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逐漸走遠的美麗身影,易桀仍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第三章
這次偶然的相識,他的身影、他的微笑、他如陽光般散發光熱的氣息,都深深烙進她心底。
雖然他們有著相同的家世背景,但彼此的世界卻是那麼遙遠、差異如此懸殊,就如同日與月,絕不會有交集的一天——
但她忘不了他,那種原有的平靜世界被深深撼動的感覺,讓她這輩子第一次,想擺脫被人安排好一切的宿命,極力為自己爭取些什麼。
但對她來說,現實環境是一個她全然陌生、遙遠的世界,父親常說,那裡有著她無法想像的複雜險惡、有著單純善良的她無法適應的勾心鬥角,但是,為了接近他,她甚至什麼也顧不了。
既然她狹窄的世界容不下瀟灑自由的他,那她就到他的世界去。
幾近大膽的,她請人打聽了有關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家世、他的過去,還有他的朋友。
讓她意外且驚喜的是,他的好友之一竟然就在父親的公司上班,一切巧合得好像冥冥中早已注定好了。
顧不了外人的議論跟眼光,她只能用自己所知道的方式,去接近巖日、試圖從他身上尋找通往那道陽光的橋樑。
甚至,她偷偷瞞著出國洽公的父親,央求巖日帶她來,因為她確信,在這裡一定能看到易桀。
總算,一切的心血沒有白費,她看到了他——
一思及此,她唇邊忍不住漾起一抹甜蜜而滿足的笑容。
看著咫尺之遙的美麗臉蛋揚起的淡淡笑容,易桀不經意掃過的目光再也無法移開。
在人多的場合裡,她顯得益加安靜。
大夥兒笑笑鬧鬧,她很少參與什麼話題,只是噙著抹淡淡的笑,安靜且專注的聽著。
按理說,在這種喧鬧的場合裡,這麼沉默的她應會被忽略才是,但奇怪的是,她纖細的身影卻彷彿會發光發亮似的,讓人無法忽略她的存在。
連易桀自己也沒有發現,一整個晚上他的目光始終在她身上留連,就連美食在前,易桀也全然沒有半點食慾。
怪哉,三十分鐘前他明明還飢腸轆轆,餓得幾乎可以啃下半頭牛了,怎麼她突如其來的出現,竟讓他情緒大亂,連閒扯抬槓、愛跟著梁珣搶東西吃的興致都沒有了。
「喂,易桀,你今天不太對勁喔!」
突然間,一個納悶的聲音自身旁響起,打斷了他凝視的目光。
「什麼不太對勁?」他刻意避過梁珣的目光,端起啤酒灌下一大口,把情緒全收進眼底。
「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不興風作浪、也不跟大夥兒搶東西吃,你安靜得有點古怪喔!」梁珣灼灼的目光活像探照燈似的,狐疑的上下打量著他。
「美人在前,我總要維持一點形象吧?!」他痞痞的咧齒一笑,如假似真的說道。
田欣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她不太習慣自己成為話題焦點,而且,還是從易桀而起,這會讓她傻氣的胡思亂想起來。
「算了吧,如果你還有形象可言,那我就能去競選禮貌先生了咧!」一旁的梁珣很不給面子的扯起他的後腿。
梁珣誇張的比喻,讓一夥人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
「你這傢伙——」易桀咬牙切齒的準備還以顏色,但巖日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巖日。」俐落的自口袋抽出手機,巖日簡潔報上名字。
聽著電話那頭的叨叨絮絮,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兩道眉頭越攏越緊,就在眾人也跟著屏息之際,他終於出聲了。
「你等一等,我馬上過去。」
結束通話,他立刻起身,神色間有抹不尋常的焦躁。
「藍波有事找我,我得先走一步。」
「這麼快就要走啦?你才剛來耶——」
「藍波有啥天大的事,非要你現在過去不可?」
一夥好友掃興的嚷了起來。
「她——」巖日的眉頭蹙了蹙,終究還是把話收了回去。「出了點事,我得立刻趕過去。」
「那欣欣——」還是女人的心思細膩,慕以思立刻想到搭著巖日的便車來的田欣。
感受到眾人關切的目光,田欣低垂粉頸,眼裡有著明顯的失望。但是她不想讓巖日為難。
「沒關係,巖大哥有事儘管去忙,我請司機來接我。」田欣有些不自在的強綻出笑容。「再說,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了。」她拿起包包起身。
一旁的易桀將她的情緒全看進眼裡。
她是在意巖日接了藍波的電話,又急忙趕赴的舉動嗎?
