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拿著托盤,小心翼翼的走到公主的營帳。遠遠的,就聽到公主的帳裡傳來叫罵聲。
她的眉頭因為距離越來越近而皺得越深。
「怎麼回事?」她問著守在營帳外的士兵。
「公主方才說要出去找將軍,」士兵撇了下嘴:心生不滿的回答,「可是誰知道不過才出營,就從路邊冒出了個不怕死的大肚女人拉住公主,說要討個錢吃飯。」
「然後呢?」
「弄髒了公主的衣服也嚇到公主,所以公主一氣之下就抓了那大肚女人回來教訓。」
蓮心的臉一沉,堂堂一個大明公主,看到自己的人民受苦怎麼一點慈悲心腸都沒有。
她也等不及通報,便衝了進去。
一進去就看到喜嬤帶著一個年輕的宮女,揚著馬鞭抽著跌坐在地上衣衫襤褸的女人。
這一幕使蓮心的怒氣直直衝上了天,「妳們在做什麼?!」
她將托盤一丟,盤上的食物全都撒在地上。
她一馬當先的衝上前去拉住了年輕宮女的馬鞭,搶了過來,但是喜嬤的馬鞭卻直直抽在她的手臂上。
她痛呼了一聲,轉頭如凶神惡煞似的瞪著喜嬤。
喜嬤見了她的眼神不由得一楞。
「大膽!」原本坐在貴妃椅上看著「好戲」的靖和公主震怒的站了起來,「妳在做什麼?」
「公主,這句話應該是我問妳吧!」蓮心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孕婦,也顧不得什麼禮數,將手上的馬鞭一動,扶起了她,「這婦人到底是犯了什滔天大罪,讓妳如此責罰?」
「這賤民驚嚇本宮還弄髒了本宮的新衣裳!」靖和公主的語氣好似巴不得殺了這名婦人似的。
「不過就是如此,妳就這麼打她?」蓮心實在覺得難以置信,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在腦裡,她早拿著鞭子狠狠抽這個驕縱的公主一頓,這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婦啊!
「什麼就如此,」靖和公主氣憤的走到她的面前,對著這個搶了原本屬於她的侯泊雷的下賤女人,新仇舊恨一併湧了上來,「本宮是堂堂大明公主,驚動了本宮,責罰自是應該。」
她索性一把搶過喜嬤手上的馬鞭,又狠狠的給了贏弱的女人幾鞭。
「妳不要再打了!」以靖和公主氣憤的樣子,這女人肯定活不了,蓮心忙不迭的擋在孕婦面前。
靖和公主見了,眼神一冷,在喜嬤的驚呼聲中,她的手腕一轉,馬鞭狠狠的抽向她。
蓮心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動手,肩膀被狠狠的抽了一鞭,衣裳應聲而破,還滲出了血絲。
「妳實在欺人太甚!」她近乎咬牙切齒的說。
這不管她是什麼金枝玉葉、大明公主,蓮心一把抓住靖和公主再次揮來的馬鞭,用力一扯,只見靖和公主一個重心不穩的跌倒在地。
「公主!」喜嬤嚇了一跳,連忙扶起靖和公主。
但蓮心可還沒打算放過她,「身為大明公主,卻一點都不知民間疾苦,任性妄為!」
她一說完,一鞭快狠準的打到靖和公主的腿上。
「啊--」靖和公主尖叫一聲,痛得大哭出聲,「好痛!」
「知道痛嗎?那還隨便動手打人,而且還是打個大腹便便的婦人,一屍兩命的話,妳拿什麼賠?」
「我是靖和公主……」
「又如何?公主就不用殺人償命嗎?」蓮心用力的將馬鞭丟到靖和公主的身上,「別忘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蓮心扶趄奄奄一息的孕婦,頭也不回的離開靖和公主的營帳。
至於那個刁蠻的公主怎麼哭天搶地,她一點都不在乎,反正錯不在她,她不以為她能拿她如何。
第九章
月上林梢,侯泊雷才拖著疲累的身軀帶著手下回到營區。
死傷的情況比他預期的還要嚴重,看來要重建這個村莊還需要許多的時間與精神。
一入營,侯泊雷便察覺了不若往常的氣氛。
「將軍!」一直等在將軍營外的喜嬤一看到他立刻迎了上去。
「嬤嬤有事?」他不解的看著她。
「公主請將軍回營立刻去見她。」
他很累,實在不想理會那個驕縱的公主,但對方畢竟是公主,此番前來代表的又是皇上,他不能置之不理。
他只好隨著喜嬤往公主營帳的方向而去。
沒有料到他一進營帳裡,靖和公主就突然撲上來,他一驚,下意識的扶住了她。
「那個刁婦……刁婦拿鞭子抽本宮!」靖和公主抽抽噎噎的說,「我要她的腦袋,殺了她!」
他皺起眉頭,將她拉開,「公主,請慢點說,末將不是很明白妳的意思。」
「那刁婦打本宮!」她不顧禮教的拉起自己的裙襬,展示包紮好的鞭傷,「我要你下令殺了她。」
