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慶澀澀的開口,「梁老爺派人查探我以前的事,我也知道我以前惡名昭彰,而自從妳成為梁採花後,梁老爺對我的態度丕變,他最近已經坦言希望我離開這裡,離開妳,因為我並不適合妳,也不夠格繼承梁家家業。」
他的聲音雖然平靜,但是聽得出他其實內心充滿了沉重,往日的報復,何嘗不是在弄臭他自己的聲名。
「沒有錯,若是細思我以前的所作所為,的確是聲名狼藉,沒有一個清白人家,會把女兒嫁給我,所以當初段家才用那種手段把於水荷帶進門來。」
「可是你已經不一樣了,不是嗎?」
段文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誠心道:「我有試過幾次離開這裡,卻又捨不得,好像離開妳、離開這裡是個大錯誤,採花,若是為了妳好,也許我應該要離開這裡,我相信以梁老爺的眼光,一定會尋到一個極好的人選繼承家業,並好好照顧妳。」
「我才不要別人好好的照顧我,我、我就是喜歡你啊,有時候對你很生氣,有時候看你喪氣時,比任何人都難過,以前我是個小婢女,不敢說出我喜歡你,是怕自己被你嫌棄,現在我當了小姐,反而是你有這樣的想法,你不覺得這樣很蠢嗎?」
採花說出自己的心事,她勇敢直言的盯著他看,反正她已經被他佔過便宜了,若不是喜歡他,為什麼一直讓他佔便宜。
「你幹什麼學那個潔癖男拖拖拉拉的,如果你也喜歡我,就要負責讓我幸福啊,而不是把我交給一個你也不知道是誰的人,我不會嫁給那個人的,大不了我回去當我的婢女採花好了。」
段文慶阻止她說下去,「已經改變不了了,妳現在明明就是梁家的千金,而我,是一個被家裡趕出來的沒用紈桍子弟,這些事實改變不了,若是妳跟我在一起,別人只會說我用外貌勾引妳,只是想貪圖梁家的萬貫家產而已。」
採花受不了他婆婆媽媽的態度,怒吼一聲,「反正你又不是,你管別人怎麼說,你是個男人就要一肩挑起,讓外人明白他們都錯了,外人說什麼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兩個怎麼想。」她撲向前去,抱住他的胸口,「反正我喜歡你就對了,你佔了我的便宜,你要負責啊。」
他用力的把她抱緊,好像此生再無法放開她,他話音顫抖的說出肺腑之言。
「如果我遇見的不是妳,也許我這一輩子就毀了,不管妳當小姐,還是當婢女,我都喜歡妳,採花,我可以放棄梁家的家產,只要迎娶妳就夠了,也許一開始會很苦,但是我會努力,我一定會讓妳過幸福的生活。」
採花眼眶熱熱的,啐道:「什麼苦不苦,我干婢女那麼多年,苦日子我早就過慣了,這種大小姐混吃等死的日子,才真要我的命呢。」
段文慶忍俊不住笑了出來,因為她說話的語氣,真的很像採花的風格,而她的真情也在這段話裡表露無遺,讓他忍不住擁抱住她,眼眶熱紅。
在他人生最無助的時候,是她激勵他,也在他此刻最難抉擇時,她決定跟他在一起,面對她的信任跟無疑,他決定自己要用一輩子讓她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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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花執意要跟段文慶成親的事,搞得梁府雞飛狗跳,不僅梁鎮輝不能接受,就連梁總管也唉聲連連,不斷的勸說,強調段文慶以前的風流傳聞有多麼多,又被家裡趕出來,若是嫁給他,豈不是這一輩子都完了。
採花則充耳不聞,一心的替段文慶說好話,甚至還道出段家血案秘辛,可梁鎮輝不肯信,還大斥,「胡說八道,鐵定是他騙妳的,他那一張嘴哄得多少女人跟他在一起,妳怎麼這麼笨,」
梁鎮輝生氣時,讓人氣都不敢多喘,但採花沒大沒小慣了,無畏的道:「爹,你連查證都不查證,就說他騙人,這樣不是對他太不公平了,更何況他現在在這裡,有多麼認真做事,每個人都知道,他就是想要光耀自己的先人,所以才這麼拚命。」
