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心態?」她故意裝出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你……」縝定!鎮定!忍耐!忍耐!陳憑翔警告著自己。
陳憑翔,她會有如此「變態」的想法,一定是因為從小就沒有父親在身邊的關係。這不是她的錯,而且,他會想辦法糾正這種錯誤的。
林羿萱則是嘴角一揚,心裡大喊「萬歲」。看他一副極力克制發作的怪模樣,她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她就是要他有這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這個問題,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研究。」他勉強讓自己恢復正常,重新發動車子。
不過,他知道他不能讓這種問題「慢慢研究」,而是要盡快的解決。
她……唉,一個既難纏又難懂的女孩!
他開始懷疑自己有沒有能力擺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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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羿萱沒有想到陳憑翔的家是如此的有品味、又舒適。
這是一幢十七層的大廈,而他的家就位於最頂端的一層樓。
屋內的設計細膩典雅,並有一股古典的風味歐式建築的宏偉氣派,雖略見雕琢,卻又絲毫不帶虛浮、華麗。不論是從英國進口的檜木大門,或是黑色大理石地磚,還有客廳裡現代化十足的沙發,在在都顯得那麼協調而不唐突。
最讓林羿萱感到喜歡的,是淡雅清爽的和室。那半斜的窗戶設計,宛如可以將全台北市的夜景盡收眼底。而她的房間則是嫩粉色系,那種溫柔的氣息,讓她一眼就被吸引。
「你看看還需要什麼,明天可以告訴我,我會為你添購的。」他的話讓她動容。
自從母親過世以後,除了邱士誠和沈綠芳,他可是頭一個對她這麼好的人。
「這麼大的房子只有你一個人住?難道你還沒有結婚?」林羿萱想都沒想的順口問出。
陳憑翔一聽到「結婚」兩個字,雙眉倏地緊蹙了。他也曾試過要走上這條路,只是父母的貌合神離,讓他對婚姻產生了莫名的恐懼。
表面上,父親和母親是一對人稱人羨的標準夫妻,然而,私底下卻過著同床異夢的生活。父親在外面養著小老婆,而母親為了報復他,也在外頭有了男人。
從小在這種環境長大,教他如何對婚姻抱著希望?更何況,週遭的一些朋友,也幾乎很難維持一段圓滿的婚姻,這就更教他對婚姻退避三舍了。
「我是還沒有結婚。不過,我對年紀小的女孩子一點也不感興趣,這點你大可放心 」他知道自己的回答有可能會激怒她。
但林羿萱只是淡淡的一笑。「可是,我就不敢保證我是不是對你不感興趣喔!你知道我有特殊傾向的。」她是故意的。
「什麼?!」他怕自己聽錯了!
林羿萱的話,讓他開始有些後悔,或許他真該好好考慮一下郭秉承的警告。
可是來得及嗎?
「你別忘了,我是你的監護人!」他鄭重的聲明道:「還有你千萬記住,我對小女生一點胃口也沒有。」
「是嗎?」她眼睛一轉,給他一個燦爛奪目的笑。
陳憑翔簡直要抓狂了。他真不知道住後的日子裡,要如何跟她相處在同一個屋簷下。
這個小妮子,真有把聖人逼瘋的本事。
看著陳憑翔疾步離去,像後面有惡鬼在追似的,林羿萱噗哧笑了出來。他一定是被她的「變態」心理給氣作了。
誰教他惹毛了她。活該!她絕對要讓他受不了而把她轟出去,然後宣佈放棄當她的監護人。
好戲還在後頭。等著瞧吧!
郭秉承聽完陳憑翔昨晚的戰績,笑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早告訴過你,現在的小女生是很可怕的,你不信,現在有苦頭吃了吧!」他不但嘲笑他,還火上添油。
「我都快要煩死了,你還笑得出來?盡說一些風涼話!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陳憑翔氣惱的用手抓了抓頭髮。
他該死的鎮走到哪裡去了?為什麼林羿萱的一席話,可以教他如驚弓之鳥般的坐立難安?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有這個可能?」
「什麼可能?」
「娶她呀!」
「郭秉承!」他吼了一聲。「你有沒有搞錯?我是她的監護人,而且我大了她整整十五歲,不是五歲。」
「那又怎樣?你只是她的監護人,法律上有規定監護人不可以結婚的嗎?大她十五歲又怎樣?」郭秉承一副「你真是死腦筋」的表情。
「夠了!」陳憑翔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
可能嗎?娶那個小女孩?那還不如叫他去當和尚來得恰當些。
「獅子,你想想,林振國當初選你當他女兒的監護人,是不是也有這個意思?」
「小郭,說夠了沒有?」陳憑翔不耐煩道。
「那為什麼林振國要挑你而不挑我?我跟他也熟,而且我也還沒結婚,再加上我的名聲又比你好太多,他為什麼不指定我當他女兒的監護人?」
經郭秉承這麼一說,陳憑翔也不得不懷疑,當初林振國為什麼要做這個決定?難道林振國真有這種打算?
