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虹!」慕璽的身上染了她一大片血漬,震撼於她突如其來的狀況——輕虹流了好多的血。
「大嫂!」三格格拿著手絹幫她止血,卻徒勞無功,連手絹都沾滿了她的鮮血。
「叫大夫!來人啊!叫大夫!」慕璽抱起她癱軟的身子,向四周狂吼。
他沒有一次像這樣子如此失控!他的輕虹怎麼了?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像是中了邪一般七孔流血?
「輕虹……」他拍打著她蒼白的小臉蛋,連雙手都染紅了。
不!不可以,不可以讓輕虹死。
「輕虹!」
第十章
輕虹滿身是血的事情馬上傳遍王府上上下下,眾人皆議論紛紛。
當天,連大夫來看都沒有用。
輕虹雖然血流不止,但狀況緩了下來,克羅王爺連忙進宮延請御醫來診治,而克羅福晉也請了薩滿太太進行驅鬼儀式以驅除不乾淨的東西。
直到許久,輕虹血流不止的情況終於改善,停了下來,但這個有活力的小東西卻死氣沉沉的像娃娃一般,動也不動,只是緊閉著雙眼。
三天了,已經整整三天了,薩滿太太每天都來驅鬼,輕虹的病情卻沒有改善;而慕璽就在她的身旁守著她不放,搓揉著她冰冷且蒼白的小手溫暖她。
恐怖的記憶纏著慕璽不放,他現在一閉上眼,就看到輕虹渾身是血的可怕模樣,讓他差點崩潰。她在他面前是多麼無助,然而他卻沒有辦法幫助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輕虹在他面前日益憔悴。
他該怎麼辦?這是第一次他知道失去最寶貴東西的感覺;輕虹突然發生的可怕情況,讓他慌了手腳,他不想失去她,一點也不想。
「醒來,清醒一點。」三天來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只想看她甦醒,然後跳起來對他大笑說:慕璽,你被我騙啦!
可是,三天來,他始終盼不到這一句話。她甚至連手指都沒動一下、眼簾也沒掀一下,什麼回應都不給他,只留給他冰冷的軀體和微弱的呼吸。
若不是御醫及時救回她,他倆現在已是天人永隔。
「輕虹,你醒來,張開眼睛看看我。」蓄滿鬍鬚的下巴看得出他的憔悴,握住她小手的大掌只想盡點力量幫助她。「我……我不能沒有你,你若是聽到就快回答我,別讓我擔心。」
躺在床上冰冷的身軀真的是他擁抱過的溫暖嬌軀嗎?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沒有回應,什麼回應都沒有。不管慕璽如何呼喚,輕虹依然聽不到,兩個人彷彿身處兩個世界一般,無法溝通。
若不是有淺淺的呼吸,他會以為她早已死了。
他該如何才能挽回她脆弱的生命?他知道輕虹的情況絕對不是病,而是一種無法解釋的離奇狀況,這種離奇不是大夫、御醫可以治癒的。解鈴還需繫鈴人,他必須捉出暗地裡傷害輕虹的人!
「貝勒爺,您還是得顧著身體,這些事兒交給咱們奴才就可以了,您去休息吧!」
「滾開,通通滾開!」他低吼一聲,沒有回頭,可是口氣卻讓小魯子卻步。
「慕璽貝勒……」少福晉變成這樣,最難過的就是他了吧!
他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陪著她,讓她在冰冷的世界裡,還能感受到他的一點點溫暖、感受他不放棄她的決心。
她這樣的情況,使得他的心一陣陣絞痛,只能任由痛楚蔓延全身,麻痺他所有的感覺。
這幾天彷彿在煉獄一般難熬,他摸不著頭緒,根本不知該如何救她,只能傻傻地在她身旁,感受她脆弱的生命逐漸彫零。
他愛上她,然而命運卻打擊他,這是什麼道理?
早在那一夜的巧遇,她的身影就烙在他心坎上,久久不忘。
他努力想壓抑喜歡她的心,可是自己的心卻被她的一顰一笑吸引,跟著她歡喜、跟著她傷悲……他早就愛上她了,只是他一直都在騙自己!
現在他要面對現實,早在半年前、甚至於更早之前,他對輕虹就有極強烈的印象,要不然也不會注意她這麼久,甚至連她的每個行為、動作都不放過!
他告訴自己這只是厭惡她的反應,但騙得了自己一時,卻騙不了一世。
現在說愛她,還來不來得及?
難道他第一次的專情,就要以悲劇收場?
「輕虹,你醒醒。」他不知道要如何救她,只能不停的呼喚。
她是這麼的小、這麼的虛弱,是誰如此狠心傷害她?
