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這何家手下哪一個不是對她客客氣氣的,就連管事陳嫂也說她臉蛋標緻得迷死人,唯獨這邱老老愛對她頤指氣使。
哼,看來不給他一點教訓不行。
「我知道、我知道。」米漓唯唯諾諾的應是。
邱老滿意的點點頭,旋即掉頭要走時——
「呃……我怎麼會……」毫無任何預兆,邱老突然雙腿一軟,跪坐於地,還緊搗住胸口,狀似痛苦的喘息著。
「邱老,您怎麼了?」米漓臉色一變,急忙跑到他身邊。
哼!你有本事再吠啊!
「我我……我沒關係……你去忙你的吧!」邱老硬是勉強的站起身,不斷揮開她伸出的手。
「可是邱老您……」不錯嘛,雖然一把老骨頭了,但他能站得起來她就該給他鼓鼓掌羅。
「咳咳……我都說了我沒關係,你快回去做你的事!」邱老邊喘氣,邊粗聲粗氣的想支開她。
「邱老,要不要我扶您進去休息?」
「不用,我自己會走。」邱老再次粗魯的推開米漓想攙扶的手,蹣跚的往下人房走去。
睨住他走起路來歪歪斜斜的模樣,米漓的唇角不禁漾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活該!誰教你有眼無珠,得罪本小姐。
孰料她才轉過身,一抹冷沉的頎影旋即教她驚駭到差點驚跳起來。
「嗄?大……大大少爺……」
他何時出現的?他有沒有看見她施放出……應該沒有才對,否則他早就有所行動。
米漓使力穩定住急促的呼吸聲,硬逼自個兒扯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天殺的!可別因為她一時衝動所做出的報復行為而壞了全盤計畫。
何枕謐冷冷地盯視她,毫無表情的面容同他深邃的黑瞳,讓人解讀不出任何的想法。
背部已經是汗水淋漓,米漓縮斂成一名乖順的女僕,靜待主人的吩咐。
可是,何枕謐沒有任何反應,他究竟在等什麼?
不得已,米漓開始做最壞的打算,倘若真被他瞧出底細來,她也只有跟他硬拚了。
嘶的一聲!
馬匹的嘶鳴聲引起何枕謐淡淡揚起眉梢,緊接著他迅速收回定住在她臉上那道深不可測的眸光後,轉身離去。
胸口突然感到一陣悶痛,米漓才驟然發覺自己有好長一段時間都忘了要呼吸。
這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
不管怎麼說,她總算又逃過一劫,日後她應當更謹慎小心,以免到時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第三章
打從她一進何家,就知道何家設有馬廄,而且裡頭還飼養幾匹品種優良的冠軍馬,可是她從來就沒想過要接近它們,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何枕謐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竟然叫她清掃馬房。
不是她對自己沒信心,可是她不免要想,她是否露出馬腳卻不自知,雖說這種可能性是微乎其微,否則的話,她哪還能安好無缺的待在這裡。
一甩頭,米漓狠狠地瞪住同樣以極不屑的目光回視她的高大駿馬。
剎那間,她競興起一股把它們統統殺掉的衝動。
哼,她本非善類,只是為了避免影響她的大計,她唯有忍耐一途,別跟那幾隻畜生計較。
深深吸足一口氣,她拿起水桶踏進馬房,率先迎接她的是一陣極不爽的噴氣聲,她被驚嚇到了;老實講,她生平頭一遭與馬匹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說不緊張是騙人的。
「我可是來伺候你們的,你們最好給我乖一點,別想在我背後要花樣。」也不管它們聽不聽得懂,她決定先撂下狠話。
米漓忍住作嘔的感覺,迅速的清掃完馬糞後,開始另一項更艱鉅的工作,那就是刷洗它們的馬鬃。
一想到這兒,米漓的頭皮隨即發麻。
算了,這筆帳她絕對會記在何枕謐身上,屆時她勢必加倍討回。
勉強的對馬兒露出一抹友善的微笑,米漓接近她自認為最溫馴的馬兒,接著拿起刷子就要往它背上……「啊——」
顯然是估計錯誤,原本安靜的馬匹陡然揚蹄嘶鳴。
它的腳倏地一抬,正巧踢向嚇得往後退的米漓,她痛呼一聲,整個人往後摔去,但是氣焰高張的馬兒並沒有就此打住,反倒還想從她身上踏過去;米漓眼見小命即將不保,正要放出致命的毒香之際——
一聲厲哨響徹整個馬房,同時亦安撫住失控的馬兒。
情況急轉直下,米漓忍著痛楚,不著痕跡的收好毒香,可是毫無血色的容顏,以及一雙充滿驚恐的大眼,仍洩露出她內心的恐慌。
按住疼痛不已的左肩頭,她一方面痛到說不出話來,另一方面又怕一開口就會咒罵出聲:於是她先坐在地上,強忍住痛楚。
「起不來?」何枕謐低頭斜睨她,淡漠的聲音毫無溫度。
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跳起來揍他一拳,但是她的肩膀好像被火燒一樣,痛到不行。
「要我扶你?」
這還需要問嗎?
