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時常常莫名想起這弱不禁風的小丫頭,但他並不在意,只以為自己是被她的白癡言行給氣著了,偶爾憶起左家書房的烏龍事件純屬正常,畢竟迄今為止還沒人敢當面稱他為「姊姊」的。
但是天天想、夜夜想,那就絕對不正常了。有的時候,他甚至是帶著對她的濃濃思念入眠。
第一次意識到他對這個令人又恨又愛的小丫頭存有異樣的感覺,是在他又結識了一位姿色妖嬈的紅粉知己時。
摸著對方柔嫩的玉手,他會想起那雙纖弱無骨的小手;吻著對方被胭脂妝點得嬌艷無比的粉頰,他會想起那張略顯蒼白的清麗小臉;就連對方媚波蕩漾的勾魂大眼,都不及他記憶中那雙因哭泣而帶有血絲的紅腫眼眸來得誘人。
當然,他並沒有放棄到口的肥肉,畢竟他從不做讓煮熟的鴨子飛掉這等蠢事,但一番雲雨過後,慾望雖然滿足了,心裡卻更是空虛。
他想把這種反常歸咎於那嗆人的花粉香,卻也同時回想起那尊娃娃身上混著淡淡藥味的清新氣息。
在花叢中流連多年的他,一向對男女之間的情愛嗤之以鼻,不相信一個人真能無條件地愛上另一個人,為了一個女人而神魂顛倒在他眼裡更是一件愚蠢的事,所以他不允許也絕不會讓自己陷入那個名為情愛的牢籠中,而他之所以如此失常,一定是中邪了!
於是,他不信邪地讓自己更加沉溺於浪蕩的生活中,可是那雙如影隨形的淚眼卻逼得他幾欲瘋狂,沉甸甸的情絲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每當他與一個女人溫存後,夢中必有她流淚的臉,彷彿在指責他的負心、控訴他的無情。
當他滿心不忍地想上前安慰傷心的她時,她就會馬上遠去,讓他追不上,更加摸不著。他往往是懷著對她的思念和愧疚入眠,然後懷著對她的愧疚和思念醒來。
在數之不盡、反反覆覆的夢見她的淚顏卻碰觸不到她後,他毅然結束醉生夢死的放浪生活,既然忘不掉她,那他就想辦法得到她,即使是把她娶回家。
即使是長得再美的女人,他玩個幾次也就膩了,很難產生一定要得到對方的衝動。
迄今為止能讓他產生這種衝動的女人也只有面前這小娃娃,但他就不信在他得到她後,她還會對他有如此大的影響。
所以,他發誓會得到她,但絕不會愛上她!
不過……得到玦兒就真能解開這個魔咒嗎?若是解不開怎麼辦?不,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為了盡早逃出自己設下的囹圄,他在最短的時間內辦妥手上的事後就想立刻轉回左家,也就在他準備起程的那一刻,他才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娃娃有多大了?
大明女子十五、六歲嫁人乃屬正常,但他卻不喜歡那種青澀的小丫頭,他喜歡的是成熟、懂得遊戲規則的女子,與他來往的也多半是成熟女子。
玦兒到底有多大了?十二、十三?看她那副纖細的骨架和清瘦的面容,說她不到十一也有人信,乍然想起的年齡差距使他裹足不前。
經過一天一夜不休不眠的沉思後,既不願被人說老牛吃嫩草,又放不下手的他最後決定守候她長大。
是的,守候!守護、等候。
一方面他通過各種管道瞭解她的近況,既參與了她的成長,又阻絕了一切有可能發生的對他不利的因素,比如一些有心人士的上門求親,畢竟左家一位待字閨中的嬌小姐還是挺遭人覬覦的。
在不擇手段地剷除了一大幫情敵候選人之後,接下來就是他的耐心等候──等候他的娃娃長大成人!
每每得知她露出一個小小的、純真而羞怯的笑容,他就會感同身受般地會心一笑,為她的快樂而快樂;當他得知她又為娘親悲傷痛哭時,他只覺得比哭還難受。
這四年來他從未現身,僅在暗處貪婪地吸收有關於她的點點滴滴,並且想方設法尋找珍奇藥材給她進補。
想想他多年來花在給玦兒進補的奇珍異寶實在多到數不清,也花掉了大把大把的銀子,可是他卻覺得很值得,因為他的玦兒雖然外表嬌弱,卻能夠健康得一如常人絕對是他的功勞。
多少個日子的耐心守候,也更堅定了他要她的想法,即使以婚姻為手段他也在所不惜!
很簡單,他投資如此之大,卻只是玩玩而已,他豈不是虧大了?再說她已經夠可憐了,若還遭到這種叫姑娘上吊、女人跳河的打擊,叫她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兒家怎麼活得下去?所以,他一定要娶她!