易桀相信,她一定是誤會了些什麼,巖日跟藍波只是普通的朋友,這點大伙都很清楚。
「可是欣欣才剛到啊,你看,她連一丁點東西都還沒吃咧!」季敬睦指著田欣桌前滿是食物的盤子。
「可不是,欣欣第一次來就這麼匆匆忙忙回去,彼此都還沒好好認識哩。」梁珣扮出一臉失落。
「我送她回去!」念頭甚至沒有經過大腦,易桀已經衝口而出。
在田欣以及一夥人驚訝的目光下,易桀有幾分不自在。
幾人面面相覷了一眼,突然間像是心神意會出了什麼,臉上也不約而同多了抹曖昧的笑。
「你們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我只是正好沒事,順道替巖日送欣欣回去。」易桀惱羞成怒的吼道。
這些人根本是聯想力太豐富,他今晚確實是多看了田欣幾眼,但那只是因為出自於人愛欣賞美麗事物的天性,絕不是因為他對田欣有什麼非分之想。
更何況,田欣喜歡的是巖日,哪有他插足的餘地!
「易桀,那就麻煩你幫我送田小姐回家了。」對於田欣,巖日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跟禮貌。
在外人看來,田欣跟巖日兩人,簡直就像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偏偏當事人心裡所想的,卻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們走吧!」易桀朝田欣說道。
田欣沒有想到,易桀竟然會開口說要送她回家,或許是太過意外,好半天她仍沒反應過來,一張臉蛋漲得紅撲撲的。
眼見她沒有動作,易桀索性伸手拉著她往外走。
在場一干人,看到易桀那只豪邁握上人家纖纖玉手的大掌,不由得瞠目結舌。
這傢伙,神經未免也太粗了吧!才第二次見面就去牽人家女孩的手,也幸虧田欣個性好,換了別人不狠狠賞他一記鍋貼才怪。
來到停車場,微涼的夜風總算吹散了田欣頰上滾燙的熱度,易桀紳士的替她拉開車門,卻見她好半天仍低著頭遲遲不上車。
正狐疑間,只見她羞怯開了口:「你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
像是被巨雷轟了一記,他尷尬的趕忙鬆開手。
也難怪他握得這麼渾然忘我,握在大掌裡的小手柔弱無骨,就像團上好的棉花般,軟軟暖暖的貼在他的掌心, 讓他幾乎——不捨放手了。
將田欣安置上了車,易桀繞回駕駛座,竟然有種莫名的緊張。
打從他二十一歲起,就再也沒送女人回家過,這麼多年來,他幾乎已經遺忘有個女人坐在車上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發動了引擎,他踩下油門慢慢駛出方家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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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級轎車裡,流洩著古典交響樂曲,一股淡淡的獨特男人氣息隱約瀰漫在空氣中,充斥在她鼻端。
田欣坐在前座,緊張得渾身僵直,兩隻冒汗的小手緊絞在一起,在優美的音樂聲中,她卻只聽到自己急速的心跳聲。
他們彼此是靠得那麼近,看似寬敞的空間此刻卻感覺格外狹窄,一如首次遇見他那夜,田欣幾乎可以聞到自他身上傳來,淡淡古龍水的好聞味道。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天竟可以跟他靠得這麼近,只是單純的聽著他、感覺著他——
熟練的操控著方向盤,易桀發現自己的腎上腺素不斷分泌,渾身充斥著一股高昂與興奮情緒,就像第一次送喜歡的女孩子回家的十七、八歲小伙子一樣。
優揚動人的古典交響樂,也沖不去車內緊繃的氣氛,易桀知道,他得說些話來活絡氣氛才行。
「你跟巖日是怎麼認識的?」他若無其事的開口問道。
「有次我父親生日,在生日宴上經由父親介紹,我們才認識的。」她自動跳過她主動央求父親引見那段。
「你喜歡那塊石頭對不對?」易桀故做不經意的問道。
「啊?」石頭?
「就是巖日啊!」他好笑的看著她迷惘的小臉。「喔,我們都這麼叫他,那傢伙個性古怪,又悶得要命,就替他取了這個外號。」
「喔——」她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對了,回歸正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一下子,田欣意會不過來,眨著茫然大眼,怔怔望著他。
看著她嬌憨的小臉,突然間,易桀有幾秒的閃神,目光竟無法從她臉上移開。
不知道為什麼,他發現自己喜歡看她,她傻傻發怔的表情、茫然失神的可愛模樣,都叫人忍不住要被逗笑,卻又想把她攬進懷裡寵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