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可能吧?
在她的記憶裡,永和除了害羞,幾乎什麼都不會,她還連吃飯的速度都比常人慢許多許多許多哩,怎麼可能去做什麼叫段人允驚喜的調皮事?
而他,相隔兩年再見,依然俊俏帥氣的令她心神蕩漾。
他的氣息暖暖的包圍著她,他的面孔近在咫尺,她又聞到了那若有似無的麝香……
唉,想太多了,真的想太多了,她只是個替身,實在不該用這麼激盪的情懷看著他。
「我們終於得以成親了。」段人允溫柔的撫著她酒後酡紅的臉頰,深情款款的看進她的眼睛裡。「告訴我,妳想我嗎?」
琤熙好不容易把持住的心跳又亂了節拍。
她……想的。
雖然詛咒了他兩年,卻也因嘴裡咒著他而扎扎實實的想了他兩年。
她好想故意搖頭讓他不好過,誰叫他也讓她不好過了許久許久。
可是,想到她的使命,她是來扮演永和的,不是來讓永和的死訊穿幫的,而永和與他可是一對分隔許久的戀人,怎可能不想他?
於是她點了點螓首。
只是這之中,也包含了她自己的那份思念,但他永遠不會知道,而她也永遠不會告訴他,以免已經很自大的他更得意。
「我也好想妳……」段人允溫柔呢語著,他的手濃情蜜意的滑到了她的衣襟,解開她的嫁衣。
他與她的感情,除了兩年前那一夜的策馬同游和隔日園中的再吻之外,就始於兩人這兩年來的書信往返了。
這兩年來,他每月固定一封書信給她,她也按時回他的信,她那明顯飽讀詩書的文筆和勁道沉穩利落的字體漸漸地令他傾心不已,他們論書談畫,談詩也談詞,藉由書信,日復一日,加深對彼此的瞭解。
現在可好了,他已回京,不需要再藉由書信傳遞相思。
從明天開始,他們可以琴瑟合鳴,做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
思及此,他摟著她,甜蜜的攫住了她的芳唇,溫柔輾轉的吻她。
琤熙心中怦的一跳,在瞬間感到天旋地轉,整顆心都熱騰騰的,在唇與唇熱烈的碰觸之間,她融化在他的熱情裡。
他溫柔又纏綿的吻不停的落在她眉上、唇上,輾轉吻著她小巧的貝耳,徐緩來到後頸,撩起她絲緞般光滑的秀髮。
溫潤的唇在她頸邊留戀的吻著,他情真意濃,不斷用吻來表達對她深深的愛意……
驀地,他俊臉一僵,表情瞬間從火熱的激情中降溫。
他撐起身子,炯炯迫人的怒眼轉眼問像個陌生人般的瞠瞪著身下的她。
「妳不是月兒!」
琤熙從迷亂的激情裡睜開水濛濛的雙眸。
她驚愕的瞪大了雙眼,平常口齒伶俐的她,這會兒,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妳是何人?」他毫不溫柔的揪起了她的霞帔,俊臉充滿了風暴。「妳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假扮堂堂的永和公主?」
為什麼他看得出來?
琤熙緊緊咬著下唇。
現在該怎麼辦?
連老傢伙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就露出馬腳吧?
而她慘了,跟她皇兄的賭局輸了,她居然連三天也撐不到,都是段人允害她的啦!
「誰說我不是?我是!」
她體內不服輸的因子冒了出來,硬拗也要拗過關,不然輸給她皇兄多沒面子,她永樂公主可是從不認輸的。
段人允怒視著她。「胡扯!妳把月兒怎麼了?」
他捏著她雙肩的手用力使勁,快把她小小的肩膀給捏碎了。
琤熙很不爽的掙扎著。
「放手!很痛耶!」
怎麼?只有永和是人,她不是人是不是?就算生氣,用得著這麼用力捏她嗎?把她捏死了,她做鬼也不放過他。
「妳快點說,永和公主在哪裡?」他對她吃痛的神情視若無睹,繼續搖晃她的雙肩,繼續逼問她。
在天上啦!
琤熙痛苦的擰著眉,在心裡喊得很大聲。
就算再怎麼痛苦,她還是決定要繼續拗。
反正她和月熙長得一樣,就算他覺得她不是也死無對證。
沒錯,就是這樣,她穩操勝算,他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朝他凶回去,不要被他嚇到了!
「我說我就是你的月兒,你聽不懂啊?」
嘖嘖,這種語氣……就算要露出馬腳也是現在,剛剛她連句話都沒說,還乖乖讓他吻著,沒理由他這麼快就發現她是冒牌貨啊?
