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兩人同坐一桌,小廝、婢女另坐一桌,店小二一一送上一道道佳餚後,兩桌菜色截然不同,朱盈安很清楚,若非為沖喜嫁進刑府,桌上的美味佳餚,她是沒有機會品嚐的。
兩人靜靜的用著膳,半晌,刑邵威放下碗筷,「今下晚就在這兒住一晚。」他接著看向隨侍的小廝,「你今晚就好好休息,」
「謝謝二少爺。」年輕的小廝鬆了口氣,他們一連趕了好幾日的路程,他跟馬兒都疲憊不堪了,「那我去請店小二安排,呃……」他看著二少爺,再看著低頭用餐的大少奶奶,這些時日都在馬轎上過夜,就不知要幾個房間。
「一間上等廂房便行。」刑邵威看了她一眼,才答道。
朱盈安一愣,立即放下手中的茶杯,抬頭看他,「就一間?」
「是,一間。」他懶洋洋的回答。
那怎麼成,「我不要。」
他挑挑眉,「我說了算。」
朱盈安忿忿的低頭,嘴裡唸唸有詞。
他有時候還算體貼,可有時就真的讓人討厭,雖然這一連幾晚因為趕路,他們大都處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不得不窩在馬轎內睡一晚,他也順勢的擁她入眠,可是現在是在客棧,可以多要兩個房間啊。
刑邵威喝完最後一口酒,起身看著低頭嘟嚷的她,「妳先回房,我要到街上走走。」
走?她飛快的抬頭看他,「這、這兒的街道是挺熱鬧的,你要去走走,我也要去。」
「不,我去的地方帶個女人就不適合。」
她細緻的秀眉一蹙,「不會是……」
他點點頭,壞壞的笑說:「所以我說一間房就夠了,難道妳以為我要跟妳同房睡?」
朱盈安粉臉倏地一紅。她是真的誤會了,可是……「你不是說這兒離爹落崖處約只剩一天的路程,你不趕路找人,還有時間去妓院?」
「總得放鬆一下嘛!所以我去的地方不只是妓院,連賭坊也要去走走。」不意外的,他看到她眼內冒火。
她不悅,但還是強調,「我還是要跟去。」
刑邵恩邪魅一笑,「小嫂子,妳不怕我沒本錢賭,拿妳當籌碼?」
「那、那再說,反正我一定要跟,我答應娘,這一路要看著你的。」
他這些時日的表現,她本還算滿意,可沒想到竟是虎頭蛇尾,終究忍不住的想亂來了。
看到她臭著一張臉,他知道她誤會自己了,但,讓她誤會也好,最近她老是努力跟他保持安全距離,就怕他又親她、擁她,氣氣她也好。
其實妓院跟睹坊因為龍蛇雜處,是最容易得到小道消息的好地方,且這兒離爹失蹤的地方不遠,也許能探些消息。
但看這情形,他是甩不開她了!
刑邵威搖搖頭,笑笑的離開客棧,而朱盈安亦步亦趨的跟著,就怕跟丟了。
他們一離開後,客棧裡的客人仍拉長脖子看,交頭接耳個不停,其中一名穿著藍衣的中年男子更使了個眼色叫手下跟上,他則立即到二樓廂房。
「叩叩!」
「進來。」
藍衣男子推門而入,房內一名衣衫不整的俊俏男子正與兩名妓女嬉鬧脫衣,「杜總管,有事?」
「是,小王爺。」杜總管對這情形已經司空見慣,也不尷尬,上前在小王爺的耳畔咬起耳朵,不一會兒,他的眼睛整個亮了起來,「此話當真?」
「當真。」
沈天虎邪笑起來,見兩個妓女又要靠上來,臉色一變,嫌惡的道:「去去去,庸脂俗粉,還不快給我滾。」
兩名妓女早聽聞小王爺翻臉跟翻書一樣快,不敢撒嬌,拉妥衣服就趕快退出去了。
沈天虎則穿妥衣裳,精神抖擻的與杜總管一起離開客棧。
見狀,店小二走到掌櫃身邊小聲的道:「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又要倒霉了?」
掌櫃斥了他一聲「多事」,要他立刻做事去。但他很清楚,倒霉的肯定是剛剛那位美若天仙的姑娘。
第七章
「來來來,買定離手,下下下……」
沉悶的室內,一大群賭客臉紅脖子粗的又吼又叫,長桌上除了碎銀、金子、銀票,甚至一些首飾家當也都成了押注的籌碼。
刑邵威跟朱盈安一踏進賭坊,吆喝的聲音漸漸小了,最後甚至變得靜悄悄的,眾人皆停下動作,目瞪口呆的看著簡直讓人看癡了眼的俊男美女。
俊偉不凡的刑邵威一身紫綢長袍,龍眉鳳目、皓齒朱唇,一雙慵懶卻又狂傲的深邃黑眸更是讓女人們看得臉紅心跳。
