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們之間,至此烙下了一個永遠不可能抹滅的傷疤,這個疤將永遠存在兩人的心裡。
貝曉路搖搖頭,哭著說不出話來。
溫惟竣不再說話了,溫柔的替她差掉眼淚。「你才剛動完手術,別再哭了,我先載你回家休息。」他扶著她要走。
貝曉路卻拉住他。
「怎麼了呢?」
「惟竣,我逃了。」
溫惟竣還處在剛失去親骨肉的悲傷中,對於她這句我逃了,一時之間意會不過來。
「我沒將孩子拿掉,他還在我的肚子裡。」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撫摸著平坦的小腹,臉上散發著母性慈愛的笑容。
溫惟竣終於懂了,他高興得不管這是在人來人往的騎樓下,他高興的將她緊緊的抱住,又捧著她的臉又親又吻。
最後兩人再度緊緊擁抱在一起,淚水雙雙狂熱奔流。
這不再是傷心的淚水,是喜悅的眼淚,如珍珠般珍貴的眼淚。
☆☆☆☆☆☆☆☆☆☆ ☆☆☆☆☆☆☆☆☆☆
貝曉路的肚子愈大,情緒愈是不穩定,常常動不動、沒來由的就哭了起來。
溫惟竣很能體諒她的心情,凡事都盡量順著她,假日就常帶她出去走走,知道她最喜歡他大哥那個玫瑰花溫室,只要一有人要上台北,總會請家裡的人帶一大束的淡橘色玫瑰花送給她,那一天她的心情就會很好。
時間過得很快,又到了歲末寒冬之際,再過一個多月,農曆年又到了。
他們結婚八個月了,曉路的預產期也快到了。
然而,就在預產期前三天的半夜,貝曉路突然大叫出來,把溫惟竣嚇得跌下床去,再驚慌的爬起來。
「曉路,你怎麼了?哪裡痛?」他看她五宮都皺在一起,額頭上冷汗直冒。前幾天曾有過這麼一次經驗,他以為她要生了,結果只是她作惡夢,嚇得他差點沒魂飛魄散的給嚇破膽。
「我肚子好痛、好痛……」她一聲聲殺豬般的聲音,叫得他是心驚瞻跳。
「好,你忍耐一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溫惟竣一邊叫她吸氣吐氣做著醫生敦的拉梅茲呼吸,一邊快速的換衣服。
抓起平常就準備好的包包,健保卡、身份證,換洗衣物等都在這個包包裡面,抱起她火速的飆車,半路還因車速過快,被巡邏警察攔下來,最後還是由警察幫他們開道,雖然是有點多此一舉,因為現在已是半夜三點,馬路上根本沒什麼車輛。
但警察的好心,他還是得感謝一下。
貝曉路一到醫院,就被推進產房,她一路上痛得哇哇大叫,哀號聲不斷。
溫惟竣也不管現在才半夜三點多,正是好夢正酣時,天地地大沒有他心愛的老婆生孩子最大。
他拿起手機,打回苗栗家,叫他大哥馬上載他老爸老媽上來,來之前,先到玫瑰花溫室現采一整車的玫瑰花到醫院。
他希望曉路辛苦生下孩子後,一醒過來迎接她的不是醫院刺鼻的藥水味,而是清新的玫瑰花香。
相信他的浪漫,足以讓每個女人願意為他承擔這些痛苦。
然後他又將貝曉路的父母吵了起來,而天一亮,不管住台北,或是遠在苗栗的都已經趕到醫院,整個產室外面被十幾個人擠得熱熱鬧鬧,尤其是親家相見,話匣子一開就再也停不了,簡直把醫院當成了菜市場。
而產房內的人,依然呼天搶地的哀叫著,從半夜三點多,一直痛痛痛痛到晚上十一點多,小孩才終於願意出來說哈羅!
這不知是否是孩子在惡整她母親,只因為當初她母親差點要剝奪她來到這個美麗世界的機會。
溫惟竣焦急的守候在產房外,心中有了個念頭。真想直接衝去找醫生,直接幫他結紮,他不想讓愛妻再受這種非人的痛!
