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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煓梓

  「又是他,真受不了這個男人,除了賣弄那張臉之外,他還會什麼?」看見假想敵又一次出現在眼前,華逸傑哇哇叫。

  「請不要侮辱貝克漢,他是我的偶像。」杜於立刻予以反擊。「再說,你也不是也一天到晚賣弄你那張臉,有什麼資格說人家?」光會批評別人,也不想想自己。

  「我當然有資格,我出現在螢光幕是因為要推銷我的事業,他出現在螢光幕是因為他愛現,差遠了。」拿他和那種理著一頭怪發的男人相比,簡直是在侮辱他。

  「哪有多遠?還不是一樣在螢光幕前獻寶,有什麼不同?」她就是喜歡中間一排金髮的男人,他管得著嗎?

  「喂,你嚴重侮辱到我了,我可都是上一些訪談節目。」很高貴的。

  「對,而且全都是些女主持人,每一個都對著你的褲檔流口水。」她甜甜的一笑,氣得他想打她屁股。

  「我們現在是在討論貝克漢,請你不要扯到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題。」比如說;他的褲檔。

  「那我也請你不要只會侮辱他,他除了那張臉好看之外,還有球技。」對於偶像,她立誓用生命維護。

  「哈,球技?」說到這個,他就想笑。「他的球技只能用來騙騙小孩子,或是你們這些心存幻想的少女,我若沒記錯的話,英格蘭隊連前八強都沒進。」還敢杵在這兒跟人家說大話。

  「他們是沒進入前八強,但至少贏了阿根廷隊。」冷不防被擊中要害,她只能用最微薄的事實擋回去。

  「那又怎樣?」他涼薄冷睇。「輸就是輸,就算你把他吹捧得像尊神,他還是輸,還是一個光有一張俊臉的笨球員。」哼!

  她倒吸一口氣。

  「我不許你這麼說他。」太悔辱他了。

  「我就是要說,你能怎麼樣,堵住我的嘴巴?」諒她也不敢。

  「我……可惡。」氣憤地脹紅了小臉,杜於優抓起身後的抱枕往他的臉砸去,扎扎實實的給他一記。

  這個歹毒的女人,居然真的用抱枕塞他的嘴,他非好好教訓她不可!

  於是他也拿起身後的抱枕回敬她,杜於優不敵,索性一手拿起一個抱枕,左右開弓,和他戰得不亦樂乎,直到他們都倒下為止。

  「哈哈哈……」

  他們雙雙傾倒在沙發上,笑到流出眼淚,彷彿又回到無人島那一天。

  「我們真無聊。」竟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吵架。

  「是啊,好無聊。」杜於優頗有同感。

  「還是朋友?」華逸傑伸出手。

  「還是朋友。」她微笑,將小手放入他的巨掌之中。

  華逸傑一根一根的彎起長指,將她的手包入溫熱的掌心之中。如果能的話,他希望能夠就此握住永不放開。

  可惜,他終究還是得鬆手。她不屬於他,或者說,他已經錯過她。

  他無奈的微笑,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遲鈍。只是,再笨的人都應該有第二次機會,還是他已經連爭取的資格都喪失?

  試試看吧!

  「我突然想起,我們好像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握住對方的手。」明知他應該放手,他卻怎麼也放不開地牢牢扣住杜於優的柔荑,低聲呢喃。

  「因為過去我們都忙著打屁胡鬧,或是辯論,要不就是互推肩膀。」她亦輕柔的耳語,默許他掌握。

  「是啊,我們的確常常如此。」他迷惘的看著她。「好奇怪,認識這麼久,我居然第一次發現你的手這麼小。」

  「正常的事。」杜於優微笑。「我也是直到結婚之後,才發現原來你也會迷迷糊糊穿錯鞋子。」她還以為他永遠都是這麼瀟灑哩。

  「就像我很驚訝你居然會做家事,過去你一直給我討厭那些瑣事的印象。」結果竟是錯得一塌糊塗。

  「所以結論是,我們都沒有好好瞭解過對方!」他們幾乎在同一時間說出同樣的話,還是很有默契。

  他們相視而笑,明知該鬆手了,卻依然放不開,依然瞪著彼此的手發呆。

  「於優……」他的語氣有些遲疑。「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或許可以不必離婚,重新再出發……」

  「在這種情況下嗎?」她搖頭。「不,我不認為有這個必要,如果我們真的這麼做,也只是多此一舉罷了,到最後我們還得再離婚一次。」到時候情況更難看。

  「是嗎?」他苦笑。「說到底,你還是不信任我,不相信我真能浪子回頭。」

  「也許吧,逸傑,也許你說得對,我是不信任你。」她不否認。「更深入的說,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沒有把握能和一個我不熟悉的人,共度一輩子。」

  她不否認她害怕,只是對像不單是他,還包括她自己。

  聞言,他驚訝的鬆開手,看著她。「我們認識了十幾年,早已超越熟悉的程度。」

  「沒錯,我們是認識了十幾年,但你連我會煮飯都不知道,而且我敢打賭你一定不知道我的農曆生日是幾月幾號。」

  他的確是不知道,這算是腦筋急轉彎嗎?

