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咖啡廳,雙雙坐在角落的座位。這時黃玫瑰才說:「我好像一直沒有自我介紹,我姓黃,叫黃玫瑰。」
「好美的名字。」蘇葵笑說:「其實子桐經常提起你。」
「他都怎麼說我的?」黃玫瑰心口驀地一提。
「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蘇葵慢慢一字字說,可黃玫瑰卻洩了氣,因為這句「朋友」是她的罩門。
「你的發聲進步得很快嘛!這段路上都是子桐陪著你嗎?」黃玫瑰嫵媚地撥了撥她大波浪的長髮。
「對,是他陪著我。」
「你放心,以後他還是會一路陪著你,我也會。」黃玫瑰說著便握住她的手,
「我是子桐最要好的朋友,照顧他這麼多年,當然會一併照顧他的小妹。」
「小妹?!」蘇葵不明白。
「你還不知道?昨天你不是把你的美人魚項鏈拿給他看嗎?這就是線索,證明了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小妹子馨。因為這項鏈當初是子桐的姑姑親手做的,正好送給他與子馨一人一條,既然你手上有,不就表示你是他妹妹子馨嗎?」
黃玫瑰的話讓蘇葵重重的震住了,完全忘了該有的反應……心裡只有一個問號——
她和子桐是兄妹?她和子桐是兄妹?
「怎麼了?你還不知道!他昨晚發現時沒告訴你嗎?他呀!可是悶得到我住的地方傾吐了一晚。」她風情萬種地瞅著蘇葵,「我該叫你子馨吧!我真沒想到你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不……不是,我不是……」她慌張的站了起來。
「別這樣,旁人看了可是很失禮的喔!」黃玫瑰將她重新壓回椅子上,「聽我說,當子桐的妹妹很幸福,他絕對會是位好大哥。」
「不要……不要……我不要做他的妹妹……」蘇葵心底是又慌又亂,她望著黃玫瑰那張笑臉,突然覺得好刺眼,「一定不是的,這一定是場誤會……我……我跟子桐相愛呀!」
「相愛就能罔顧兄妹的事實?」她扯出一抹笑。
蘇葵捂著嘴,心口悶得都快窒息了,於是連咖啡都還沒端來就奔了出去。攔了輛計程車本想去找子桐,可她終究沒有勇氣,就怕它是事實。
最後,她選擇回家,徹底躲藏。
一到家,應門的正是連玉琳,蘇葵一見到媽咪,更是迫不及待的撲進她懷裡,「媽……媽咪……」
「怎麼了?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連玉琳見她這樣,一顆心吊得老高。
「我跟子桐不是兄妹……不是兄妹……一定不是……」她哭得像個淚人兒,連嗓音都抽噎了。
「兄妹?!這是怎麼回事?」連玉琳也錯愕不已。
「這……項鏈,美人魚……子桐也有……」她心頭慌得直打顫,竟開始語無倫次了起來。
「我還是聽不懂,這到底是?」連玉琳還想多問點,門鈴正好響了。她先安撫蘇葵坐下再去開門,門外出現的人正是陳立德。
「你好,我是子桐的父親,想見見蘇葵。」他有禮地說。
屋裡的蘇葵一怔,緊跟著接受到連玉琳詢問的眼神,遲疑了一會兒,她還是點點頭,願意面對一切。
連玉琳與陳立德談過之後,知道子馨失蹤在下雨天,而孤兒院的院長也曾說過,發現蘇葵的時候也是在下雨天,這麼說來,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了。
「我是輾轉問過不少人,還偷看子桐的抽屜才知道你住這兒,呃……我不知我是該喊你蘇葵,還是子馨,可是爸爸真的很想你。」陳立德既心酸又動容地說。
「陳先生,雖然所有證據都證明小葵極可能是您女兒,但是還不能百分之百確定,請您先別與她父女相稱,這樣她的壓力太大了。」連玉琳抱緊發抖的蘇葵,心疼的提議道。
她不是保守的人,自然贊同她認祖歸宗,可這事急不得呀!
「她就是我女兒,你要我怎麼等呢?」陳立德直揪著心說。
「我正好在醫院上班,我建議做個DNA鑒定。」連玉琳說。
「那是什麼?」陳立德皺起眉。
「一種遺傳基因的鑒定,如果一切吻合,她是你女兒便是毋庸置疑的。」連玉琳很仔細地做著解釋。
「那什麼時候可以做?」陳立德心急地問。
「嗯……得排時間,不過這個我可以負責,直接在我上班的醫院做就行。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我正好是主攻遺傳性疾病的醫生。」
「哦……醫生呀!真好,子桐早有資格當醫生了,可就是不肯讓我如願。」說起這個他就氣。
「不要……不要逼他……」蘇葵說出自他到來後的第一句話。
「你說什麼?」能再次聽到她的聲音,陳立德心都痛了。
「不要逼子桐,讓他自由發揮好不好?」蘇葵的話讓他好為難,可這是失散多年的女兒第一個要求,他怎好說不呢!
