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為了讓我好過──」
「起碼她生前有小飛、沁瑜陪著她一起走過最後一段,這對她而言應該意義重大,我能為她做的,也只是讓她安詳的走完最後一段人生。」萬聖恩吐出了一口長長的氣。
「可是你現在已沒有任何的顧忌。」
「誰知道還會有什麼突發狀況。」萬聖恩又乾了一杯,他已微醺。「我不想去想明天的事,今朝有酒今朝醉。」
「聖恩,人生不必搞得這麼悲情、消極。」
「好,如果她和我一樣的心情、一樣的感慨,那就等她自己來找我好了。」
「你想等她主動找你?」
「對!這一次我不想再先走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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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沁瑜像個高雅貴婦的走進了刁逸薇的皮件店,馬上就有店員上前來招呼她,但是她沒有看任何皮件的意思,反而走向坐在店內角落一張古董桌後的刁逸薇。
刁逸薇抬起頭,並且優雅的站起身,這名貴婦明明是衝著她而來的。
「妳是……」她客氣但是不分身份的問。
「田沁瑜。」田沁瑜報上了姓名。「聖恩的前妻。」她愉快的補上了一句。
刁逸薇則臉色大變,然後吩咐其中的一名店員去倒咖啡。
「我沒有很多時間,一會還得去接兒子下課。」田沁瑜一副快樂,幸福的小婦人模樣。「但是有幾件事我一定要讓妳知道,其實……妳早就該知道的。」
刁逸薇不知道她的真正來意,所以她只是請她坐下,她自己亦坐回她剛剛的位子。
「我兒子的爸爸並不是聖恩。」田沁瑜決定從這裡切入,這樣事情會簡單些。
「什麼?!」刁逸薇忍不住低呼。
「吃驚哦。」田沁瑜笑得好甜。
「聖恩自己知道嗎?」
「他一開始就知情。」
「一開始?!」
田沁瑜說出了當年宋麟的請托,她自己和萬聖恩的交情及她與季玉鳳之間的熟稔,她快速簡潔的交代了所有的關係。
刁逸薇聽傻了,不太敢相信萬聖恩居然會碰上這樣的事,而且同意。
「我和宋麟都欠他一個大人情,本來宋麟出獄後我們就要離婚,但是沒有料到……」
「他母親得了乳癌。」刁逸薇接口。
「妳知道!」
「有人跟我提了下。」
「我婆婆被檢查出患了末期乳癌,我和聖恩都不敢再提離婚的事,怕會使婆婆的病情加重,所以變成是聖恩得去向宋麟開口,拜託他把他的女人及兒子先借給他,好讓他媽媽可以幸福的走完最後這些日子。」田沁瑜道出原委。
刁逸薇露出苦澀的笑容。
「所以不是聖恩的錯。」田沁瑜總結。
「我沒有說他錯。」
「我們已經辦妥離婚手續,沒有任何的關係了。」田沁瑜輕快的說。
刁逸薇只是輕輕扯了扯嘴角。
「項唯倫……妳老公,其實你們也不是真正的婚姻關係吧?」她猜測道。
「他是同性戀。」
「果然。」
「我們也離婚了。」刁逸薇說,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覺得悲哀。「妳說巧不巧?」
「那很好啊!」田沁瑜興奮不已。「妳和聖恩可以在一起了。」
「在一起?」刁逸薇看著她。「繞了這麼一大圈,我真的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必要在一起,不知道萬聖恩有沒有告訴過妳,我的媽媽和他的爸爸有一段情,他媽媽對我恨之入骨。」
「但我婆婆已經過世了。」
「她是過世了,可是……」
「上一代的事是他們上一代的人該去面對的,你們為什麼要背十字架?又不是羅密歐和朱麗葉,更何況我婆婆都蒙主寵召,事情該結束就要讓它們結束。」田沁瑜很實際的說。
刁逸薇沒有回答。
「妳愛聖恩的。」田沁瑜肯定的說。
「妳怎麼這麼有把握?」
「不然妳不會嫁給項唯倫。」
「我……」刁逸薇無言以對。
「如果妳不愛他,妳大可以找個正常的男人嫁了,有個真正的家庭,可以生下屬於妳的小孩,但妳沒有這麼做,妳嫁了個同性戀,過有名無實的婚姻生活,妳想騙誰啊!」田沁瑜不客氣道。
「我是想幫朋友。」
「那為什麼你們離婚了?」
「他想還我自由,所以──」
「所以大家都希望妳和聖恩在一起。」田沁瑜溫柔但是堅定的說:「你們該在一起了,輪也該輪到了!」
「為什麼萬聖恩不來找我?」刁逸薇忽然想到。「如果妳都能找到我。」
「他……」田沁瑜不知道能為他說什麼。「他媽媽才剛過世,我想他……」
「這是理由嗎?」
「他愛妳!」田沁瑜脫口而出。
「我沒看到他來找我。」刁逸薇傷心的說。「這不是很好笑嗎?」
「那為什麼妳不去找他?」田沁瑜反問。
刁逸薇撥開垂落在額前的頭髮,她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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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聖恩其實已經處理完所有的公事,但是他並不急著回家,以前還得考慮到母親、沁瑜和小飛,現在即使他整夜不回家,也沒有人會在意了。
窗外這會正飄著雨絲,他站在玻璃窗前,悠哉的抽著煙。今晚他吃過晚飯沒?因為覺得有點餓,他才去想到這個問題,等會要不要上便利商店買個什麼,即使貴為總裁,一會也只是去便利商店填飽肚子。
難道往後,他都會是一個人?