  他懊惱到搔頭。

  「你也不知道我的農曆生日。」要計較大家都來計較,她也沒好上多少。

  「這就是我要說的重點。」她無奈的微笑。「你不覺得我們其實一點都不瞭解對方嗎?我們雖然認識了很久,但總止於表面,只止於我們想給對方看的那一面。」

  事實如此。

  在於他,他嘴裡雖說把她當哥兒們,其實還是有男性的虛榮,在她面前,總是不自覺的武裝自己,顯現出最瀟灑理想的那一面。她卻恰巧相反,在他面前,她永遠一副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的模樣,骨子裡卻很善解人意,一點都不像她外表那樣。

  沒經歷過這場婚姻,他們都不知道,原來他們給對看的都是表面,都蒙上了一層灰。

  只是,灰散了,他們的緣分也跟著散了,除非彼此還有所留戀。

  「就算我們只看到對方給的,難道你就不會有一種衝動,想挖掘對方更多更多?」無法任她從他身邊走過,華逸傑還想再挽回什麼。

  「我——也許。」她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也許我就跟你一樣,想知道從小到大的哥兒們,除了打屁胡鬧之外,能否發展成另一種情感,只是這需要時間確認。」

  「要多久?」拾得一線希望,華逸傑反問。「要多久你才能確認?」

  「我不知道。」他心急的模樣把她逗笑,現在是誰在求誰?「或許等我到了法國以後,會有更充裕的時間思考這個問題。」

  「換句話說,你在懲罰我。」他煩惱地猛抓頭髮,這個小魔女。「你不在台灣的時間,我要怎麼打發時間?」

  「聽音樂、看書,隨你愛做什麼。」她努力憋住笑。「當然你也可以偶爾寄張明信片給我,你知道我最愛收集明信片,尤其是印有動物圖案的明信片。」

  「好,就寄明信片。」他跟她卯上了。「你在法國待幾年,我就寄幾年,寄到你發瘋為止。」然後趕緊回家。

  「隨你嘍。」她聳肩。「反正法國什麼沒有,明信片最多,我倒要看看是誰先發瘋。」鐵定不會是她。

  「我會想念你的。」看著她挑釁的表情,華逸傑微笑道。

  「我也是。」她嫣然回道,開始懷念和他打鬧的日子。

  是陌生是熟悉,是遺憾是錯過,對於他們兩人而言,此刻已不再重要。因為,真正的故事,從下一刻開始;始於遙遠的異國,始於他們的心底。

  這次,他們要認真瞭解對方,撣掉外表那一層灰。

  第七章

  寂靜的宅院中,沒有半點光線,直到一道刺目的車燈照射在白色的外牆上,岑寂的屋舍才開始活躍。

  轎車的主人關上引擎,甩上車門,朝著屋子大門方向走去。

  今天台北特別冷,冷得像要結霜一樣,逼得轎車的主人只得趕緊翻出鑰匙開門,躲進屋內尋求溫暖。

  當他用凍僵的手打開門,門縫中倏然掉出一堆信件。他彎腰撿起那堆信件一張張的翻閱,發現除了帳單之外,全是一些諸如百貨公司開始大拍賣之類的垃圾信函。

  他一面關上門,一面解開大衣,順手將那些垃圾信件丟進垃圾筒。等他好不容易坐上沙發,手中的信件也丟得差不多了,原本他以為今天又沒指望,不期然讓他在那堆信的最後,挖到一張明信片。

  華逸傑先生收。

  裝飾著亮麗色彩的明信片上,赫然驚見他的大名。他強壓抑住興奮的心情,翻開明信片的背面,上頭果然寫著他熟悉的字跡。

  逸傑,最近好嗎?台北冷不冷?巴黎冷得半死,我都快凍成姜餅人,差一點就想配著熱茶把自己吞下,看會不會溫暖一點。

  看到這裡,華逸傑笑了。順勢脫下腳上的鞋子,把腳擱在茶几上,好讓自己更舒服地閱讀來信。

  告訴你一件令人沮喪的事,我來法國已經快一年半了,可是愚笨的我法文還是學不好,時常被同學罵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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