整整二十個小時,貝曉路早已累翻了,孩子一生下來,她甚至連看貝比一眼的力氣都沒有,就沉沉睡去。
被推回產房後,溫惟竣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床邊,而那一群像麻雀似的歐巴桑,歐吉桑也由溫惟凱先送回他家休息,第二天再來醫院看媳婦和孫女。
貝曉路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她眼一張,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她身邊的老公,和滿病房的玫瑰花。
這樣的好男人,若她還下知珍惜,她就是世界上第一大笨蛋。
「惟竣!」
趴在病床上睡著的溫惟竣,一聽見她叫他,馬上醒過來。「你醒了,有沒有哪裡痛?我去叫醫生。」
她拉住他的手,「你看起來很累。」
「比起你的辛苦,我這點累又算什麼?」他彎下腰,俯身在她額頭輕輕一吻。
「惟竣,我一直都忘了告訴你一句話,」
「什麼?」溫惟竣不解的看著她,不知道她又要說出什麼令他驚駭的事情。
「你過來一點。」
他靠了過去。
貝曉路帶著幸福的笑容對他說:「我愛你,溫惟竣。」
「曉路……」他感動得哭了出來。打從她知道懷孕開始,不只她變得動不動就哭,他是個堂堂六尺之軀,卻也像個女人似的動不動就掉淚。「對不起。」
貝曉路搖搖頭,「這是幸福的眼淚嗎?」
「是,這是幸福的眼淚。」
「還有一件事。」
「你不要害我哭個不停,接連的喜悅我會承受不住,待會要是別人進來,看到你老公在哭,那很丟臉耶!」
「你現在不想聽那就算了,以後也沒有機會聽了。」她一副不要拉倒的表情。
「算了,丟臉就丟臉。」
貝曉路笑了笑,雖懷孕的浮腫未退,然而她的笑容仍是最美的。
「惟竣,能嫁給你,我真的好幸福!」
這句話,遠比聽到她愛他更令他感到激動,不爭氣的淚水又再度奪眶而出,他緊緊摟住心愛的妻子。「曉路,能娶到你,我真的好幸運!」
貝曉路笑了,開懷,幸福的笑了。
而在病房門口的一群人,俏俏的退了出去了,不打擾甜蜜的小倆口。
貝曉路因為是自然生產,在醫院住了三天就回家了,原本她媽媽要她先回娘家坐月子,但溫惟竣的媽媽卻強著要幫媳婦坐月子。
貝曉路感受到婆婆對她的疼愛,而她現在是人家的媳婦,總要多想想婆家的人,更能瞭解他們會想抱抱小玫瑰、逗逗小玫瑰玩,享享含飴弄孫之樂。
對了,忘了說,溫惟竣為了紀念他們的相識進而讓他愛上她,是在舊金山的玫瑰飯店開始,而他們的緣再度情系,也是在玫瑰花固溫室,因而他將寶貝女兒的名字取名為玫瑰,讓他們一輩子都永遠忘不了。
溫玫瑰,他們的愛情結晶!
尾聲
屋外鞭炮聲劈哩咕啦響個不停,剛坐完月子的貝曉略跟著家裡一堆長輩擠在屋外搭起的篷子內,為了今晚的年夜菜從早忙到晚。
溫惟竣的爺爺雖然已經分家了,爸爸和叔伯們也各自有個家,伹因為還有個再過三天就一百零一歲的人瑞阿祖在,不,小玫瑰要叫阿太了,因而大大小小全都回家一起吃年夜飯。
三合院外早已擺好了十幾張桌子,幸虧溫家的女人也夠多,要不然要煮起這麼一大家子吃的,不累死才怪!
但一次一百多人一起共享團圓飯,對貝曉路來說是第一次,感覺很新鮮,以前她總覺得結婚沒有任何好處,不謹會失去自由,多少的婆媳和姑嫂、妯娌的問題,永遠像團被貓玩過,亂了的毛線球,解也解下清。
現在,她卻徹底的改變想法了,只要你嫁對老公,把自己當成婆家的女兒,對小姑們永遠像朋友,對妯娌又像姊妹,所有的問題根本不會發生。
吃完年夜飯,溫惟竣帶著頭一年入門的心愛妻子和出生剛滿一個月又零三天的寶貝女兒,二拜完年,紅包也收到她那超大的衣服塞也塞下下。
當然,他今年的紅包損失比往年都還要慘重,只因為大家都不跟他這個哥哥拜年討紅包,而是轉向新嫂子、新嬸嬸討紅包,所以他們怎麼可能躲得過!
還好,今年多了個小玫瑰,多少賺一些回來,損失多少減少一些。
他們抱著小玫瑰回房間休息,順便數紅包裡的鈔票有多少。
「一百八十七。一百八十八……兩百零五、兩百零六……兩百一十六。」溫惟竣好不容易數完後,嚇得說下出話來。
「怎麼了?你虧多少?」
「沒虧,反而賺了。」
「賺了!」
「嗯,我們的女兒真是我的喜財神,她的紅包總數收了二十一萬六干元。」
「二十一萬六千元!真有這麼多?」貝曉路抱著女兒走過去。「拿來。」
「什麼東西拿來?」沒頭沒腦的!
「小玫瑰的紅包,你別想獨吞。」
「我不會獨吞,她還這麼小,我替她保管。」
「不用了,一過完年,我會去幫女兒開戶,會替她將這些錢存起來,以後當她的教育基金。」
「可是……」溫惟竣看了她堅定的眼神,只好乖乖的將錢交給她。「那我包出去的紅包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