「可以進來嗎?」他的身後傳來女人的聲音。
煙灰掉落到他的手指上,他猛地一震,然後緩緩的轉過身。
刁逸薇考慮了很久才來,她曾萬分的猶豫,但只要想到她又不會有什麼損失,所以她來了。
「好久不見。」萬聖恩沒有激情、沒有情緒上的起伏,他像是看到老朋友般的打招呼。
「兩年了。」她說。
「聽說,妳又開了一家皮件店。」
「是的。」
「準備留下來了?」他寒暄似的說。
「應該是。」她模稜兩可回答。
「那很好。」
「是很好。」
萬聖恩不知道這樣的對話有沒有意義,但是起碼她都回應了。
「你的前妻,」刁逸薇先起了個話題。「我是說田沁瑜,她來找過我。」
「她真是雞婆。」他斥道。
「是雞婆嗎?」她輕笑。
「她其實不必這麼熱心的替我出面。」他把煙往桌上的煙灰缸一按。
「因為你不在乎?」
「我還能在乎什麼?凡事能由我作主嗎?」他朝她走去,很難想像一眨眼又是兩年過去,這兩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你媽媽的事,我很遺憾。」她仰頭望著他。
「她算是解脫了。」
「她一直沒有發現你和田沁瑜真正的關係。」
「也許她發現了,只是她沒有點破,因為她愈來愈覺得小飛和我一點都不像,不只是長相,還有個性,但她不曾真正問過我或是沁瑜,我想她心裡是有一些後悔的吧!」萬聖恩笑了笑。
刁逸薇也笑了笑。
「妳和項唯倫……」
「我們離婚了。」
「離婚了?!」他的眼睛一亮,不過也沒有再進一步說些什麼。
「那是他送給我的三十歲生日禮物。」她俏皮的說。「我居然都已經三十歲了,但可悲的是居然只有一次性經驗。」
他忽然整個人站得直直的,神經緊繃,所有的細胞都在吶喊似的。
「逸薇……」
「還好那一次的經驗沒有讓我懷孕。」
「妳……痛嗎?」他等了兩年才終於問出了這個疑問。
「你兩年後才問?」
「我當時去找了項唯倫,但是他說什麼都不肯讓我知道妳的下落。」萬聖恩望著她。「不巧我媽又被檢查出得了乳癌,我所有找妳的計劃都被迫停頓。」
「如果是當時,我也不會理你。」
「本來我想向妳說明一切,結果……」
「我想這就是命運吧!」刁逸薇說:「很高興我們把一切都講開了,沒有任何的遺憾。」
「妳說沒有任何遺憾是什麼意思?」
「就是沒有遺憾嘍!」
「我們的未來呢?」
「未來?」她的眼神一黯。「我不知道你媽媽是不是有什麼遺言,命令你這輩子永遠都不能和刁逸薇那個女人在一起,我已經什麼都不敢奢望了,萬聖恩,我怕了,你能體會嗎?」
他像是捧著什麼易碎瓷器般的捧著她的臉,他的目光比幾千瓦的電力還要強勁、還要刺眼,他一張臉看起來萬分的嚴肅。
「嫁給我!」他求婚。
「你……」
「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只有一次性經驗太可悲了,妳該有個老公,有正常的性生活。」他用戲謔的口吻說:「妳覺得呢?」
「這算是同情還是施捨?」她刁鑽的問。
「都有吧!」他幽默的回答。
「你是打算當我的老師,好好的啟發我嘍?」她挑逗的看他。
「希望妳學得很快。」
「我們真的可以在一起了?」刁逸薇還是不太敢相信,她一直以為此生和他是無緣的。「如果我媽媽在天上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