侯泊雷心中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若你不下令,就由本宮來做!」她撂下狠話。「她竟然敢以下犯上,罪大惡極!」
他冷著一張臉,「公主的意思是,蓮心……打妳?」
她肯定的點著頭。
「為什麼?」他沉下臉,蓮心性子是急躁了點,但還不至於下理智的做出大不敬的舉動。
「將軍你說這是什麼話?」喜嬤音調拉高了八度,「你的意思該不會是咱們公主被那刁婦打是應該的吧?」
「末將沒有這麼說,只是凡事一定有前因後果。」
「縱使有前因後果又如何?」靖和公主對他一心偏袒蓮心感到眼紅,火氣更熾,「本宮是什麼身份,她動手打本宮就是罪大惡極!將軍現下該不會是想徇私吧?」
「末將不敢!」
「不敢就立刻把人給我抓來,取了她的腦袋!」
「公主……」
「是!」他站起身,「末將告退。」
「等等,」她以勝利者的姿勢看著他,「等會兒過來陪本宮用膳,至於那女人,本宮要她在第一時間離開。」
她根本不在乎外頭的天色早就黑了,反正她的死活與她無關,若能死在外頭最好。
侯泊雷沒有爭辯,只是靜靜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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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當家!」李進也從別的士兵口中知道蓮心闖下了大禍,所以一看到侯泊雷立刻緊張的迎上,「這事不是二夫人的錯,方纔我問過當差的士兵,他們說公主差點打得一名身懷六甲的少婦魂歸西天,二夫人是出於善意出手相救,不是存心對公主不敬。」
「李師父,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侯泊雷的神情有著無奈,「再怎麼樣,蓮心也不能動手,更何況她動手的對象是靖和公主。」
「二當家打算怎麼處罰夫人?」李進憂心忡忡的問。
「送她回京。」
「二夫人不會肯的!」他驚呼。
「不肯也得肯,這次她的小命差點不保,還敢說什麼。」侯泊雷踩著堅定的步伐往自己的營帳走去,「她人呢?」
「方纔回將軍營帳去了。」李進愁著一張臉。
他咬了咬牙,進去面對自己這次闖下大禍的妻子。
蓮心端坐在椅上,她用膝蓋想也知道侯泊雷回來肯定會暴跳如雷,所以她等著他對她發火。
但等了許久,坐在書案後的他卻沉默不語。
她忍不住的抬起頭,看著他。
「回京去。」
終於,侯泊雷開了口,可是她萬萬沒想到他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就開口要她離開。
「我可以解釋……」
「再怎麼解釋也沒用。」他的口氣沒得商量,「回京去,我已經說了,妳若聽話可以留下,若不聽話,妳就給我走。」
他的表情很可怕,令她嘴巴張著,卻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立刻收拾好行李,離開。」
「現在?!」
「沒錯,現在。」他移開眼,不想去看她受傷害的神情。
「公主的意思?」
「不論是誰的意思,這裡我不准妳再待。」他面無表情的回答。
看著他的臉,她覺得不服氣,她沒有錯,錯的是靖和公主,但走的人卻是她。
她一把抓住他,要他直視她的雙眸,「為什麼?」
「她是公主。」他直言不諱,縱使靖和公主有錯,蓮心也不可以衝動的動手打人。
一句「她是公主」就如同宣佈了一切的結果。
「不論是非對錯,只因她是公主,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蓮心,不要胡說八道……」
「我哪有胡說八道!」蓮心火了,「公主有什麼了不起,她差點打死人,這就是一個公主該有的樣子嗎?我真後悔我方才是抽了她一鞭,我應該好好賞她幾巴掌才對!」
方纔沒有動手,但不代表現在不行,蓮心衝動的跑了出去。
侯泊雷在營外拉住了她。
「放開我!」她衝著他嚷道,「我要去跟她講清楚!」
事情若真有那麼容易,他今天就不會硬要送她走,還要欠下靖和公主一個人情了。
「妳先回京,一切等我回去再談!」他的口氣強硬。
「不要……」
「蓮心!」他怒吼了一聲,他不想要節外生枝,若靖和公主改變念頭,她這條小命隨時不保。「我要妳離開!不然別怪我對妳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