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拉並不想潑凱因冷水。他今天下午逛街的時候,還拉她到巴黎首屈一指的珠寶名店,與奮地告訴她,他打算購買一款設計獨特的豪華鑽戒向朵嫣求婚。瞧他那副兀自沉浸在幸福世界的模樣,席拉就不忍心問他究竟有沒有想過朵嫣拒收婚戒的可能性。
看他快樂得好像要飛上天,整個人都處於漂浮狀態,就知道他壓根沒想過朵嫣不再被他的誠摯熱情打動,他根本還在狀況外嘛!
真是個空有熱情卻無求愛技巧的呆頭鵝!
但她為何竟對這個呆頭鵝產生興趣呢?
席拉捧著臉,哀聲歎氣。
邱比特的箭這樣瘋狂亂射,真是令人困擾呀!
看見席拉這樣煩惱的表情,凱因於是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誠摯地說道:
「無論朵嫣會不會喜歡,我都謝謝你今天這樣熱心為我奔波,我不能為你做些什麼,只能說聲謝謝,真的謝謝你。」
不要對她那麼溫柔啦!席拉皺眉,在心底叫囂。
但是沒志氣的她,卻無法甩開凱因握著她的手。
老天保佑,希望他沒聽見她激動的心跳聲。
她因喝了酒而雙頰微微酡紅,微醺的臉龐十分誘惑。凱因兩眼直盯著席拉瞧,說不明白內心湧起的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感覺……很奇怪。
察覺到這般不可思議的氣氛,席拉輕輕地合上眼睫,預期他的臉龐逐漸靠攏,他含酒香的呼吸吹在她唇上,一切像是作夢一樣,席拉真希望這場夢沒有醒來的一刻。
可惜就像一場蓄意的惡作劇似的,電話霎時響起,凱因迅速放開她的手,害她整個人頓時失去依靠,差點從沙發椅上跌下來。
該死!這通電話響得真不是時候!再晚個一秒鐘的話,他們就接吻了耶!再晚個十分鐘,說不定他們已經在床上了!
無論這通電話是哪個渾球打來的,席拉都要狠狠詛咒他,詛咒這個膽敢扼殺她幸福的天殺渾球!
「喂?」凱因轉身接起電話。
席拉恨得牙癢癢,只好猛啃著無辜的潔白沙發椅墊洩恨。
拿起無線電,凱因走進房間裡,順手將門帶上,留下席拉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生電話的悶氣。
過一會兒,凱因走出來,看見席拉竟然拿他全新的沙發椅墊來磨牙,他感到十分納悶,不解地問道:
「席拉,你在做什麼?」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席拉連忙放開沙發椅墊,吐吐舌頭,「沒事,我有點肚子餓了。」
「是嗎?那走吧!我請你去吃飯,然後你能不能夠陪我到今天去過的那家珠寶店一趟?」凱因邊說邊穿上外套。
「可是我現在比較想躺在沙發上,哪裡也不想去。或許晚一點我會答應和你出去吃飯,但是我不懂幹麼還要到珠寶店去。」管它什麼肚子餓不餓的問題,她現在只想繼續方才未完的一切。
「剛剛那通電話,是朵嫣打來的,她約了我明天見面,所以我想今晚去將戒指買下,準備明天向她求婚。」凱因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席拉的臉色則比沙發罩還要蒼白。
想不到她的美夢這麼快就要醒了,能夠待在凱因身邊的時間竟然少得那麼可憐。
「明天你們就要見面了?所以明天我若是再見到你的話,是不是就得改口稱呼你為『朵嫣的老公』呢?」席拉努力讓自己的語調顯得輕鬆。
「你別取笑我了,我現在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天啊!我看今晚我得熬夜來擬我的求婚詞草稿了……」
瞧他那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席拉忍不住同情地搖搖頭。唉!他這副德性去求婚,朵嫣肯點頭才有鬼咧!