他身旁如天仙身著白荷藍裙的朱盈安更是讓在場的男人個個猛吞口水。
她膚若凝脂,臉若桃花,秋水無塵的杏眼及嫣紅的柔嫩櫻唇,姿容之美令人的魂魄都要飄到九霄雲外。
「是不是很後悔跟來了?」
刑邵威感覺到在男人們如狼似虎的眸光下,她不自覺的主動貼靠向他。
朱盈安是很後悔,她從沒遇過這麼讓人不舒服的眸光,活像她是一盤美味佳餚,而一群餓虎正要搶食。
「我、我才沒後悔,反正你不走,我也不走。」她死鴨子嘴硬。
「那好,來吧!」他熟悉的帶著她穿過人群,到一個較空的賭桌下注,這樣一來,可將其它桌不少客人全拉了過來。
有的是要看美人,有的更是奢望邪魅的俊少爺會不會賭到一半,連美人兒也一起下注了。
這可不是癡人說夢,有不少嗜賭如命的賭徒在賭到家產散盡後,連妻女都賣到妓院去。
人愈來愈多,朱盈安覺得身後好擁擠,更擔心有人趁機吃豆腐。
驀地,一隻大手環過她的纖腰,將她拉進一個熟悉的懷中,她抬頭一看,刑邵威正低頭看她,「安心坐著吧!」
坐著?!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他大腿上,她要起身,但他卻不鬆手,不過這樣坐著,倒莫名的讓她安心不少。
眼見絕色美人被抱在懷中,刑邵威可讓在場許多男人好生嫉妒。
時間流逝,在那些銀兩、銀票來來往往間,刑邵威的手氣極好,沒一會兒,前面就堆積了一大堆的銀票、銀兩。
她也從原本的生悶氣,到見他一贏再贏,心情也有了微妙的轉變。她很好奇他是如何看出莊家的點數,而選擇押大押小?而且只要是他贏了,她發現自己也會好興奮。
「來,換妳押。」他突然拉著她的手,將一些銀票交給她。
她愣了愣,抬頭看他,「我嗎?」
「是啊,玩玩。」
「不行,我若輸了怎麼辦?」她可沒像他那麼有錢,賠了手上這些錢,她哪還得起?
「放心,今晚財神爺是站在我這邊的。」他笑了,笑得好溫柔,連眼神都溫柔,她看著看著竟有瞬間的恍忽。
在他鼓舞的眼神下,她紅著粉臉試著下注,沒想到第一注真的贏了,她興奮的看著他,笑得好開心。
天啊!這一贏就贏了百兩的銀票,要是能拿回家去給爹娘,他們一定好高興。只是心裡這麼想,朱盈安看著他,卻不敢開口。
「妳留著吧,那是妳贏的。」
她眼睛倏地一亮,「真的。」
「嗯,再下吧。」
她忙搖頭,「不,這樣就好了。」她不是貪心之人,何況,輸回去可怎麼辦?
刑邵威也不勉強她,繼續下注,在籌碼來去間,他看到了好幾張印著刑家錢莊的銀票。爹是從不賭的,這些銀票究竟是賭客跟錢莊借錢上賭坊輸的,還是那些與爹同時消失的銀票?他得好好的查一查……
突然,熱鬧的賭坊安靜了下來,更有不少人立即退了開來,從經驗得知,這來的人絕對非富即貴。
「小王爺……」
「走開!」沈天虎一把推開上前哈腰的賭坊負責人,直接走到莊家位置,邪淫的眸光緊盯著朱盈安,證聲連連,「美、美,果然美啊。」
刑邵威抿緊了唇,輕拍她的腰際,「我們走了。」
她點點頭,對那名小王爺像要將她吞下的表情感到作惡。
刑邵威將所有的銀兩、銀票揣入懷中後起身,握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她本想甩開,但看到那名小王爺走了過來擋住他們的去路,她手不僅不敢放,反而握得更緊。
「請問這位仁兄該怎麼稱呼?」沈天虎先來個稱兄道弟,表面看似親切,但那色眼可未曾離開過朱盈安的身上。
「小王爺,我只是平民百姓,你叫得這麼親熱,我很擔心你有斷袖之癖。」刑邵威不領情,還出言調侃。
「你……」沈天虎臉色丕變,這才認真的將目光定在他身上,發現他渾身散發出一股猖狂,不是個好擺平的人。
「你一定是外地來的吧,才敢對我這麼囂張,你可知道我爹是……」
刑邵威不以為意的打斷他的話,「小王爺的老子就是去掉小字,叫王爺,但他還是跟我無關,抱歉,我們走了。」
眾人一聽很想笑,但因怕惡名昭彰的沈天虎,所以只敢低頭摀嘴,努力憋住一肚子的笑意。
「不准走!」沈天虎氣得一臉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