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的噩夢有關?」陳子桐問。
「她跟你說了?」連玉琳倒很意外,這種事除非是親近的人,否則蘇葵向來絕口不提,因為那是她心中的痛。
「對,我想……她今後不會再作噩夢了,我告訴她那是因為她前世忘了喝孟婆湯,才會不停的憶及過往。」陳子桐幽幽一笑,「我不想再讓她繼續痛苦下去,即便想起了,又如何?」
「嗯!你說的也對,謝謝你。」連玉琳發現這男人是很優秀的,本來還對蘇葵與他交往有點小擔心,現在她全部釋然了。
「不用謝我,我是真心關心她。對了,我還要跟伯母說一聲,我和小葵已經正式交往了,還請您給予祝福。」陳子桐站起看看樓上,「那我先回去了,就讓她早點休息吧!」
「那有空常來。」吾家有女初長成,交了男友,她這個做媽的竟有點兒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會的。」陳子桐微微頷首,這才步出蘇家,騎上機車揚長而去。
連玉琳站在門口看著他挺拔的身影,嘴角不禁彎起一抹笑意,但願他的出現對小葵而言是幸運的。
蘇葵利用閒暇時依舊到花店幫忙,剛好小修不在,就見花店小妹心蘭一見到她就一副不開心的模樣,讓她不甚瞭解。
「心蘭,怎麼了?不開心嗎?」蘇葵好心地上前問道。
「你不用對我比手畫腳,我看不懂。」心蘭噘著唇說。
蘇葵隱隱一笑,走向她拿出寫字板,「你喜歡小修是嗎?」
「咦!你怎麼知道?」她好訝異。
「雖然我不會說話,可我有眼睛。」蘇葵X媚一笑,跟著又寫,「我只當他是大哥哥,絕不帶男女感情,所以你放心。」
「真的只是這樣?」心蘭這才偷偷笑出來,「算了,既然你來了,就幫忙看一下店,我得送花去。」
蘇葵對她比個「OK」的手勢。
就在心蘭離開不久,店裡突然走進一位高挑美麗的女人。蘇葵直對她笑著,並指指四周圍的花,表現出該有的禮貌。
但這女人似乎沒有看花的慾望,而是直接走向蘇葵,「你就是蘇葵?」
蘇葵點點頭,不解地看著她。
看出她一臉疑惑,黃玫瑰笑著解釋,「不知道我是誰?哦!是這樣子,我是子桐的好朋友,他告訴我他戀愛了,所以我特地來看看你。」
聽她這麼一說,蘇葵的小臉兒不禁紅了,她淡淡笑了笑,朝她點點頭。
「聽說你不會說話?」她居然惡劣的挑開她的傷處。
蘇葵一震,先是尷尬一笑,接著點點頭。
「天!那真糟,談起戀愛不是很不方便嗎?連『你愛他』都說不出口,這可是最重要、最能夠撼動人心的愛語。」黃玫瑰撫額一歎。
「我可以用比的。」她一慌,便對她比手畫腳起來。
「你比什麼我看不懂。」黃玫瑰聳聳肩。
「可是他看得懂,他願意為我而學。」不知為什麼,在這陌生女子的逼問下,蘇葵會變得這麼激動。
「那他的親人呢?父親呢?朋友呢?也要他們每個人都學手語嗎?」黃玫瑰的話更深更重的刺傷了她。
蘇葵緊咬著下唇,說不出此刻蕩漾在心底的感覺究竟是什麼,為何她會這麼難受,而且是好痛苦。
「還有,你瞭解他這個人嗎?你一定不知道他交過的女友有多少,老實告訴你吧!三位數。」黃玫瑰見她傻了眼,這才悶笑出來,「哈,騙你的,不過少說也不會低於三十個。」
蘇葵屏住氣,只能任她信口開河,她相信子桐不是這樣的男人,就算曾經是,對她也是真心的。
「好了,我來這裡的目的不為別的,只是不希望你已經這麼苦了,還要再一次受到傷害。」黃玫瑰說完,便轉身離去。
然而,她可以來去瀟灑,卻帶給蘇葵難以承受的傷害。
她呆愕地坐在那兒,就連小修回來了都不知情。
「小葵、小葵,你怎麼了?」他驚訝地發現她眼角竟掛著淚霧。
蘇葵霍然轉醒,趕緊抹去淚,對他牽強一笑地搖搖頭。
「是不是他來找你,惹你生氣了?」小修聯想到的就是陳子桐。
「沒有,你想太多了。」蘇葵收好寫字板,「既然你回來了,那我也該回去了,晚上還得去PUB呢!」
「等等。」小修走向她,看著她那對空洞的眼神,「你真的沒事嗎?」
她搖搖頭,兀自朝前繼續走,這樣子的她讓小修更不安了。他再次追上,扶住她的肩,「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小修,我是不是很沒用,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麻煩?」她看著他,忍不住問他。
「怎麼會,跟你在一起讓我覺得很快樂。」他很認真地說。
蘇葵望著他,慢慢笑了,「謝謝你這句話,現在我已經好多了。那我走了,別丟著店不管。」
「嗯!」小修見她笑了,這才放了心。
「對了,不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擺在花店還有我身上,記得多關心一下心蘭喔!別忘了,她才是你的得力助手。」對他笑了笑,蘇葵便點頭離開。
但一回頭,她臉上的笑容也隨之一斂,衝擊心間的全是黃玫瑰之前那番話,她開始懷疑她和子桐到底適合嗎?
