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種種算誤會一場,你也不用煩惱怎麼繼續,這杯咖啡我請,喝完我們就Byebye,你不要再來,我不會再見你這個無賴。」
「什麼?!」李奕青整個人嚇呆了。
平心看出小妹的假強,擔心地看拉住她。
既然他死性不改,死不認錯,那她也只好忍痛切斷這感情線,理智上知道這樣做是對的,但情感上卻難以承受。
她強忍住淚,不想做一個用眼淚挽留男人的女人,那太悲哀了。送上咖啡之後,她轉身而去,重重地關上門。
李奕青總算回過神來,失魂落魄地想要追上去,卻被方修月和平心攔下來。
「讓她靜一靜,有機會再慢慢談。」平心苦口婆心地勸道,在火氣上急著溝通,常常只是加速決裂而已。「我上去看她。」
方修月忿忿地將他推出櫃檯。「小遙不原諒你,我也不原諒你,咖啡喝一喝,快滾吧。」
李奕青洩氣地頹坐在櫃檯前,雙手抵著額頭,宛若失去意識的茫然,幾乎過了一世紀之久,他才端起來輕啜。
「這是什麼咖啡?」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這叫瑪克蘭咖啡。」方修月斜靠在櫃檯邊,一手閒閒地撐著臉頰,涼涼地加上批注,「又叫失戀咖啡。」
散糊的鮮奶油甜膩,涼了的咖啡苦澀,泡久的檸檬皮酸楚,白蘭地烈喉,肉桂辛辣,酸、甜、苦,辣、澀……諸味雜陳,這就是失戀的滋味。
他不懂!
女人哭,不就是要男人去哄她,他都低聲下氣地哄她了,為什麼她反而更生氣。
她相信他沒有出軌,卻執意在小事上討個輸贏,甚至為此和他分手。
他愛她,可是他弄不懂她的邏輯,真的不懂。
第八章
「小遙--」
一聲熟悉的呼喚從樓下巷道傳來,輾轉難眠的平遙從床上彈起,飛奔到窗邊,李奕青靠站在車邊,雙掌圈成喇叭狀對著樓上大叫。
夜色幽暗看不清,但他好像清瘦不少,連頭髮也零亂不堪,哪像他英俊瀟灑的樣子,驀地,心頭一陣不捨。
看見伊人芳蹤,李奕青叫得更起勁了,隨著他的聲聲呼喚,巷道內的窗戶一個一個跟著亮了起來。
「妳這樣躲著我,我好難過,妳知不知道?小遙--」半醉的他口齒不清地叫喚著。
那杯失戀瑪克蘭的滋味好像一直停留在口中,無論喝多少酒都無法衝去那苦楚與酸澀。
他不接受、不承認這種莫名其妙的分手--
平遙難堪地躲回窗內,關上窗,緊拉窗簾,聽著一聲聲充滿感情的呼喚。總算她在他心目中還佔有一席之地,總算她所受的苦還有一點代價!不爭氣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慧劍斬情絲的那一瞬間簡單,但之後就難了。
情絲千絲萬縷纏在身上,思念涓涓滴滴積在心頭,左想右想全是他,不止一次後悔,不止一次想原諒,然而他對感情所抱持的輕讓她難以釋懷,於是又否決了原諒的念頭,努力地說服自己做得對。
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反反覆覆地、週而復始地--折磨自己。
平心輕敲房門之後推門進去,看妹妹又哭得淚流滿面,心疼地抱住她,在姊姊的懷中她哭得更凶了。
「姓李的,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你要吵幾次才甘心?」住在二樓的方修月火冒三丈地探出窗外臭罵。先是來鬧咖啡館,接著晚上吵死人,再這樣下去,小遙的臉都被他丟光了。
「我管它幾點,你們不讓我進去,不讓我見小遙,我就繼續叫--」
砰的一聲,一個盆栽正正地砸在車頂上,一攤爛泥、爛草四處飛濺,李奕青嚇了一跳,反射性地跳開。
「再不住口我砸死你。」方修月氣得一腳踩在窗台邊,一手指著他,流利地狠咒一大串。
「修哥,你棒打鴛鴦會娶不到老婆,孤苦一生。」一肚子火氣再加上一肚子酒精,李奕青什麼狠毒的話都罵得出口。
「我本來就孤苦一生,還輪不到你咒我--」
國中時死了母親,高中時失去父親,和英國愛丁堡的外祖父老死不相往來,天上天下俯仰無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氣得方修月失了理智,真給他舉起茶几,用力地砸下去。
還好李奕青不是醉得很厲害,躲過從天而降的大暗器,兩個男人隔空對罵起來,整條巷道不只是燈光全亮了,有人開窗看熱鬧,有人大罵擾人清夢。
平心受不了地拍打額頭,衝下二樓攔住方修月。再不出面阻止,只怕衝動的他就這麼跳下樓和李奕青對幹起來。
「夠了,阿修,他喝醉了,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喝醉就了不起,我馬上去灌一瓶就公平了。」
平心拿出大姊的威嚴喝止,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閉嘴,餘怒未消地怒視那不知死活的傢伙。
她探出窗外,好沒氣地說:「李先生,你是要我報警,還是要我打電話叫你爸媽來領你回去?如果兩樣都不想的話,請你像個大人,自己安靜地離開,不要再鬧了,夜深了,大家都要睡覺了。」
「心姊,我拜託妳……」李奕青不死心地苦苦哀求。
方修月立刻抓起電話,還怕他看不清楚似的,特地拉線到窗邊。
李奕青沮喪地靠在車邊。
為什麼女人可以這麼狠心,說斷就斷,說不見就不見。分手之後,他覺得好難過,有種不能呼吸的窒息感。難道她不會嗎?隨便瞄他一眼就閃進去,難道他的苦苦哀求,她全沒放在心上?一點也不在乎?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他的痛苦算什麼?之前的甜蜜算什麼?
