高點,他的話凍成冰針。
薛太太的笑容卡在臉畔,她的建議似乎爛得有點過分。
「當初我們和傅老先生的協議是——薛家女兒嫁給傅恆,你幫我們操作股票。心心是薛家女兒沒錯……雖然、雖然她的年紀有點小……」
瞬地,薛太太的話給了傅恆想法,而這個想法竟然讓他「快樂得想死掉」——這是小題的專用詞。
「協議書上是這ど寫沒錯,可是娶未成年少女,我可能要負法律責任。」傅恆聲音寒冽。
「事到臨頭,我沒其它辦法可想,總不能叫我們家媳婦嫁給你吧,我兒子們肯定不依,都是丫頭給我搞飛機……我……」
「沒關係,反正錢在我手裡,股票我是一定會幫你們操作,至於獲利或賠本,就不是我所能控制。」他的話帶著恐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