實在看不下去,卻不忍心讓他吃閉門羹,席拉猶豫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把揪住滿室轉圈圈的凱因,還是決定向他面授機宜。
她就是捨不得讓他受苦。
站在沙發上,她低頭望入他深邃的藍眼眸,凝目細看他的輪廓,她輕聲誠懇地告訴他:
「求婚這種事情,又不是要對眾人演講,根本不需要擬什麼草稿,弄得自己緊張兮兮,如臨大敵。只要拿出你的真心,誠摯地告訴她你很渴望與她攜手共度一生,這樣就足夠了。」席拉說著說著,求婚的情景便不由自主在腦海熱烈上映,想像凱因向她吐露這樣動人誠懇的話語,她的眼淚就止不住的由眼眶之中奔湧而出。
察覺凱因詫異的目光,席拉努力用手抹去臉上的淚,強顏歡笑地辯解道:
「你看我教你的求婚詞有多棒,連我自己都忍不住感動得一塌糊塗,更別說朵嫣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了。加油嘍!我這個愛情顧問已經把絕招都傳授給你了,可不許你鎩羽而歸喔!」凱因笑著伸出大手替她擦淚,「我保證絕對不會辜負你的苦心。別哭了,好嗎?」
他溫柔的觸碰以及關切的語氣,令席拉不爭氣地再度淚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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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睜開眼睛,江朵嫣連腦袋都還來不及運轉,就看見荷曼一腳踹開希佛工作室的大門,霸估了工作室裡唯一的一張椅子。她手上還抱著一袋香噴噴的長棍麵包和可頌。
天啊!一大早就跑到人家的屋子來,這傢伙恐怕根本不懂得什麼叫作做人的基本規矩與禮貌。
瞧她,閒閒地啃著麵包,一面還嚷嚷道:
「朵嫣,客人都坐在這裡好久了,你還不快點去煮些咖啡來,否則我要渴死嘍!」
上帝難道是嫌她的麻煩還不夠嗎?她守了希佛一夜,好不容易才安撫他入睡,她剛合眼,荷曼就闖進來開始使喚她,天啊!她又不是機器人,不用睡眠就能精力百倍。
江朵嫣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掀開被子,披一件薄外套,打著呵欠去給荷曼煮咖啡。
沒多久,她將咖啡端給荷曼。
荷曼嘴裡塞滿麵包,啜一口咖啡,「不錯,你煮咖啡的技術進步了許多耶!看來希佛的口味應該十分挑剔,否則你不會這樣進步神速。」
江朵嫣的眼睛只有一半是睜開的,她微瞇著眼,無精打采地間荷曼:「你今天怎麼這麼早來?還連麵包都買來了?」
平時荷曼大多在午後出現,今天還真是反常;加上她手上的麵包正是街角那家巴黎老饕趨之若騖的知名烘焙店產品,每天一大清早還未開業,就有一群人等著排隊購買,而荷曼居然還買得到一大袋麵包,可見她有多早就來這附近了。
「不早了,我凌晨的時候就跑來了,因為有些話想跟你說,只是看時間已經很晚了,就一直坐在樓下,沒敢上來打擾你和希佛。等著等著天也亮了,肚子也餓得咕嚕咕嚕叫,街角的烤麵包香像會勾魂似的一直飄進我的鼻子裡,所以我就乾脆去替你們買一些早餐過來。」
荷曼說完,一口氣喝光滿滿的一杯咖啡,伸手又向朵嫣要了一杯。
「有什麼話不能晚點說,竟然讓你憋不住,凌晨時分就跑過來?不會是你老爸反悔,要立即拆除瘋人公寓吧?」朵嫣說完,眼睛立刻瞪成銅鈴一般大,整個人都清醒了。
吃完一整條長棍麵包,荷曼又伸手抓了一個香香酥酥的可頌配著咖啡吃。她擺擺手,否定了朵嫣的離譜猜測。
「跟這棟公寓的拆除問題無關啦!不過話說回來,希佛情況到底怎樣?他不積極雕出一個好作品的話,恐怕到時真的會變成以火車站為家的遊民喲!我可不是在開玩笑,我家老頭做事一向心狠手辣,完全不留情面,更何況,他到現在還是非常憎恨希佛,他總認為是希佛害死了里昂……總之,你一定要叫希佛認真一點,這棟公寓的廢存全繫在他一人身上了。」「我知道,可是自從你在餐廳裡潑了他一杯酒之後,他的狀況又變壞了,我甚至懷疑他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又開始偷喝酒,雖然我沒找到證據,可是他的復原情況不如預期也是不爭的事實。」為了希佛,江朵嫣已經是心力交瘁了。
「那怎麼辦?」這不爭氣的臭男人!竟然又喝酒了,真是令人火大!荷曼克制著自己,以免太過火大而將腳給伸出去,一腳踏扁希佛熟睡的俊朗五官。
江朵嫣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我看現在除了將他送進專業的醫院以外,沒有別的辦法可行了。」
「這樣也好,讓他看看沒有你的世界會有多麼糟糕。他太依賴你,知道你絕對不會棄他於不顧,所以他才沒有積極振作,反而吃定你愛他這一點,放肆地繼續墮落。」
荷曼並不想浪費唇舌勸說朵嫣離開希佛,因為無論是怎樣的戀愛,只要當事人願意承受,外人都絕對沒有權利干預、批判,畢竟愛情原本就只是兩個人的事,別人再怎樣看不下去,也沒權利干涉,甚至說出「兩人分手對彼此都好」這樣自以為是的結論。
「我還是會陪著他,只不過我想借助專業,讓他快一點擺脫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