「不管他是不是我哥哥,我都希望他快樂……我想您也一樣……」蘇葵真切的話語不禁感動了他。
他點點頭說:「唉!其實我也管不了他了,嘔嘔氣只是讓自己痛快點,算了算了。」
「謝謝……謝謝……」蘇葵咬咬唇,笑了出來,可以想見無論她心裡有多苦,卻還是處處為陳子桐著想。
「可不可以,我可不可以有個請求?」陳立德抓抓頭髮又搔搔腦後,一副不好意思開口的模樣。
「陳先生,你說。」連玉琳客氣一笑。
「我今天一早去市場買了些菜,希望能請子——爰爬Y頓飯。」陳立德多想能再盡一份做父親的責任與義務。
「我是沒意見,但在還沒證實小葵的身份前,你還是喊她小葵吧!這樣她會習慣點,也親切些。」連玉琳轉向蘇葵,「我不勉強,一切看你自己的意思。」
蘇葵看向陳立德那雙殷殷期盼的眼神,如果他不是子桐的父親該有多好,她……她真的好渴望與親生父母相遇。
禁不住內心的感動,她點點頭,「好……我願意。」
「真的?那太好了……太好了……」陳立德激動的都淌下老淚來。
連玉琳拍拍她的肩,「一切順其自然吧!好,反正我正好要去醫院,先載你們回去吧!」
「謝謝,謝謝。」陳立德直道謝著。
蘇葵看在眼中,心底千回百轉,多希望這真是場美麗的誤會。
第二次來到陳家,前後只相差一天,卻是兩樣心情。
她看著屋子四周,似乎想從裡頭找到一點過去的印象,「您……您一直都住在這裡嗎?我的意思是在子馨失蹤之前也住這兒?」
「沒錯,我不敢搬,就怕她找不到我們。」一進家門,陳立德便走進廚房忙著。
蘇葵也跟著進去,幫著他一塊兒做,「那隔壁那間音樂教室呢?」
「那是這幾年才蓋好的,我過去是個那凱西的喇叭手,也學過電子琴,平常就教教社區裡的孩子玩玩琴打發時間。」
「您……您也是學音樂的?」蘇葵張大眸,感到好意外。
「噯,沒錯。」他不好意思點點頭。
「小喇叭!」她眸子一轉,「我能聽嗎?我好想聽……」
「這……」陳立德為難地放下菜刀。
蘇葵這才發現自己失禮了,「對……對不起……我只是想聽,沒想到造成您的不悅,對不起……」
「別這麼說,子馨……不,小葵,我也很想吹給你聽,可是……太久沒吹了,就怕只剩下噪音。v
「不會,如果……如果您願意,我會很開心……很開心的。」她甜甜一笑。
「真的?」陳立德不想讓她失望。
「當然是真的。」她很篤定的點點頭。
「好,那你跟我來。」於是蘇葵隨著陳立德爬上樓梯直到頂樓陽台。他又對她說:「你在這裡等一下。」
「好。」
陳立德匆匆下樓,沒多久便抱著一支小喇叭上來。蘇葵見狀,立刻找了張板凳坐下,神情滿是期待。
他尷尬一笑,轉過身,看著遠處山頭舒捲的雲朵,慢慢吹出最心愛的曲子……
這曲調裡有著那凱西時代的演歌味道,對於年輕的蘇葵而言,是種新鮮的接觸,聽得她好癡迷……
這時候騎機車回到家的陳子桐,才卸下安全帽就聽見這首喇叭演奏曲……突然,湧上心頭的是那離他好遠、好久的回憶。
「是老爸!」他意外地將車子一停下就直衝上樓,站在陽台入口看著老爸那副渾然忘我的神情時,陳子桐的淚水竟然不知不覺的滑落下來……
坐在一旁的蘇葵閉上眼,專心聆聽,專注得都沒發現陳子桐已在一旁駐足良久。
一曲吹罷,陳立德拿下喇叭,卻早已老淚盈眶,而蘇葵見了,卻有著同樣心酸的感動。
「好……好棒……我能不能再聽一曲?」
「你這孩子,真的想聽?」陳立德還真拿她沒轍。
「很好聽,我想聽。」蘇葵用力點點頭。
「好吧!就再一曲。」陳立德閉眼想了一下,讓自己的情緒慢慢回到過去那凱西的情境中,緩緩吹奏出另一首當時膾炙人口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