懊惱呀!他憤而轉身用力地搥車子、踹車子,發洩滿腔的怒氣之後,這才悻悻然地上車離去。
「對不起,吵到大家了,沒事了,沒事了。」
平心不好意思地對被驚擾的鄰居道歉,燈光一戶一戶地熄滅,不一會兒巷道又恢復了寧靜。
她和方修月有默契地往上看,交換一個擔憂的眼神,兩人一起上樓,果不出其然,小妹又窩在床上抱著枕頭哭了。
「那個王八蛋是要害妳哭幾次才甘願?下次他要是敢再來,我一定不放過他。」
「不要,你別打他。」
「他頭殼壞了,跟一個喝醉的人計較,真是的。笨蛋,你還有我們呀。」平心躺到妹妹旁邊,隨手抓起枕頭丟他。
聽到這麼窩心的話,方修月心頭一熱。沒錯,他還有從小一起長大的平家三姊弟,根本就不要管那個醉漢說什麼。他開心一笑,抱著枕頭躺到平遙的另一側。
「修哥,人家說到嘴的肉不吃可惜,是不是這樣?男人為什麼老是這麼花心?」她邊吸鼻子邊問同樣身為男人的他。
「我哪知道,我又沒花心過。」方修月煩惱地抓抓頭。
「喔?是嗎?」平心不以為然地斜瞅他一眼。不知道誰是少女殺手。
「我什麼時候花心過了?」別人可以說他,就她不可以,也不想想他是為了誰甘願守著弟弟的身份,什麼都不敢做。
「要吵之前,先幫人家想想辦法嘛。」平遙連忙展開雙臂阻止左右兩邊快鬥起來的姊姊哥哥。
「妳想原諒他嗎?」平心微笑地問道。
「嗯,我好想原諒他,反正他又沒真的出軌,可是我又好怕,怕他改不了老毛病,總以為只要沒出事就沒事,一點也不替人家想。」她心情矛盾地說。
「既然這樣就不要原諒他,省得一天到晚擔心受怕,怕真不小心出事了,到時候傷心就不止這樣。」方修月簡直是負方的代表,一下子就否決了原諒之路。
「岳父大人,怕女兒被搶也不是這樣,想點辦法解決一下目前的困境嘛。」平心橫過妹妹,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
「那種傢伙有什麼好?」
平遙扁著嘴,喃喃說起他的好,「他像個大男孩,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我喜歡那種爽直的個性。他很有才華,工作又認真,雖然有的時候是固執了點,但是我還是很欣賞他。他對我很好,很疼我,很重視我,我隨口說的話他都會放在心裡,讓我很感動。她還說我很溫柔,說會保護我……」
「知道了,修哥想想辦法,要是真的不行的話,保證找一個比他更棒的男朋友給妳。」看她雙眼泛淚,方修月不捨地抱抱可憐的小妹。
「阿修,你是要幫忙和好,還是幫忙拆散?」平心不解地問。
「我沒義務幫罵我的傢伙呀。」
「男人真是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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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響了半天,李奕青才回過神來。
手機做得太過小巧也有點麻煩,混在雜物中間還真難找,他在有夠亂的桌上摸了半天才找到,接起一聽是茱莉亞,腦海中立刻閃進那個莫名其妙分手的平遙,忍不住哀歎一聲。
「你好過份喔,聽到人家的聲音就咳聲歎氣,虧人家還好心地安慰你好久。」茱莉亞半撒嬌半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