梁鎮輝一時間說不出話,他派人去查探,傳回的消息是段文慶這個人不學無術、貪花好色,但若是他不知道這些傳聞,只單單看段文慶在他身邊的表現,他說不定也會同意讓他娶採花,因為他頗有自己年輕時的大將之風。
「更何況他說他不要梁家的一毛錢,他只要娶我就好。」
梁鎮輝一句話也不信,不過倒是派人去查探當年白蘋那樁血案,雖然官府的數據已殘缺不全,但是其中的確有幾點怪異,令他半疑半信。
後來連梁夫人也與他冷戰,罵他道:「已經一個被你逼死了,你別再逼死這一個,我看文慶這孩子挺好的,人長得好看,又肯做事,你若是有眼睛,就會看得出他看採花的樣子是真心的。」
他被逼急了,忍不住怒言,「好,若是在宗親會上,他說他甘願不貪圖我梁家的財產,並且簽下字據,有憑有證的,我就立刻讓他娶採花。」
段文慶毫不猶豫的簽下字據,讓梁鎮輝終於信了他,不說二話的退讓了一大步,答應要讓他娶採花。
段文慶大為感謝,誠心說:「梁老爺,我自知自己以前胡來的事做得太多,現在請你相信我,除了讓採花幸福之外,我沒有第二種想法,而且我發誓,將來必定回報你將採花嫁給我的恩情,我會撐住這個家,更會將你們當成我的親生爹娘一樣的孝順。」
梁鎮輝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他微微的點頭,「我也希望你說得出做得到,若是你真的是個值得托付家產的人,我會把這張字據給撕了。」
與採花成親過後,段文慶回到了家鄉,他將親生娘親的屍骨重新擇地埋葬,並且不再姓段,改為爹親原本的林姓,以表示自己跟段家再無淵源。
他一身華衣的歸回家鄉,改姓遷葬,還帶了新嫁娘,立刻就引起了街巷的議論,採花則到以前幫忙的酒樓,感謝王掌櫃當初對她的幫助。
而段老夫人不信林文慶竟沒有窮途潦倒,還特地出外觀看,一見他現在氣宇軒昂,比往日在段家還要成熟許多,證明他現在過得很好。
林文慶見到她,滿腹的恨意泉湧而出,他冷聲道:「段老夫人,妳用惡毒的方法害死我親娘,縱然因為年代久遠,查無證據,官府已經無法翻案,但妳的蛇蠍心腸可見一斑,我從今不再是段家的人,妳百年之後,段家後繼無人,勢必分崩離析,這就是妳的報應,而妳自己要為妳這一輩子做過的壞事下地獄去。」
他說完話後,帶著採花就走,徒留街巷裡看熱鬧人們的臆測。
而段老夫人青紅著臉,讓醜婆子給扶回家門,她年事已高,身體常有不適,若說她這一生最驚懼的事,大概是死後要往哪裡去。
林文慶活生生的咒她下地獄,剛好是她心中最害怕的一點,因為她的確無法問心無愧。
而採花伴著林文慶慢慢的走向於家,她在梁家得了消息,說於水荷已回於家了,並未前往山西去,而且最大的消息還是她竟成了親,對方好似還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
才剛到於家門口,林文慶早已派人先來通報於家,所以於水荷在門裡迫不及待的衝出大喊,「採花、採花。」
她的個性就像以前一樣迷糊,腳兒一踢,就踢到了門坎,眼見那張漂亮的臉就要跟地面來個最親密的接觸--
採花看得急冒冷汗慘叫,「小姐,妳小心啊。」
突然一隻鐵臂把於水荷的腰牢牢抱住,不苟言笑的臉上雖沒表情,但是扶住她腰身的手卻顯得很溫柔。
光是這一點,就讓採花知曉這男人一定愛死了小姐,她也急著衝向前,抱住了於水荷,「小姐,這些日子妳在哪裡,我在山西等了妳好久,妳都沒來,害我好怕妳發生事情了。」
於水荷傻大姊似的笑了,「對不起,採花,我搞錯了,我把山西搞成陝西,所以走錯地方,也走錯方向,幸好他幫了我一把,而且他很神奇耶,什麼都會,我睡著了,他都能適時的叫醒我呢。」
她拉了拉旁邊男人的衣袖,滿臉幸福的神采。
採花則額冒青筋,忍不住心想,小姐果然不是普通的笨蛋,這麼重要的事都會搞錯。
不過也因為這樣,才像小姐的個性啊!這麼一想,又讓採花笑了出來,她拉住林文慶的手,急忙介紹她身邊的夫君,說明與他相識的經過。
這一天,笑聲盈滿了於家,愛意也盈滿兩對佳偶相握的雙手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