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只為了騙一枚指環,需要費心演這麼一齣戲嗎?希佛才不相信事情有這麼簡單咧!
始終站在一旁扮演著哀怨幽靈的荷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她的無影腳踹了封索瓦小腿一下。封索瓦痛得皺緊眉頭,於是趕緊補充說明道:
「當然沒有這麼容易解決。你得帶著一位你所愛的女子,和她一同到薇黛兒的墳前,將那枚指環埋葬,這才算是大功告成。」
果然有詐。希佛故意裝糊塗,追問道:「為什麼我不能一個人去將戒指還給薇黛兒,非得帶著我心愛的女子一同前去?」
早知道這個荷曼一肚子鬼主意,想不到這一回又動到他頭上,她真的很無聊耶!整天插手別人的事情,究竟有什麼意思呢?
「呃……這個嘛……理由就是……就是……」真是的,小姐寫的劇本根本沒有演到這一幕呀!教他如何是好喲!
封索瓦兩道眉毛都快要糾結成一團了。
實在看不下去,荷曼於是情女幽魂似的移步來到希佛面前,氣若游絲地開始瞎扮起來:「因為我捨不得留你一個人冷冷清清、孤孤單單在這世上獨自過日子呀!你這副沒人愛沒人疼的可憐模樣,我看了就覺得鼻酸,如果你沒找到真愛與你相伴的話,教我又怎麼好意思到天上去和里昂卿卿我我呢?」要模仿薇黛兒真是辛苦,她必須壓抑自己的大嗓門,費力吐出一串要死不活的微弱氣音,天啊!要當個楚楚可憐的淑女真是不簡單,荷曼知道自己永遠沒辦法辦到——迎合父母家族的要求去當一名氣質優雅的淑女。
「我的天,荷曼,如果薇黛兒說話像你這樣的話,當初我一定會很乾脆地將她與里昂送作堆,那麼今天這一場鬧劇就可以完全避免了。」希佛撫額歎息。
沒想到才演得正起勁,戲就被揭穿了。封索瓦是一臉的尷尬,直冒冷汗,而荷曼則是頹然地翻了個大白眼,啐道:「該死!我是哪裡露出馬腳了?我演得這麼棒,你幹麼不乖乖捧場咧?」
「你的目的無他,只是要誘我奔到禮堂去,重蹈我當年的覆轍罷了,我說的沒錯吧?」希佛從未見過像荷曼這樣連別人的感情她都要參一腳才過癮的超級無聊分子。
「沒錯,婚禮再兩個鐘頭就要舉行了,你還愣在這裡作什麼?還不快去?」荷曼急得差點要尖叫。
本來只是看著一場別人演出的愛情戲碼,沒想到入戲太深,竟然變成觀眾比主角還要激動的局面,連荷曼也覺得自己實在太好笑了。
「我並沒有在受邀的名單上,為什麼要去?」希佛平淡地說道。上一次的搶婚,他已經付出了沉痛的代價;這一回他學乖了,寧可讓自己傷心,讓所愛的人去追逐她所選擇的幸福。他已經打定主意默默承受著椎心之痛,在這個朵嫣的大喜之日。
「你別再給我裝傻了!你要墮落到什麼地步才甘心?放任所愛的人投入別人的懷抱,你當是在施捨呀!連愛情都可以這樣給來讓去。第一次,你捉錯了幸福,這一回,你就連伸手都不敢了嗎?懦夫!」荷曼厲聲啐罵著。
「是她選擇了凱因,而我愛她,所以我尊重她的選擇。」希佛沉痛地道出他的想法。
「狗屁!」荷曼走到門邊拉開大門,「你要自己勇敢一點,邁開步伐去將朵嫣挽回,還是像個孬種,畏畏縮縮被我一腳踹出去?」
「憑什麼你認為我該去追朵嫣?你不是說過我只會欺負她、傷害她罷了,那麼又為何非要將我們湊在一塊呢?」希佛還是不明白荷曼這樣好管閒事的道理何在。
「你問這麼多幹麼?你只剩下一個小時又三十四分的時間可以去搶別人的新娘了!對別人來說,這麼短的時間恐怕很難完成,不過你是慣犯,搶婚搶成高手了,所以我相信你成功的希望仍然十分濃厚。」荷曼敲敲表面,提醒希佛時光稍縱即逝。
「我只搶過一次婚,別說得我好像三不五時就會手癢犯案似的,行嗎?」希佛抗議道。拜託,他又不是有怪異癖好的變態,專對穿著白紗的新娘特別感興趣。
「就快有第二次了。」步至他身側一尊巨大雕像旁,荷曼一揚手掀開了布幔。她的唇邊勾起一朵微笑,「睜眼說瞎話,你如果不愛朵嫣的話,這玩意又是什麼?」只瞧一眼,荷曼便知道這雕像的靈感鐵定源自朵嫣,那五官多麼栩栩如生,由此可見,希佛對朵嫣並非無意。
「別碰!」希佛立刻橫身擋在雕像前面,深怕一個閃失,就毀了他對朵嫣愛意的具體表現。
「你還在遲疑什麼?難道還要我告訴你,朵嫣根本不想嫁給凱因,你才願意出面挽救嗎?」
聽到荷曼透露的消息,希佛當場如遭雷極,整個人都愣住了。「你說什麼?」
