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潔妮緩緩轉身,卻不願凝視他的眼--或許不是不願,而是不敢!
「你沒有做錯什麼,只是我膩了,這個假期度得也太久了,是該回到現實中去了。」她像說給自己聽一般,輕聲呢喃。
「妳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我完全聽不懂?」若不是她看起來還算正常,顧孟謙真以為她是否哪根神經錯亂了。
「你還不明白嗎?那你實在太愚蠢了!相處這麼久,還不足以讓你瞭解我是什麼樣的人嗎?我對你根本不是真心的--從來不是!」在武裝起自己後,她擠出冷酷的笑容,直視著他的臉。
「其實早在你上回提出分手時,我就已經厭膩你了,只是我不甘心被你甩掉,所以我刻意改變自己的外表來接近你,好讓你再一次迷戀我、開口說愛我。而你實在太無趣了!明明已經被傷害過一次,為何還會上當呢?害我贏得一點成就感都沒石!你的愛對我而言,連個PRADA的皮包都比不上。」
她這番話讓顧孟謙聽得幾欲發狂--
「不!不可能!這不是妳的真心話!收回去--我要妳收回這些話!」向來斯又的他激動得掐住她的脖子,想逼她吞回這些話。
「我說的是真心話,你要我如何收回?」
歐潔妮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樣,即使他的手就扼在她的脖子上,她也沒有任何驚慌的表情。她反倒希望他掐死她,被他親手掐死,好歹直到死亡為止,都在他懷中,但若是離開他,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那對她來說,比死還要可怕!
顧孟謙雙眼赤紅地瞪著她,彷彿真的想掐死她,但他終究沒有這麼做。
即使再氣她、恨她,他都下不了這個手!他頹然鬆開手,摀住自己的眼,透明盯液體,一滴滴從他的指縫間,滴落到地板上。
直到這時,歐潔妮牢固的冰冷面具才有了裂痕,心疼與悲傷出現在她眼中,不過只有短短一瞬間,在顧孟謙來不及發現前,她已經再度隱藏起來。
「何必落淚呢?天涯何處無芳草,我相信仰慕你的女人多的是,最起碼沉姿盈就是其中一位。你大可接受她的感情,兩人夫唱婦隨,共執教鞭,定能傳為教育界的佳話。」
「如果妳是因為介意沉姿盈才生氣的話,我可以告訴妳我根本不愛她,這輩子也不可能娶她,我唯一在乎的只有妳。」
歐潔妮聳聳肩,輕哼道:「娶不娶她是你的事!總之,你實在呆板無趣透頂,我已經不想再見到你,反正這陣子耍得你團團轉很好玩,我也玩夠了。很快的,我就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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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嫁給誰?!」
顧孟謙以為自己不可能更心痛了,然而當他聽到她說要結婚那一刻,才明白利刃穿心是什麼滋味。
歐潔妮看見他眼底狂亂的痛楚,心也跟著痛苦地流淚,但她是個很好的演員,臉上絕對不會有一絲心疼憐惜的表情出現。
「林家彥。他是我媽的手帕交--林太太的兒子,目前是林氏企業的總經理,擁有數十億的家產,是個不可多得的黃金單身漢。l
歐潔妮像背書一樣,復誦大家恭維林家彥時所說的話。
「妳不是嫌貧愛富的女人!我知道!」在他心目中的她,是如此可愛美好!
「你忘了以前我叫你去歐氏企業上班的事了?如果我不是嫌貧愛富的女人,又怎麼會枉顧你的興趣,逼你去做你完全不感興趣的工作呢?」
「這……」關於這點,顧孟謙的確到現在還想不透。
「道理其實很簡單!因為我想和你玩玩,但又不想要一個工作太不體面的男朋友,所以才要我大哥安插一個經理的職位給你,讓我出去面對其它人時,不至於太丟臉。」
她的這番話當然全是謊言,其實她之所以強迫他去歐氏企業上班,正是因為害怕失去他。
她很清楚,自己的家人對於門戶之見有多看重,所以才希望他能在事業上起碼有一番成就,否則他們可能會被家人拆散。
結果確實沒錯!繞了一大圈,最後他們還是被拆散,一切都回到原點了。
不是她的,終究不屬於她!當初在他以騎士之姿,強自介入她的生命中,擄獲她的心時,或許就已注定今日的悲劇收場。
公主與王子,才是鐵的結合,而騎士呢?可憐的他永遠不可能得到公主,也不可能真正解救公主!他與公主,都是被犧牲的悲劇角色。
「再見!」她拂開他的手,再度飄然轉身,拉開大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再會了,她的騎士!