「貝勒爺……」連身旁的小魯子看了都心酸,心疼慕璽。
他回神,頭也不回地詢問:「小魯子。」三天了,他的輕虹什麼時候會醒?
「我叫你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他要徹底揪出幕後黑手,永絕後患。
「奴才……」小魯子結結巴巴地回答:「回貝勒爺的話,查不出來,薩滿太太也這樣說,實在沒有線索。」
連薩滿太太也行不通嗎?
「繼續查。」他冷瞇著眼下令。「沒有查到,就要了你們的腦袋。」
註:薩滿太太,就是清代時,王宮貴族之間,有人生病、中邪,需要驅鬼、驅邪的祭師,地位頗高,精通各種陰陽咒術。
* * *
輕虹的狀況依舊沒有任何的改善,鬧得北京城風風雨雨,不管是大街上的百姓、還是王府間的耳語,都傳著克羅郡王府大少福晉躲不過十六之劫。
三歲時給瞎了眼的算命仙批了卦,說是有劫數、有血光之災,活不過十六,惟一的辦法就是用漢人嫁娶沖喜的法子,看看能否化解。
算命仙的話對了一半,輕虹的確是在快十六歲時發生意料中的劫數,可是和克羅郡王府結為親家卻無法化解她的血光之災。
兩府人馬四處尋找名醫和可行的方法,想當然耳,上門的人也很多,其中不乏有騙財之嫌的人。
但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輕虹的眼睛都沒有睜開過,只有淺淺的呼吸和冰冷的軀殼,任由生命力一點一滴地消逝。
克羅郡王府甚至重金懸賞,請求十三年前為輕虹卜卦的算命仙出面解決,可是豈有如此容易?那算命仙雲遊四方,怎麼會得知北京城裡的輕虹正命在旦夕?
詐騙的人數不少,可全部都送交官府;上門的名醫進了大門,也只能垂頭喪氣地走出來,輕虹的病,仍毫無起色。
這種沒有見過的恐怖症狀讓人心驚膽戰,用盡名間的偏方、找遍天下名醫救治,也請人驅鬼、驅邪,卻依舊什麼幫助都沒有。
就在一個大雪交加的夜晚,有人上王府求住一宿。
「去去去!老乞丐也敢上門。是沒客棧啦?咱們克羅郡王府哪是你高攀得起的?滾一邊去。」守門的守衛不客氣地攆人。
「小伙子,我今兒個上門來可是好心相助,怎麼就這樣趕人呢?」一身破爛的瞎眼老人捻了捻鬍鬚,態度從容地回答。
守衛冷嗤。「我呸!還不是想上門討錢、騙財,咱們王府可不會讓你們這種人進門。滾出去。」守衛回頭,就要關門。
瞎眼老人顯然不被影響。「我說你啊!可別把救人的機會往外推,我可是好心來一趟,卻是狗咬呂洞賓。」飄著大風雪的夜晚格外寒冷,只穿著破爛薄襖的老人提醒道。
「又是來騙錢的是吧?咱們克羅郡王府不是專門賑糧的,要討錢、討飯上街去,別擋在門口礙事。」這種人他看多了,一看就知道是騙財的。
瞎眼老人歎了一口氣。「你們主子的命都快沒了,還敢盛氣凌人的叫囂。」
「廢話這麼多!我勸你趕緊找個破廟住,小心被凍死在大街上。快快滾開,免得死在咱們王府門口尋晦氣!」守衛不客氣地把瞎眼老人推開,轉身想要關門。
瞎眼老人彷彿看得見一般,趕忙阻止:「這位小哥,我不跟你計較啦!別氣、別氣,那可幫我傳個話給慕璽貝勒?」他讓步了。
守衛也不是沒有惻隱之心,而是最近上門騙財的人太多了,得多提防。「好吧!你有什麼話要我轉告貝勒爺的?」瞎眼老人笑了笑,撕開自己身上已經破破爛爛的衣裳,食指一咬,用手上的血在破布上寫了幾個字——女煞卦。
「女煞卦?」守衛拿著念。這是什麼鬼玩意兒?
「不錯。」瞎眼老人笑了笑。「這位小哥,就麻煩你了,我還會再來的。」瞎眼老人說完,不等守衛回答,就消失在大街的盡頭。
「喂!」守衛一頭霧水,不懂他的意思。「你還沒說你的姓名。」
渾厚的笑聲彷彿從四面八方傳過來一般,震懾人心。「玄德子。」
守衛喃喃念道:「玄德子?女煞卦?」可把他給搞糊塗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貝勒爺一整天關在院落裡照顧大少福晉,他該怎麼把這血書交給他?
而那位自稱「玄德子」的神秘老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夜,又漸漸地平靜,王府的大門又關起來,彷彿沒有任何人來過一般,只有雪地上清晰的腳印,和依稀迴盪的渾厚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