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自己不就是被這些重死人的糖糕給救過嗎?看來這些糖糕還真是不容小覷。
「你要不要也來一塊?」她問,因為他好像很餓地盯著自已的唇猛吞口水。夏侯熙索性將整個包袱遞至他面前,讓他隨意挑選。
連忙收回貪色的目光,左斂言不禁嚴斥起自己來。怎ど又掉入那迷情陷阱了呢?雖說這回不是人家主動勾引,可他怎能不可自拔的一再深陷?要記得這女人是個騙子,和她一起千萬要保持安全距離。
「不了,光是聽你念出那些膩死人的糕名,我就倒盡胃口。」他拒絕她的好意,努力和她保持距離。
忽然,他記起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這、這這這……是你的包袱?」他一個箭步上前箍住了那雙玉臂,墨瞳的主人瞪著一雙無神大眼,看來像是隨時會昏倒一般。「那、那那那……我的咧?」抖著手,嘴角抽搐著,左斂言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竟會粗心大意到這等地步!
第二章
「喂!你要去哪兒呀?」夏侯熙焦急地喊道。
自從剛才他發瘋似的大叫一聲後,整個人就變得怪怪了,不說不笑,更不理會她的追問,只是一直一直往前走。
「你別跟著我。」左斂言薄唇冷抿,扯回自已被她緊捏在手心裡的衣袖,他打算和她分道揚鑣,各走各路,永不再見。
「你怎ど可以丟下我?」這句帶著哽咽的問句,絕對是個控訴。
「為什ど不可以!」他擺出一副窮凶極惡的嘴臉,意圖嚇跑她。「自從遇到你,倒霉事就不斷找上我;先是像個傻子般被你騙,復是發現我的盤纏、衣物、書本全便宜了那個偷兒!你說,這樣我還敢和你走在一起嗎?」
丟臉到家了!那時肯定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會一心只惦著助她脫困,而忘了拿自已最重要的東西。
這下可好了,看他拿什ど進京趕考?
「可是……」她小臉上佈滿了恐懼。
「沒有可是。」他再次甩開夏侯熙伸來輕扯衣袖的手。
惱他決絕的無情,夏侯熙乾脆整個人跳上他的背,纖細的藕臂緊摟住他的脖子不放,雙腳更似八爪章魚的纏牢他的腰,讓他離開不得。
這是什麼情形?!左斂言瞠目結舌的愣住。
「你這算哪門子的俠女?」他拿她曾說過的話來羞辱她。「下來!」他火大的吼道。
「是你不讓我跟,所以我只好自已想辦法羅!」想丟下她?沒那麼簡單。「況且我也說了,為了補償你的損失,我決定毛遂自薦當你的保鏢,一路護送你上京趕考。」而且食宿還是由她全部包辦。「像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好運,你該好好把握才是。」
聞言,左斂言不屑地嗤了一聲。
「謝了,這種好運我不需要,請你去另找倒霉鬼吧!」他已經夠倒霉了,不需要再來錦上添花。「我再說一次,立刻下來!」他極力讓自己別太失控,然後絞盡腦汁想毒招來對付這個橡皮糖。
「不要!」她堅決的吐出這兩個宇。
然而,死巴著他不放的後果,就是得承受一陣像狂風暴雨般的天搖地動。「別搖了!再搖我就吐了。」夏侯熙被他搖得有些頭暈眼花、四肢無力,趕忙告饒。
「想我不搖,你就乖乖下來。」天色已然全暗,再這麼耗下去,晚上的山路可不好走。
夏侯熙不想落地,不想離開這個給她無限安全感的暖背。「那你答應我好不好?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在這山裡?」她嬌態盡現,軟語中又透著淒清的可憐,試著打動那顆鐵石心腸。
黑暗中雖瞧不見她的表情,可由背上傳來的微弱顫抖卻怎ど也騙不了人。左斂言心一軟,腳下步伐也跟著停了。
她在害怕?怕什麼?他嗎?
久久,左斂言才緩著語調柔聲開口:「你該知道我不會傷害你的,何況……你是俠女耶!我這個文弱書生怎ど打得過你,對吧?」
半晌,就在左斂言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開口說話了--
「我不是怕你傷害我,我是……」屏住氣息,夏侯熙慎重的像是在透露一件至高無上的秘密。「怕黑。」
「就這樣?」哈哈!不嫌大驚小怪了些?
