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才女貌。
原以為他們兩人的感情很順利,看看前些日子那雀躍如同白靈鳥的神情,在在都告訴她:女兒已經戀愛了。但是沒想到才這麼短的時間,姿伶竟像一朵燦爛美麗的花在瞬間凋萎,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她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見女兒不吃,她也沒有胃口:見女兒睡不著,她也跟著失眠。天下父母心呀!
「伶伶!」她喚著陳姿伶的小名。「今天放假,怎麼不出去走走?」
陳姿伶緩緩地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教人看了想哭。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每個人都懂人世間的情愛是苦楚的、是難的,但是仍擋不住.人們甘願為它而死的癡心。
「伶伶,要不要叫司機送妳到台南?妳上次不是說台南有許多古跡挺值得一遊的--」
「媽!」她從鞦韆上站了起來,「我哪襄也不去,我只想好好的休息,靜一靜。」明知道自己根本靜不下來。
「伶伶,有什麼事告訴媽媽,好不好?」
「我沒有事,我很好--」她吸了吸發酸的鼻子,眼眶卻不聽使喚她發熱起來。
為什麼上天竟如此待她?
她真恨!恨伊暖欣不費吹灰之力,便輕易擊潰她好不容易在蘇長賢心中建立起來的地位,她恨伊暖欣為什麼失蹤了還要回來……
雖說等待是最難受的,但如果是有希望的等待,仍然是種喜悅。可是,現在她連等待的機會也沒有了。
也許--也許自己應該看破一切,可是情關卻不易看破,如果如此容易,就不會有人為了愛而痛苦。
痛苦!如此折磨人的痛苦,要待何時才能熬得過去?
她靠在母親懷中,讓淚水盡情宣洩。
「哭吧!哭一哭會好一點的。」陳太太拍拍她。
真的哭一哭就會好一點嗎?真的嗎?
※ ※ ※
伊承諭和伊承諺兩兄弟對蘇長賢的提議睜大了眼、張大了口,久久說不出話來。
「長賢,你不考慮一下?」伊承諺簡直不敢相信。
「我考慮了很久,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他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可是蘇伯伯和蘇媽媽會怎麼想?他們會答應嗎?」伊承諭想得比較遠一點。如果是以前,他絕對會舉雙手贊成蘇長賢的提議,只是現在--
可能嗎?
「我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擋的。」蘇長賢斬釘截鐵地說:「我愛小乖,娶她是遲早的事,現在只不過提前而已,是不是?」
「喂!這不只是提不提前而已,你有沒有想過,暖欣肚子裹的小孩根本不是你的,而且她又不肯拿掉孩於,你真的可以接受?」伊承諺給了他一個「想清楚」的眼神。
「我尊重小乖的選擇,而且我也願意接納這個孩子。」他說得伊家兩兄弟啞口無言。
「長賢,不管怎樣,我和承諺都很感謝你如此愛暖欣。如果所有的事都可以重來一遍,那該多好?」伊承諭看著掛在牆上的父親遺照,最堅強的他也忍不住鼻子一酸,紅了雙眼。
想著以前伊家屋內鬧烘烘的情景,再看看現在四周冷冷清清的景象,誰也料不到伊家會有這麼一天。唉!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現在他只希望三兄妹能平平安安的,除此他不再有任何要求。
伊暖欣輕輕地掩上房門,靠在門上,身子慢慢地往下滑。她雙膝一屈,將自己的頭埋在膝蓋上和雙手間,無聲的落淚。
是的!如同伊承諭所說的,如果一切事情都可以重來一遍,那該多好?
只是天不從人願。
※ ※ ※
月光咬潔,滿空的星斗如同精靈的眼晴般頑皮地閃著光芒。
邾理無心欣賞這麼好的月色,只因他怕觸景傷情。不管走到哪裡、看到什麼,暖欣的影子總會浮在他眼前,彷彿她還在他的身邊。
明知道相思苦,卻寧可苦相思。心中的相思真的只是一個苦字可以形容得了的嗎?
他的拳頭像沒了知覺般重重擊在銅柱上,血絲緩緩地由他手中流了下來。
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裹、不屬於這個年代……
我要回家!我想念我爸爸、哥哥,還有長賢……
伊暖欣說過的話,句句像刀劃在邾理早已傷痕纍纍的心上。
他還是沒能將她留住,是不是?
他不知道她從哪裡來、又回到哪裡去,但是唯一肯定的是,她一定又回到她一直想回去的「家」、回到她親人的身邊,甚至回到了那個叫長賢的身邊……
不!他又瘋狂地捶打著銅柱,像在發洩什麼似的。
他可以讓她回家、回到她親人身邊,但是,他無法忍受她回到那個叫長賢的男子身邊,絕不!