再會了,她最初與最終的愛!
而顧孟謙呢?不知是哀莫大於心死,還是終於認清事實,這回他沒有挽留她,只是睜著一雙痛苦、受傷、哀痛的眼,目送她一步步地離去。
永遠地--離開他的生命!
在門外,司機老吳早已拉開車門等候歐潔妮,她一坐上車,便再也忍不住心底深沉的悲痛,捂著臉劇烈地啜泣起來。
車窗外的雨滴,依然不停地落,就像她的淚,不停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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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姿盈刻意打扮過後,跳上出租車就直奔顧孟謙的公寓。
聽說他人不舒服,請了病假,這正是她前來探病的好時機!
她拍拍手中的保溫罐,滿意地一笑。裡頭裝著的,是她親手熬的鹹稀飯。她對自己的手藝,就和對自己的內涵、外表一樣滿意!
依她猜測,就算那個凶巴巴的小丫頭真的和他住在一起,也不可能煮東西給他吃,要是他在病中能喝到她親手所熬、熱騰騰的稀飯,一定會感動得掉下眼淚。
她做著被他擁抱親吻的美夢,兩眼笑得都快瞇成一直線了。
「到了!小姐。」司機突然緊急煞車,害她差點跌個倒栽蔥,她不悅地瞪了司機一眼,然後付錢下車。
站在顧孟謙的公寓外,她緊張地拉拉衣服、理理頭髮,然後才上前按電鈴。
「是誰?」似乎等待了一世紀那麼久,才有個粗嗄的低吼聲從門鈴上方的對講機傳出。
「啊?」這個可怕的聲音,不會是顧老師吧?沉姿盈嚇了一跳,愣了很久,忘記回答。
「我問你是誰?!」
老天!顧老師顯然心情不怎麼好,不但聲音這麼大,而且還很凶哪。
沈姿盈依然有幾分猶豫,不過想到手裡抱著好不容易熬好的熱稀飯,勇氣又油然而生。
好吧!她豁出去了。
「顧老師,是我。沉姿盈!」她對著對講機喊道:「聽說你病了,我特地來探望你--噢!另外還替系主任轉達幾句話。」
那端沉默幾秒鐘,然後是一聲重重的歎息:「進來吧!」
接著樓下的大門啪地一聲開了,沉姿盈走進門內,按照樓層指示找到顧孟謙的住所。
顧孟謙家的大門是虛掩的,她戰戰兢兢地輕輕推開,然後探頭往裡面看。
「系主任要妳轉達什麼話?」
顧孟謙就站在門後,他突然發出聲音,把沉姿盈嚇得跳起來。
「噢--顧老師,你嚇死我了!」
沉姿盈推開大門走進屋內,很快就發覺不對勁。
屋內的窗簾全部拉上,一片陰暗,而且裡頭全是酒氣!
「呃……顧老師,你是不是喝酒呀?你身體不舒服,最好不要喝酒喔!」
「只喝了一點。」顧孟謙搖晃地走到沙發前,用力將自己拋進柔軟的布面坐墊上。其實他從昨夜歐潔妮走後,就出外買來大批的啤酒,一瓶接一瓶地猛灌,直到天色大亮,才用醉得發抖的手,拿起電話撥到學校請假。
他完全沒心情上課,勉強去學校,也只是浪費學生的時間而已!
「什麼?你真的喝酒?老天--這麼多酒瓶?!」沉姿盈的眼睛適應陰暗的光線之後,終於發現桌上滿是捏扁的啤酒罐,七橫八豎地躺在桌上。
如果這些全是他喝下的話,那真是太嚇人了!
沉姿盈的臉色頓時變得很奇怪,她不敢相信斯文儒雅的顧孟謙竟然會酗酒,實在有點無法接受。
「系主任到底要妳傳達什麼話?」顧孟謙再次沉聲追問。
「噢!他聽說你好像病得不輕,所以要我轉達你,不必擔心學生的事,好好養病。」其實這根本不需要她親自跑來轉達,她根本是拿著雞毛當令箭,自作主張跑來的。
「嗯!」顧孟謙哼了聲,抓起桌上的啤酒又喝了起來。
「那個……顧老師,你的女朋友呢?怎麼沒看到她?」
以往沉姿盈最討厭看見她,不過這會兒單獨和醉醺醺的顧孟謙在一起好像有點可怕,真希望她趕快出現。
「她走了!」想到這件事,他的酒喝得更凶了。
「走了?」沉姿盈驚訝地睜大眼問:「去哪裡?」
「回去屬於她的地方,永遠離開我了!」想到她對他的傷害,顧孟謙眼中冒出怨恨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