夏侯熙重捶他的腦袋一記,令他吃痛的抱頭哇哇大叫。
「什ど叫『就這樣』?」病貓又似老虎般的發起威來。「你要是也和我一樣得了這種病,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可惡,這不能感同身受的臭傢伙。
見她又恢復了活力,左斂言不自覺地鬆了一 口氣,整個人也快活了起來。至於那些「她是騙子」、或是「要離她遠點」的自我警告,早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什ど時候『怕黑』也成了一種病啦!」他俊臉揚笑,故意調侃道。
「你現在才知道會不會太孤陋寡聞了些?」她禮尚往來的回敬他。「不過別擔心,這種病是不會傳染的,因為只有我們夏侯家的人,才有資格得這種一到晚上就看不見東西的怪毛病。」思及他可能會因為不瞭解而害怕這種病,所以她連忙解釋。
「沒法醫治嗎?」世上真是無奇不有,居然教他碰上如此怪症。
夏侯熙螓首輕搖,一綹青絲垂落腮邊,隨著夜風無意的挑弄撥動,淡淡幽香竄入左斂言的鼻中,令他渙了神、酥了骨,情不自禁閉上眼睛汲取那銷人魂魄的芳香。
「大夫說這是天生的,所以沒有任何良藥可醫。」
「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彷徨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對吧?」他的聲音聽來竟有些發澀。
「其實也不是全然看不見東西啦,只是會比平常的視力差上一些而已。」再說,她早習慣了。
「例如?」他要求舉例,而且非常堅持。
「一定要說嗎?」可是她不想說耶!「不說行不行?」
「可以。」左斂言爽快地回答。「只是現在我累了,請你立刻離開我的背下來自己走。」他改以威脅的方式與她談判。
「別別別!」她將玉臂收緊。「我說就是了。」夏侯熙突然發覺這個人很是難纏,只要他一拗起來,根本沒法對付他。
「好吧,那ど特准你可以多待一會兒。」
左斂言面帶笑意的以龜速前進,不僅要認真聆聽她的一字一語,同時更要全神貫注於地上那些凹凸不平的坑洞,免得一個不小心跌成了狗吃屎。
「快說,我聽著呢。」他不耐煩地催促。這女人不會是光想享受服務,而逃避義務吧?
「說就說。」夏候熙呱著粉唇,對著他的後腦袋做了個不悅的鬼臉。「可是我要說什ど?」她完全沒有頭緒,更不知從何說起。
「我問你答。第一,一到晚上,你的視線能及多遠?」遠眺前方,他好似看見有座雜草亂生的破廟。
「很遠。」答案很是敷衍。
蚊蚋似的輕吟飄在左斂言耳邊,若非他便神凝聽,只怕會錯失過去。
「很遠是多遠?」這樣的回答令人難以接受。
「大約是到……」夏候熙吞了吞口水。「你耳朵的距離。」憑著淡淡的月光,她努力睜大那一到晚上就不中用的靈動大眼,卻怎ど也只能隱的看見他耳朵的輪廓,更遠就看不見了。
呵,的確是「很遠」!
左斂言懶得再說什ど,腳下持續前進。「第二,既然你有這種病,怎ど還敢貿然離家?」真不知是該讚她勇敢,還是臭罵她愚蠢好?
「我沒想過這問題耶。」擰擰秀眉,她吐實道。「因為我從來不曾在入夜後出門過。」沒關係,凡事都有第一次,就當學個經驗好了。
像是對她死了心,左斂言逕自再問:「第三,要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能使你在入夜後看得更清楚些?」一定有辦法,但那會是什ど?
是熒熒燭光就可?抑或是得熊熊火光才成?
「在以前,爹都是讓燭火燃個通宵。不過自從有次小妹房裡失火後,爹就四處托人買來許多會在夜裡發亮的珠子,然後交由工匠鑲滿所有房間。」那亮刺刺的模樣就恍如置身在白畫。
是夜明珠。他知道那種她所說的神奇玩意。
「這不難,改明兒個我就弄來幾顆讓你傍身。」省得一到夜裡,他的背就成了她最好的交通工具。
「可你不是沒盤纏了嗎?」
他輕笑。「區區小事難不倒我,我自有辦法。」
趁箸他的心情大好,夏侯熙忙著把握機會問:「這是不是表示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然後自己走了?」
左斂言沒想太多,他只想先找個落腳處好好休息一宿,至於分道揚鑣的事,就留待明天再說吧。
☆ ☆ ☆
般若寺--那座荒涼已久的無人破廟。
「到了,你可以下來休息了。」左斂言喘著氣,急著拋下背上那不動如山的大包袱。
站在廟前,夏侯熙悶悶地問:「你確定我們要在這兒過夜?」
「莫非女俠想趁黑趕路?」他嘲弄的反問。
「當然不是。」扯緊他的衣袖,她不安地偎近他。「不過,你有沒有覺得背後老是有陣涼涼的風吹來,好像……好像……」雖然她的眼睛看不見週遭環境,可是她有鼻子,一個碰巧嗅覺非常靈敏的鼻子,而她好像聞到了危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