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是不能怪他眼拙,她在陳家那副「老實」模樣和現在比起來真是天壤之別,別說他認不出來,如果把綁著兩根大麻花辮、戴上黑框眼鏡的自己擺在大學同窗好友的面前,怕她們也無法認出來吧?!
陳宇臣十分好奇這個女孩子到底在想什麼,瞧她滿臉錯綜複雜的表情,他不免也受她感染。
「十元買你在想什麼。」他將一枚錢幣放到她眼前,晃了晃。
巴明欣伸出手,忽地,將他手中的錢幣搶了過來,給了他一個又似認真又似開玩笑的表情道:「你真的想知道我在想什麼?」
「除非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他竟也學她頑皮地扮了個鬼臉,然後他愣住了。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可以輕易地被一個陌生的女孩子所感染?他甚至到目前為止都還不知道她的姓名,但她卻輕易的牽動他的情緒。
他懷疑她是不是會施魔法,竟輕而易舉地掃去佔據了他一整天的煩躁。
「喂!十元買你在想什麼。」現在換她把錢幣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的心情為之豁然開朗,噗哧笑出聲來。
「你猜猜看,如果你猜得到我在想什麼……」他又拿出一枚錢幣。「你可以贏這十元。」
巴明欣神秘的一抿唇,眼珠子溜呀溜的。「你知不知道我從小就有特異功能?」
她?!陳宇臣當然不會相信。這小妮子以為他這麼好騙?
「你不信?」她抿著唇,悶著笑。
陳宇臣搖搖頭。
巴明欣沉吟了一會,促狹地一笑,然後不疾不緩地開口說;「你叫陳宇臣,你父親叫陳大中,不過他目前在外國度假。你是金牛座的,八歲就到美國去了,一直到上個月底才回到台灣的。」
「那又怎麼樣?」他聳聳肩,只要最近稍微注意財經週刊之類的報導,有關他的一切並不難得知,尤其他又是排行本地十名之內的熱門單身漢。
「我還知道,你昨晚買了一個洋娃娃送給一個女孩子,而那個女孩子是你的專屬傭人。」
陳宇臣震驚得差點打翻桌上的酒。
昨晚他送洋娃娃給星星的事,她怎會知道?
巴明欣看到陳宇臣那瞪眼咋舌的表情,知道自己這一招果然唬住他了。
「你怎麼知道的?」
她聳聳肩,曖昧一笑。「我說過我有特異功能嘛!」
真是這樣?
巴明欣瞄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錶,驚呼一聲,也不待陳宇臣回過身,像個精靈般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宇臣這才一驚。
這個女孩子真的有特異功能嗎?或者她是墮落凡間的精靈?
陳宇臣的心湖像被投了石塊般,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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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照鏡子,黃綺玲也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
昨天小愷愷的反應讓她著實失眠了一整夜,她對Andy強烈的情感糾纏,如潮來潮往的晚汐一般,此起彼落地折磨著她。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要精神崩潰了,整個人變得恍恍惚惚地。
在陳宇臣的堅持下,她請了一天假。
原以為答應了吳宗浩的求婚,會讓一切歸於平靜,但是,小愷愷的反應和一夜未眠的折騰,在在告訴她:不過是自欺欺人;事情非但沒有就此平靜,反倒是更加棘手。
她現在所要面對的不只是Andy、小愷愷,更多了一個吳宗浩,她要如何告訴他,她反悔了?
其實在答應的那一刻她就反悔了,她如何去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生活一輩子?
不只是小愷愷反對,她知道自己也無法面對。
Andy,為什麼你要到台灣?為什麼上天要安排我們再度相遇?
她茫茫然地走著,完全沒有察覺到前方的燈號還沒有變換,她竟還一直往前走。驀地,一聲巨大的煞車聲讓她猛地回過神。
車內的男子走下車來……Andy!