「你聽見我說什麼了,還不快去!你會神功嗎?不然光站在這裡發呆有什麼用?又不會自動變到朵嫣面前。快去吧!這裡離禮堂很近,用跑的一定來得及……」
荷曼話還沒說完,希佛已經一陣風似的奔出去。封索瓦看傻了眼,不敢相信這位先生就是小姐以及里昂少爺口中的冷血魔藝術家。
「碰上了愛情,任何人都會走樣。封索瓦,累了吧?你的戲演得頂不錯的,雖然我們碰到了一個會砸場子的爛觀眾,但是無所謂啦!反正目的已經達到,我們可以打道回府了,至於那場預計今天舉行的婚禮,我們就不用參加了,反正鐵定是要流產的。」
荷曼勾著封索瓦的肩膀,不顧他的渾身不自在,自顧說得十分開心。
「小姐,我還是不懂,為什麼你要這麼費心湊合希佛和朵嫣?為什麼要為了別人把自己搞得這麼辛苦?」封索瓦滿腹疑問,終於脫口而出。
「沒辦法,有一次我大無聊,就幫希佛算了戀愛命,結果顯示他將會和朵嫣在一起,可是再看實際情況,他們兩個根本就不可能會有結果。你也知道我最不能忍受別人批評我的占卜超級不靈,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得想法子湊合他們兩個,實現我的預言。」
一楞一楞地聽完荷曼介入這場愛情戰局的理由,封索瓦不可思議地搖搖頭,歎道:「小姐,你真的太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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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所有觀禮的賓客,席拉趕緊動身尋找凱因的蹤跡。她在教堂後面的草地上,找到了身穿新郎禮服、一臉憂鬱的凱因。
「你……還好吧?」
他躺在草地上,瞇著一對藍眼望向晴朗的天空。
聽見席拉略帶緊張的語氣,他的唇邊逸出輕笑,「怎麼?你以為我會想不開嗎?」
他坐起身,平靜說道:「就當是作了一場好夢,太早醒了過來,有些遺憾,如此罷了。」他雖然說得輕鬆,然而心裡其實仍是十分不好受。
一個在婚禮當天跑了新娘的新郎有可能心裡好受嗎?
原本該在一個小時前,他便要成為朵嫣合法的丈夫了,然而新娘卻在眾目睽睽之下,不顧一切地扯下頭紗,奔過教堂的長廊,義無反顧地投入那個綠眼魔鬼的懷抱中。
他們手牽著手,彷彿要跑到天涯海角似的,頭也不回。
留下整個禮堂的人,不住將眼睛盯在他這個倒楣新郎身上,好奇地想看看他的反應如何。他僵在原地三秒,並未如眾人企盼的崩潰或是發瘋跳腳,只是平靜地宣告:婚禮取消,讓大家白跑一趟十分抱歉。說完便逕自轉身離開,霎時滿室嘩然。
「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自己真的很笨那!」
席拉體貼地替凱因拍掉背後沾滿的綠草碎肩,「怎麼說?」
「朵嫣並不愛我,我早該覺悟才對。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很少露出笑容,無論我為她做什麼,她都只是禮貌客氣地說聲謝謝,她的情緒始終如平靜無波的水面,我努力地丟進一顆比一顆還有份量的石頭,卻沒有一次成功地激起一絲細微的漣漪,一次也沒有。」歎息著,凱因並不怪朵嫣如此對待他,只能說自己愛得太癡、太傻,活該受罪。
他誠心祝福朵嫣這一次能夠緊緊捉住自己的幸福。
席拉嘴角上揚,望向凱因湛藍的眼底,無限愛意,「你知道嗎?你不需要丟任何石頭,我的心就會為你而波濤洶湧了。我可以為你大笑,放聲開心地大笑,如果這會令你快樂一些的話。」
不顧凱因詫異的表情,席拉開始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凱因一臉錯愕地瞅著席拉。老天,他有沒有聽錯?她的心為他而……波濤洶湧?
「席拉,別再笑了,你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他輕輕按在她的肩頭,將她身子轉向他,掏出手帕替她拭淚。
席拉又哭又笑的表情令人疼惜,凱因款款凝睇著她,誠摯地說道:「謝謝你,席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