「我的話說得對不對?」郭秉承對自己似乎有十足的把握。
「不對!一點兒也不對!」陳憑翔嘴硬道。
「反正對與不對,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咱們等著瞧吧!」
「你是來上班,不是來瞧我笑話的!」陳憑翔拉下臉,擺明不願意再談下去了。
「笑話?!我等著你們傳佳話呢!」
「郭秉承!」
「獅子,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更不是耍個性的時候。你真該好好考慮你和那個小女孩的未來了。」說完,他快速的逃離了辦公室。
陳憑翔的情緒整個低落了下來。
未來?!他和那個小丫頭有什麼未來可言?只要她一到二十歲,他就可以不用再當她的監護人了。
可是,這還需要一年,整整一年的時間。這一年內會發生什麼狀況?他真的想都不敢想。
忽然,他搖搖頭笑了出來。想什麼?一個小女孩罷了!又有什麼可擔心的?他相信自己可以應付得很好。
這時,桌上的電話響起。
他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緒,拿起話筒。
「陳憑翔。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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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陳憑翔幾乎是飛車回塚的。
下班前,他曾打了電話回去,發現沒有人接。心想那丫頭該不會又背著他偷偷去打工吧?如果她還是那麼冥頑不靈的話,他一定先打她一頓屁股。
沒想到一踏進屋內,他馬上嚇了一大跳。滿室竟瀰漫著一陣飯菜香。林羿萱哪兒也沒去,反倒是坐在餐桌旁,安安靜靜的吃著晚飯。
「你在家?!」他竟有點高興。「為什麼我五點多打電話回來沒人接電話?」
林羿萱看也不看他一下,繼續吃著自己的飯,好像當他是個透明人似的。
「我在問你話!」對她這種不理不睬的態度,他實在滿頭霧水。
昨晚她不是還信誓旦旦說對他有興趣嗎?怎麼今天全變了個樣?難怪人家要說女人心海底針,怎麼摸也摸不透。
「你要嘛就去盛飯,不然就請閉嘴。讓我好好的吃一頓飯行不行?有什麼問題,你可以等一會兒再問嗎?「吃飯皇帝大」這句話你聽過沒?」她終於出聲了。
經她這麼一說,他才發覺自己也正飢腸轆轆。
他添了碗飯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真看不出來,這些菜全是你煮的?」他夾了一口蔥爆牛肉,嗯 味道不輸外面的廚子,再夾一塊清蒸鱔魚,果真鮮美。
他已忘記有多久沒這麼舒舒服服的吃頓飯了。吃多了外頭的餐廳、飯盒,有時還真是吃怕了。
沒多久,他又添了一碗飯,吃得好不高興。
「你怎麼會煮這麼多菜的?」他喝了碗湯,有點意猶未盡。
「我九歲就開始學會為自己帶便當了。」她淡淡的回答。
「九歲?」陳憑翔很難想像,一個九歲大的孩子竟有能力為自己準備便當。想必她和她母親的日子一定過得很艱苦。
而那的確是段苦日子!
她母親常常為了多賺一點錢而加班,但林羿萱從小就很懂事又獨立,所以根本沒讓母親擔過心。雖然日子過得清苦,但卻是她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光。
在母親剛去世的時候,她有好一陣子都沒辦法克服這種天人永隔的哀慟。直到現在,只要想起母親已不在自己身邊,她都會有掉眼淚的衝動。
陳憑翔看見她那雙盛滿了哀傷、微微發紅的眼眸,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事。他嘴巴數度張合,卻擠不出一句話來。
林羿萱吸了口氣,擠回滿眶淚水,開始有條不紊的收拾碗筷。
他靜靜看著,發覺她的一舉一動像極了一個小妻子。他愛死了她帶來的這種奇異的感覺。或許,他真該好好、仔細的考慮一下,娶個妻子了。
三十五歲!他有不少同學、朋友在這個年紀,早已是好幾個孩子的父親了,而自己卻還在遊戲人間。其實。他並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一直找不到一個可以帶給他如此感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