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既心痛又後悔。不!她不走,她要待在他身邊,她喜歡他對她笑,喜歡他看著她的眼神,若能繼續待在他身邊,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對不起。」她跪了下來,眼淚直流,「我再也不會這麼做了,我只是想回味一下當人的滋味,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慕祥……」
他硬下心腸往前走了一步,但心裡掙扎著--回頭呀!她這麼可憐,而你又那麼喜歡她,為什麼不原諒她?但是,就算他原諒她又如何?人跟鬼交往會有結果嗎?沒有。
與其到時傷心,不如現在就分開,至少遺憾和傷害不會太深。
「慕祥?」她撲向他,想要抱住他的腳,但卻碰不到他,是他不想讓她碰到嗎?她不放棄,再撲……再撲……
聽到她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再硬的心也會軟化,可他告訴自己不可以心軟,「走開!」他的腳用力一踢。
她往後飛去,「啊!」穿過牆,不見蹤影。
「雖然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也聽不到那姑娘的聲音,但是,你對她太殘忍了。」
他無語,心裡的想法是--再仁慈下去,將來會受到更殘酷的反噬。
「李大夫,既然你有修習法術,可否答應我一個不情之請?」
李慕祥皺著眉頭,心裡湧起不祥的預感。
「幫傲雲山莊除妖!」
果然沒好事!
「慕祥?」鴛鴦的聲音又響起。
他轉頭一看,她竟然又飄回來了,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不要趕我走,我知道錯了,讓我跟在你身邊,就算你不理我也沒關係,好不好?」她陡地跪了下來。
「唉!」頭好痛喔!
第七章
「嗚∼∼嗚∼∼」
黑漆漆的夜裡,哪來的哭聲?哭得這麼悲切,好像至親死了一般。
「慕祥,為什麼你不理我?為什麼又把我踢了出來?為什麼不原諒我?」一個淡白的身影在樹下垂淚,模樣好不淒涼。
「姑娘,你哭什麼?」
鴛鴦陡然抬起頭,看見一個面貌清秀的男人,他唇角帶笑,臉龐和善,肩上還停了一隻夜梟。
「你聽得到我講話?」她訝異極了,她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遇到兩個擁有陰陽眼的人!
「我不但聽得到,還看得到,不要再哭了。」他伸出手,揩去她眼角的淚水。
她訝異的張大杏眼,他碰得到她,她可以感覺到他手上的溫度!天哪!又一個天賦異稟的人,她應該立刻拋棄慕祥,跟隨這個男人,畢竟眼前這個人看起來很溫柔,不像慕祥那麼冷寞。
但是,她還是想跟著慕祥,不知道為何,她就是割捨不了他。或許是擔心他接下來收妖的情形,或許是憂心他跟「家人」相處的情形,也或許是她對他……夠了,不要再想了!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難道你不怕我?我是個鬼呀!我已經死了不知多少年了。」她想嚇走他,免得自己又猶豫不決。
「你沒死。」他微笑,「看看你的小指,仔細的看。」
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她的小指纏著一條細小的線,牽扯到不知名的地方,這是什麼時候纏上去的?「這是……」
「這是你的靈線,連接到遠處你的身體,真正的你正沉睡著。」男人解釋道。
她的腦子裡轟轟作響,這麼說她還活著,她沒死……那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跟慕祥在一起了!