Andy臉部肌肉因緊張加上憤怒,微微抽動著。
「你……你……」他怎麼也沒想到剛才差點被他車子撞到的人竟是黃綺玲。
要不是自己煞車煞得快,她可能會受傷,甚至喪了命--只要想到她會受傷,幾乎喪命,他脊椎都冒起冷汗。
他的手一把揪住她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塞入車內,然後發動引擎,將車開到路邊停了下來。
「你這個該死的人!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沒命?」此刻的Andy像發狂似地,捉住她的肩膀死命的搖晃著。
黃綺玲感覺到強烈的昏眩,要不是堅強的意志力死命支撐著,她相信自己一定會暈倒。
剛才那一幕她何嘗不心驚肉跳?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死,為什麼當年她不一死了之?那麼今天她也不用活得如此痛苦。
無法控制的,淚水像潰了堤的洪水般奔流。
她落淚,一方面是因為百感交集,一方面是受到Andy所帶給她的衝擊。
想著當年家人不諒解而將她逐出家門,想著她懷著孩子為三餐而奔波,想到她在生產時面臨與死神的交戰,她的孤寂、辛酸、壓力、痛苦一下子將她多年來的堅強擊敗。
這些年所塑造出堅強的假象一下子便被摧毀了。
「玲!」Andy伸手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裡,瞧她哭得那麼肝腸寸斷,他的心快被揉碎了。
他雖然不知道她當年為什麼要離開他,但是他相信今天她的落淚絕對跟他有關。
「玲,別哭了!」他輕柔地哄著她,然後抽了幾張面紙,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輕柔地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完全沒有預兆的,他的雙唇輕柔的覆上她的。
他柔軟的舌尖深深探索著她,熱情像一把銷魂蝕骨的烈火,幾乎將她整個身體燃燒起來。
他的柔情讓她暈眩。
他的吻讓她如癡如醉。
如果不是因為怕她窒息,他真的不願意放開她。
結果,她遽然揚起手想給他一巴掌,但是手卻停在半空中,不爭氣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你是愛我的,你還是愛我的,是不是?」他一把握住她停在半空中的手,因激情感動而泛上薄薄淚霧。
「不!我恨你!我恨你!」
Andy不會讓這個機會消逝的,今天他一定要問個明白,為什麼她在愛他之後,會如此恨他?
「為什麼恨我?我做錯了什麼?」
「你沒有錯!錯的是我!」她激憤的哭道:「我笨,我傻,居然相信一個愛情的大騙子!」
她竟說他是大騙子?是她無棄他而去的,她竟打人的還喊救命?
「我是騙子!我騙你什麼了?」他痛苦的重重捶了一下浹?。「你一離去就失了音訊,我為了找你,不惜到各國遊走,只要有人告訴我,哪裡有個女孩子長得像你,我便到哪裡去找。你知道,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得如何承受?我所受的苦,又有誰能明白?」
好大好長的謊言!
「你找我做什麼?」她吸吸鼻子,忍住淚水,開始指控。「你叫達克先生給我的羞辱,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你說什麼?」他聽得一頭霧水。
「不要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她兩道目光像恨不能置他於死地般地充滿怨懟。
「我真的不知道你說什麼。達克先生到底對你說了什麼話?」如果不弄清楚,他絕不罷休。
黃綺玲痛苦的閉上眼,那段回憶令她胃肌抽痛絞纏,心口像刀割一般,□□地滴著血。
心中那股難消的怨恨又如萬馬奔騰而來,她睜開眼睛,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那天早晨我睜開眼睛,已沒見到你的蹤影,但是我見到達克,他告訴我你要他送我回去,然後他拿出一張十萬元美金的支票,要我離開你。」說完,她早已泣不成聲。
天哪!為什麼會這樣?
Andy痛心疾首,咬緊牙齦。
他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她會突然不告而別,甚至讓自己失蹤,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達克。
「玲,你聽我說。」他將她顫抖的手緊緊包握在他的手中,眼中閃著晶瑩剔透的光彩。「事情根本不是這樣!那天早上我接到消息,我父親的病發作,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又看到你睡得那麼熟,我不忍心叫醒你,所以才讓達克留下來。但是我根本不知道他會對你說這種話,我真的不知道。」
黃綺玲苦楚的搖搖頭。「你不用再騙我了,過去就讓它過去,我現在只希望能安安靜靜的遇日子,所以我請你放了我吧!」
「不!不!」他嘶吼著,一個用力將她擁入懷中,淚水滴了下來。「你是我的,這一生一世,我只愛你。不會過去,我們的感情不會過去。」
黃綺玲推開他,硬下心腸,囈語般連連喃道:「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玲!」Andy驚慌失措想再度將她擁入懷中,不料她動作快得像陣風,打開車門飄然離去。
Andy沒有再叫她,任她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