掛了電話後,陳立德立刻奔上樓,急敲著陳子桐的房門,「開門……開門呀子桐……」
昨晚因為作曲,弄到好晚才睡下的陳子桐,經老爸這石破天驚的一吼,立刻坐了起來,太陽穴隱隱抽痛著。他仰頭喊道:「爸,您又要我幹嘛?」
「快把門打開,我有話對你說。」陳立德緊張地直在門外嚷著。
陳子桐無奈地翻開被子,將門拉開,一臉睡眼惺忪地問:「爸,您要說什麼呢?非得把我挖起來。」
「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都已經日上三竿了,還睡?」他氣呼呼地看著他一臉睡意,又瞧了一眼放在床邊的吉它,「昨晚又熬夜到幾點了?知不知道你半夜彈琴很吵耶!鄰居都上門抗議好幾次了。」
「那我搬出去好了。」他的一句話就堵住了陳立德的咆哮。
就見他立即變了臉色,急著問:「你要搬出去?搬哪去,搬到樂團裡嗎?為什麼你就這麼沒出息。」
「爸,什麼叫作出息?一定要當醫生嗎?」陳子桐用力爬了爬頭髮,真不懂為什麼老爸就這麼不瞭解他。再怎麼說他也曾是個音樂人,不是嗎?
「當醫生雖然不是最有出息的,但至少可以保你衣食無憂。」陳立德語重心長的說,「為什麼你就這麼不瞭解我的用心良苦?」
「那您以前曾經努力過嗎?」他眉頭緊緊蹙起,「你努力的為那凱西的音樂奮鬥過嗎?或是只是拿它當作一種工具,賺錢的工具?」
「該死的,老子還需要你來教訓呀!」陳立德頓覺無措,只好拿出作父親的架子頂回他。
「您明明就是無話好說。」陳子桐撇嘴一笑。
「隨便你了,不過你明天就得給我去醫院上班。」陳立德坐在床上,氣呼呼地對他頤指氣使的。
「明天?!」陳子桐被他這一鬧,瞌睡蟲全跑了。
「對,就是明天,我已經跟你的教授說好了。」陳立德一副「由不得你」的模樣。
「教授,哪個教授?」
「就是當初提拔你的李教授。」陳立德站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尖說:「我告訴你,這機會可是你老爸對人家卑躬屈膝,千拜託、萬拜託給請求來的,你可別給我弄砸了!」
「爸,您幹嘛要苦苦相逼呢?我當真對當醫生沒興趣。」陳子桐好無奈。
「沒興趣還念到醫學院畢業做什麼?你早該在高中畢業就工作去。」陳立德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如果你這次再落跑,我就殺到你的樂團去把你給揪回來,要是再不依我,乾脆咱們斷了父子關係。」
當真沒辦法了,他只好拿出「威脅」的手段,可一看見兒子那雙怨懣的眼神時,他又不禁後悔了。可話既已出口,他就不能收回,只希望這孩子千萬不要讓他失望呀!
「爸,如果時光能倒流,我也寧可只念到高中就行了,才不會浪費這麼多的時光在自己沒興趣的事情上。」說著,他又倒頭就睡,還拿起被子蒙住臉。
「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麼?是故意要氣死我嗎?」陳立德還不放棄地對著陳子桐咆哮,但是陳子桐仍是一動也不動的,像是對他做出無聲的抗議。
陳立德瞪著他良久,最後只好歎口氣,忿而離開這房間。
直到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陳子桐才像洩了氣的皮球垮了下來。他不懂,他只是想要堅持自己的理想,為什麼就這麼難呢?
起身抓起吉他走到陽台,他坐在欄杆上,只能藉由歌聲一次又一次唱出自己的無奈。
在PUB上班的蘇葵,正專心地為客人調酒。
她雖不能開口說話,可是笑容可掬,即便心事纏繞也從不表露,因此客人很喜歡看著她跟她聊天,即便她不回答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