而現在,他來了。
接到左家大夫人去世的消息,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馬不停蹄地從北京趕到了濟南。
當他風塵僕僕地趕到左家,什麼都來不及做,甚至來不及洗盡一身塵土,恢復他風流俠少的英挺模樣,就依著記憶往抒心園裡沖。
經過這些年來的癡心守候,她終於又在他懷裡了!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放手,他一定要實現他的夢想,他再也不想看得到卻碰不到她了!
第二章
也許是雷君毅的癡心感動上天,也許是他一向的好運道又一次發揮了作用,也許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
總之,左玦兒在娘親嚥下最後一口氣,歷經十二個時辰的專心哀悼後,她逐漸停止了哭泣。
發出幾聲莫名所以的咕噥聲,她不再輕顫的身子像只未斷奶的小貓似的往雷君毅的懷裡鑽去,小腦袋還在那厚實的胸膛上蹭了兩下,當下就完成了一隻小貓一天的首要任務──洗臉。
一向有輕微潔癖的雷君毅努力忍受著不去想像胸前那種黏膩的感覺,還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反正這件衣裳他穿過兩遍了,加上一路從京城趕來,本來就很髒了,現在讓它有幸成為他未來娘子擦臉的布巾,就算是犧牲,它也算是轟轟烈烈的犧牲了。
「呃……姊姊,對不起,把妳的衣服給弄髒了。」素來乖巧體貼的左玦兒很自然地為自己的失當舉止道歉,也很自然地憑著直覺喚著「姊姊」。
可別以為她與雷君毅一樣,對那偶然的一面念念不忘,畢竟娘親有如風中殘燭的身體幾乎耗掉她全部的精力。
那個想當「哥哥」的美麗姊姊早已化作那個美麗午後的一道絢爛霞光,消逝無蹤、不帶走一片雲彩了,即使對方還很霸道地硬是給她取了個只能專屬於他的小名。
鎮靜、鎮靜……深呼吸、深呼吸……呼──
雷君毅努力地吸氣又吐氣,硬生生地把迅速飆上來的滿腔怒火壓抑住,恢復他斯文爾雅的一面。
四年前她就是個沒見識的小丫頭,現在小丫頭長大了,仍是個沒見識的小可憐,他不能奢望這幾年來她有什麼大的轉變,而且她天真無偽的一面不也正是她吸引他的因素之一嗎?
「姊姊,妳怎麼了,不舒服嗎?」看到雷君毅用力地大口呼吸,雖不會揣摩他人心思卻極會照顧人的左玦兒關心地詢問。
「我不是姊姊,我是哥哥!」重點仍是在「哥哥」兩個字上,只是語氣中少了陰森,多了無奈。
早知道她有把聖人惹毛的高深本事,雷君毅拚命告訴自己要保持風度,她是一隻剛剛失去娘親庇護的小雛鳥,他不能嚇著她。受傷的小動物最不經嚇,一旦讓她失去對他的信任,他的娶妻之路必定會佈滿荊棘。
「姊姊,妳為什麼想當哥哥?」四年前的書房舊事重演。左玦兒吸吸仍然不暢通的紅鼻頭,仍是不明白「姊姊」想當「哥哥」的心理。
「我本來就是『哥哥』,不是想當『哥哥』!」雷君毅沒好氣地大吼,看到她紅潤的小嘴微張,似欲吐出更多的疑惑,他再也忍不住地低首含住他夢寐以求的櫻桃小嘴,也適時吞下她更多的疑問。
「嗯……」在唇舌糾纏間,左玦兒努力尋找空隙換氣。
可近年來未近女色的男人爆發力卻非常驚人,不是淺淺一吻就能得到滿足,因此越吻越深入,也越吻越不能控制自己,強力的擁抱更是恨不得把那困擾自己四年的小小身軀揉進身體裡。
而縱情的結果就是,左玦兒因缺氧和睡眠不足而昏倒在雷君毅的懷裡。
略諳醫術的雷君毅不相信他耗費巨資買來的補藥沒起作用,探了探她的脈息,弄清她昏厥的原因後,他再也抑制不住地笑了。
看來他真的是太性急了點,不過昏了就昏了,他也不急著把她喚醒,乘機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哭了一整天也夠她受的了,看到她那兩隻核桃眼他就心疼。而且他也累了,因為他為趕來看這尊娃娃已整整兩天沒合過眼,要是還有什麼問題,等他們睡醒再討論吧。
既然認定她是他未來的娘子,雷君毅也就老實不客氣的擁著左玦兒躺在床上,一同墜入甜美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