她只屬於他,沒有人可以帶走她,就像他曾說過的話
不管她在哪裡,他都一定會追逐到世界的盡頭。
只是--那股教他無法忍受的頹喪卻猛烈襲擊至心頭。
沒有人知道,甚至他也無法明白,暖欣到底到哪裡去了?
他恨死了這種一無所知的情況。雖然傳言鑿鑿,說是山神艾達將她收了回去,但是邾理心中非常明白,伊暖欣不是失蹤的苡荏,也絕不是山神艾達之女。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進來,只見瑪蘭臉色發白。
「少主!不好了。」她急得上氣不接下氣。
邾理皺緊雙眉,他從來沒見過她這麼驚惶失措。「發生什麼事?」
「卡爾巴……卡爾巴他……」她一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的語氣。
「說!他到底怎麼了?」
「他突然發了狂似的又吼又叫,然後說了一些……一些……」瑪蘭一咬牙,才豁出去一般的急道:「他說了一些有關苡荏公主失蹤的事。
他說他拿了一隻鏡子給公主,所以觸怒了山神,才將公主收了回去……」
邾理像陣狂烈暴風似的衝出自己的寢宮,直衝至卡爾巴的住處。
裹頭不時傳來沙月的尖叫,外面聚滿了人群。
他們一見到邾理,像是見到了救星似的,因為卡爾巴手中正拿著一把鋒利的劍,不斷地向想接近他的人揮舞。
他口中中唸唸有詞:「山神不會原諒我的,我對不起少主,只有以死謝罪。」
「達達!」沙月淚流滿面,嚇得唇色發自。「求求你,不要!達達!」
「沙月,達達對不起妳,以後妳要好好照顧自己。坦伊小少主,求你幫我照顧沙月。」卡爾巴雙膝一屈跪了下去,手中的劍就要往身上刺時,邪理的短匕首已將他的劍射落。
「卡爾巴!你這個儒夫,做錯了事就想一死了之嗎?」邾理一手將卡爾巴揪了起來,將他拋向侍衛,「把他給我關到大牢去。」
「不!不!」沙月掙脫坦伊的手,跪在邾理腳邊求饒地說:「少主!求求你,別處罰我達達,他會這麼做全是為了我,全是為了我。」
「沙月!妳別胡說八道,行不行?」坦伊看著一臉寒氣的邾理,知道卡爾巴將會受到很大的處罰,而她竟然還不知死活的跟著胡言亂語,要是邾理一怒之下連她都處罰,那教他如何是好?
「大哥,沙月已經嚇壞了,你千萬別相信她的話。」坦伊一把抱住沙月,他絕不能看她受到任何處罰,因為……他已經愛她很久很久了。
只是他一直把這份愛深藏在心中不敢表露,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和邾理相比,沙月也不可能喜歡他的。
邾理看了坦伊一眼,自從上次因為伊暖欣而發生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之後,他們兄弟就不曾再說過話。並不是邾理記恨,他太清楚自己對坦伊的這份兄弟情感不會因任何情況而有改變,只是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事已讓他疲憊不堪,無法再顧及其它。
「大哥!」坦伊怯怯地叫著他,咳了幾聲。
他的身體一向很單薄,看來又是受了風寒。
邾理將自己的披肩取下為他披上,拍拍他的肩。「什麼事都讓我問清楚再說。」
坦伊感激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邾理不是個不明理的人。
「坦伊,你一定要幫我。」沙月看著自己的父親被帶走,只能轉向他求救。
「妳放心,我一定幫妳。」他說話的語氣和神情讓沙月愣了一下。
以前,她的眼中總是只有邾理,從來沒有這麼近地看清楚坦伊。而今,他的俊秀,還有他在眉宇間的那股英雄氣概,都讓她抨然心動。
為什麼以前自己只是一味地盲目「愛」著邾理?其實說穿了,她自己都覺得十分可笑。她真的愛過邾理嗎?
她對邾理的「愛」完全像是小孩得不到心愛的玩具一般,只是想得到手、只是為了虛榮、只是不甘心:如果這也稱得上愛,那她未免是其的無知、幼稚了。
因為在邾理的心中,她永遠無一席之地。而她卻在坦伊的眼中見到了深情。
太遲了,是嗎?
卡爾巴為了她,竟然觸怒了山神,現在又觸怒了邾理,一切都只是為了她。
「沙月!」坦伊輕叫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