她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哪……
段人允隱忍著怒意的唇角往上揚,額際浮現青筋。
「可惡--」他咬牙切齒的拉長了尾音,怒目瞪著她,瞇起眸子,壓抑著怒氣。
下一刻,他還是忍不住,氣火中燒的掀開紗帳下床。
琤熙以為他講不贏她,氣得要出去了,沒想到他卻硬生生的把衣衫不整的她給拖下床,使她整個人重重的跌在冰涼的地上。
「喔……」好痛,痛死她了,她撫著屁股,惱怒的朝他大吼,「你在幹什麼啦?」
雖然她吼得很大聲,也吼得很凶,可是她的心卻重重的受傷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
就算她不是永和,他怎麼可以把她摔下床?
難道就因為她不是永和,就不必對她憐香惜玉,可以把她當東西一樣的摔來摔去嗎?
她吸了吸鼻子,他真的好過份,好過份……
「知道怕了嗎?」段人允冷冷看著地上的她,沒將她拉起的打算,她眼睫含淚的委屈模樣也打動不了他。「不想再受皮肉之痛,妳就說實話,如果妳再刁鑽,我會讓妳很後悔。」
她和永和長得一模一樣,但她又不是永和,這令他想到了邊疆邪教的易容術。
這女人不知道是何人假扮永和公主的,也不知有何目的,他要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第六章
夜深露重,丞相府邸的廊中,院中、門前都掛著紅紗燈籠,府裡上下瀰漫著一股喜洋洋的氣氛,但將軍的新房裡,卻充滿了劍拔弩張的火藥味兒。
琤熙擦乾淚水自己站起來。
她不管嫁衣的前襟還打開著,也不管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會有何後果,她昂首傲然的走到段人允面前,毫不畏懼挺拔的他,揚起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替自己吃痛的屁股和受傷的心報仇。
段人允難以置信的瞪視著她,雙眸像要迸出火來。
「妳居然敢打我?」
他劍眉緊緊糾著,俊臉陰沉,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
他從來沒受過這種莫名其妙的怪氣!
瞬間,他擒住了她手腕,看著眼前那張拾得高高的小臉,他毫不考慮的揚起手,也回賞她一巴掌,只是他的手勁比她大多了,她嬌嫩細緻的臉頰禁不起他這重重的一掌,瞬間烙上了五指印。
「你打我--」琤熙一呆,隨即就憤怒了起來。
該死的段人允!他該死極了!
先是摔她下床,現在又打她一巴掌,她到底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了?她不過是被她皇兄逼得來嫁給他罷了,他憑什麼這麼對待她?
憑什麼?!
她越想越氣,猛然撲過去對他一陣拳打腳踢。
粉拳像雨點般落在段人允的胸膛上。
他推開她,她又撲殺上來,不但想打他的臉,還妄想揍他下巴,但這些全被比她高多了的他矯捷閃過了,沒想到她居然還用女人招數想扯他頭髮,氣得他想再給她一巴掌。
「妳這丫頭究竟是哪來的瘋子?」他暴吼著,用力推開她。
琤熙絲毫不敵他殺敵慣了的力氣,居然摔到了牆角去,而他當然是不會去扶她的。
痛……痛死她了……她揉著後腦勺,還是嘴硬。「我是永和公主!」
她要氣死他,她就是要氣死他!
從小到大,她一直是父王、母后捧在手掌心裡珍愛的小公主,向來只有她打人的份,沒有別人打她的份,今天他居然動手打了她,也不乖乖站著讓她打,她恨死他了,她真的恨死他了!
「妳以為妳瞞得過本將軍嗎?」他陰鷙的視線遠遠直視著還在角落起不了身的她。「若不速速把妳的假人皮給撕掉,便是妳自討苦吃,待會要是妳受不了刑求,怨不了本將軍!」
「你才戴著假人皮!」她朝著他輕鄙的冷哼,「本宮問你,你是牲畜,為何假扮成人?」
就不信他不氣,最好氣得吐血,才可報她撞到後腦勺之仇。
他低咒一聲,凶狠的瞪視著她。「妳說什麼?有膽再說一遍!」
他有沒有聽錯?她不伏首認罪,反罵他是牲畜?
「看來你連耳朵也有問題,這麼近的距離,居然聽不到本宮在說什麼。」她寬宏大諒的聳聳肩。「好吧,本宮就好心再問你一遍,你是牲畜,為何假扮成人形?還不速速撕了你的假人皮,若不從,便是你自討苦吃,待會兒受不了刑求,怨不了本宮!」
段人允忽然一個怔忡,有個很愛拗的聲音撞進了他心裡--
哦!是水草嘛,跟水怪也差不多,只差一個字罷了。
那是他與永和公主初邂逅的那晚,他從寧靜湖裡救起她之後,她所說的話,當時令他哂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