米漓注意到他的嘴角牽動了下,揚起淡淡的弧度,她瞧出他是在——恥笑她!
老天!他果然不負合神惡名,別人愈是痛苦,他益發興奮,既然如此,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唔!」稍動一下,她蒼白如紙的小臉馬上擰成一團,「啊,好痛!」
就在她痛到想殺人之際,一隻大掌卻殘忍的往她傷處一壓,當下又讓她哀叫一聲,反射性的揮開那只施虐的大掌。
「骨頭沒斷。」他的語氣跟神情一樣冷。
她咬緊牙根,握緊拳頭,險些豁出去。
哼,他巴不得她被踢死吧!
不想再讓人看笑話的她,打算忍痛爬起來時,卻感覺自己陡然騰空,這一動又讓她皺緊小臉:可當她意識到是何枕謐抱起她時,她只能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目光直直瞪住他。
何枕謐抱起她之後便往主屋走去,從頭到尾沒瞧過她一眼。
震愕、驚訝、懷疑等種種複雜的情緒瞬間將她的腦袋塞得滿滿的,她不解他此等行徑的背後包藏何種禍心。
驀然瞥見下坡路,她竟然幻想他該不會想乘機把她扔下去吧?
思及此,她胸口一窒,就連身體也緊繃起來。
何枕謐並不是沒察覺到她整個人僵硬如石,只是她的緊張從何而來?
難不成是……
嘖!方才在馬蹄的威脅下,她尚有能力出手,而現在不過是個小小的下坡路,她就嚇成這般。
何必呢?他可是有上百種比摔死她更漂亮的手法來治她,假如她想嘗試看看的話,他會成全她。
所幸,何枕謐並無意賜她這種死法。
下坡後,她依然好端端的被他抱在懷裡。
「大……大少爺……我可以自己下來走。」眼看主屋就在前方,在擔心引人側目下,她還是別跟他太「親近」。
但是何枕謐的步伐連停頓一下都沒有。
哼!沒關係,他想抱就抱,反正花力氣的人又不是她。
「大少爺,真對不起,您交代的事我不但做不好,還把自己弄成這樣……」抽噎了聲,她又繼續說道:「大少爺,請您原諒我,下一次我絕對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再有下一回,她肯定放火燒了馬廄。
可憐兮兮的哭腔換來何枕謐一記冷漠的眼神。
她撇開眼,囁嚅問道:「大少爺,您不肯原諒我是嗎?」
從頭到尾,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在唱獨腳戲,至於英明偉大的何大少,則是惜字如金,連一個字兒都懶得開口。
哼!反正將死之人本來就不該太多話。
不知怎地,她受傷的肩頭更疼了。
「你是不該被原諒。」
她沒聽錯吧?他剛才說,他不準備原諒她!
「米漓,別以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你所靠的也就只有你那張嘴罷了。」
無情的語調,夾雜著再明顯不過的奚落,瞬間擊潰米漓高傲的自尊。
「大少爺,那是因為我……我……」她不僅雙手發抖,就連一張粉白的俏臉也因這話而羞愧到滿臉通紅。
該死的何枕謐,真不愧是邪惡之首,一出口就將她攻訐到體無完膚。
「小心說話,別咬斷自己的舌頭。」
很顯然地,他嫌一次不夠,非要攻擊到她無臉見人才肯罷休。
好個何枕謐,真是要活活氣死她!
緊緊握住的拳頭在幾番掙扎下,仍舊選擇放棄,畢竟她一邊的肩膀已經痛到使不出力。「大少爺,我知道錯了。」她緊閉住濕潤的眼眸,再次提醒自己干萬別選在這種關頭發飆。
但是老實說,她不曉得自己還能支撐多久?
渾渾噩噩問,她感覺自己好像被放在一張軟柔的大床上,可不管何枕謐力道放得再輕,她仍是痛皺一張小臉。
「大少,小漓她怎麼了?」隨後走進來的凌熙見狀,滿臉興味的問。
大少竟親自抱米漓回來,看來他錯失一場好戲了。
「叫林醫生過來。」何枕謐一說完即掉頭走人,不過臨走前,他回頭睨了一眼仍緊閉著雙眸的米漓。
這一幕,凌熙自然沒再錯過,他無聲地笑了笑,像是挺滿意主子的反應。
米漓,你真行!
凌熙望向昏迷的她,露出詭異的笑容,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