驀地一愣,她為什麼這麼想跟慕祥在一起?她迷惑了。
「你在想什麼?」男人問。
鴛鴦坦白地說道:「我在想,我為什麼那麼想跟他在一起?他對我這麼凶,又常常不理我,可我就是不想離開他。」
「因為你愛上了他!」男人直接說道。
「愛?」她皺起眉頭,「那是什麼?」
「就是渴望跟某人在一起,不管現實環境有多麼辛苦,只要和對方在一起,就會覺得很快樂。」只可惜他沒有這麼一位伴侶,他不由自主的望了肩頭的梟一眼。
「對,就是這樣。」鴛鴦頓悟般的低叫,「告訴我,這樣下去會有什麼結果?」
「若是發生在男人與女人身上,他們便會成為夫妻。」
夫妻?這個她知道,之前她到處閒晃時見過不少對夫妻,有如膠似漆的,有吵吵鬧鬧的,更有相敬如冰的……而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在旁人眼中是一體的。
想著她跟慕祥被視為一體,她心裡竟然有股甜蜜蜜的感覺。
「……而如果是男人與男人,或者女人與女人的話,那結果只有以悲劇收場,可是也有更不幸的,例如人跟妖、魔跟人、鬼跟妖跟仙--」
「你有完沒完呀?!」
鴛鴦嘴巴張得大大的,看著他肩上的那只梟,那只梟竟然會說話?「你不生氣了?」男人的口氣似乎帶著一點妥協的味道。
「我氣昏了!」梟的嘴巴一開一闔的,「我早就跟你說過那個女的有問題,你偏不信,我可以跟你打賭,她絕對不是人。」
「但是她有人氣,會流血,你也親眼看到了。」
「那一定是個詭計,你被騙了!」
「為什麼你的鳥會講話?」鴛鴦回過神來,大聲地問:「那是只普通的鳥嗎?」
「你這個小鬼真沒禮貌。」梟瞪了她一眼,振翅飛了起來,一眨眼的工夫它就變了,變成一個人,不,不算是人。
紅色的頭髮、紅色的眉毛、紅色的眼睛……像透了傲雲山莊裡那個差點被妖怪害死的人形容的妖魔,只差他頭上沒長角。
「妖怪呀!」她陡然尖聲,飛快地逃走。
赤梟怒目看著她消失的方向,口氣不悅,「什麼態度嘛!就算我是妖怪,也是全天下最偉大的妖怪……居然落荒而逃,嘖!」
「赤梟。」無名輕聲呼喚。
「幹嘛?」從未見過無名這麼溫柔,赤梟不由得泛起雞皮疙瘩。
「我們和好吧!」無名說。
陰風慘慘,鬼影幢幢。
夜晚的傲雲山莊充斥著一股駭人的氣氛,李慕祥張著一雙大眼睛,不安的走在暗處,不時的左右張望,等待傳說中的妖魔出現。
他握著桃木劍的手心冒著汗,一刻也不敢放鬆,額上冷汗涔涔。
他在心裡第一千次問自己,他是吃錯了什麼藥,為什麼要答應莫侵來當除妖的道士,還兼做引出妖魔的餌?啊!他娘說他笨不是沒有道理的。
而此時他又不經意地想起--鴛鴦到底去哪裡去了?雖然是他把她踢出去的,但之前她總是很快的又回來了,怎麼這次沒有?不可諱言的,他很懷念身邊有她作伴的感覺,雖然有時覺得她很吵,但是,她是唯一一個可以跟他談心的「知己」,可以讓他毫不保留的把秘密說出來的人。
或許他該慶幸她是個鬼。
但是,如果她是個人的話該有多好!他再也不用在人前假裝看不到她、聽不到她講話,而他更可以大聲的對大家說--這是我的女人。
唉!他的心情真是矛盾啊!人和鬼不該在一起,可他偏偏夢想著不可能達成的事。
「慕祥?」鴛鴦的呼喚破空而至。
他的心莫名的狂喜,可想起人鬼殊途,他的表情霎時變得冷淡。
「你幹嘛又回來?」他冰冷的回應。
她衝到他面前,「我告訴你一件事,我看到……我看到……」
「我對你看到什麼沒興趣。」他故意仰起頭不看她。
「你一定有興趣的,我看到了妖怪,那個紅毛的妖怪!」
紅毛妖怪?他的眼睛一亮。
「怎麼樣?有興趣了吧?」她得意的說,壓根忘了還有另外一件更重大的事。
「廢話少說,它在哪裡?」
「要我告訴你,可以,但你要答應我,讓我留在你身邊。」她至少還懂得條件交換。
聽見她威脅他,他忍不住發火,「不說就算了!」又想一腳把她踢飛出去。
她機靈的躲開,「你不想幫你爹和你弟弟早日捉到妖魔,拯救山莊裡的人嗎?」
他猶豫了。
「你是真正的少莊主,理當保護山莊裡的人。再說,我又不會惹麻煩,讓我待在你身邊有什麼關係?」至於遠方的身體……管他的,她比較喜歡待在他身邊,就讓她的身軀發霉好了。
他偏頭想了想,也對!
「好吧!我答應讓你留下來。」他嘴裡說得勉強,可心裡卻高興極了。
「太好了,太好了!」她高興的直跳,跳得離地好幾丈高。
他感染到她喜悅的心情,忍不住笑了,他多想像她這樣坦白,叫道--太好了,太好了,你威脅我讓你留下來。
「喂,快告訴我,那個妖魔在哪裡?」他突然斂起笑容說道。
她的身影落到地面,笑吟吟的告訴他,「你之前把我踢去好遠好遠的地方,我就是在那裡遇到妖魔的,那地方有一個石碑,上面寫著--夢天山。」
那是什麼地方?他連聽都沒聽過。
「你能不能說得詳細一點?」
「哎喲!你怎麼這麼沒常識,就是往西邊大約飛一個時辰嘛!」
飛一個時辰?「那我要走多久?」他的臉色有些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