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海風,吹拂在李嘉兒的臉上。
腳下的細沙揚起,夕陽將沙灘渲染成一片金黃。南台灣最末端的海岸,只有在這個時候,氣焰才顯得不那麼囂張。
她竟又回到這裡了;墾丁,她一度最痛恨的地方。
赤腳踢掉腳底的沙,李嘉兒這時才明白,為何人們總愛來此度假,感覺真的很悠閒。
李嘉兒沿著沙灘散步,她來到此地,已經一個禮拜了。在這一個禮拜之中,她什麼事都不想做,每天對著大海發呆。
「韓炎現象」已逐漸浩退,據說是韓炎自己拒絕上電視,另請別的明星代言他的產品,人氣自然也就沒那麼旺。
李嘉兒聳肩。
其實這沒有她的事,他人氣旺不旺,跟她不相干。反正她只是他的鄰居,不小心上錯床的對象,其餘什麼都不是……
「嘉兒。」
刺眼的陽光下,有具高大的身影背著光站在她眼前。她伸手遮住陽光,將光線過濾掉,這才看清來人的面孔。
她二話不說掉頭往後走,理都不理對方。
「不要這樣嘛,嘉兒,是我。」來人不消說定是韓炎,他從李嘉兒助理手上,騙到李嘉兒的地址。
「我看不見。」李嘉兒假裝暫時失去視力,奮勇往前。
「陽光太刺眼了,我幫妳遮。」韓炎非常狗腿地跑到李嘉兒的前面,自願幫她擋太陽,被她一手推開。
「走開啦!」討厭的登徒子,就會擋路,打擾她的清靜。
「嘉兒!」他螃蟹走路,跟到底。
她左右閃躲,就是不讓他有獻慇勤的機會。他只好學美式足球選手一樣,從後面抱住李嘉兒,把她撲倒在沙灘上。
「你幹什麼啦?!」以為自己是四分衛嗎,可笑。
「阻止妳向前。」他露出無賴的笑容。「誰叫妳不理我,我只好使出激烈一點的手段。」做個另類四分衛。
「你不怕被你的粉絲發現嗎,還敢摟著我?」李嘉兒掙扎。
「不會再有粉絲了,嘉兒。」韓炎嚴肅的搖頭。「我當初會這麼做,一方面是生氣,一方面也想盡快達到妳的要求。現在我知道妳的心意,再也沒有繼續的必要。」還是將銷售的事交給專業人士,他再也不想露臉。
「我、我哪有什麼心意?」她死不肯承認自己喜歡他。
「少來。」他吐她槽。「妳那天不是想對我表白,只是弄不好又吵架而已。」
最近他們一天到晚吵架,有時候目標很明確,有時候又莫名其妙。也許天下的戀人都是如此,越在乎對方,越是顯得得失心重,行為相對地也失去平時的準則。
「……是誰告訴你,我那天要去表白?」不必想,也知道一定是她那兩個好友出賣她。
「曉舟和珊瑚。」果然是她們。「她們跑到我家來把我臭罵了一頓,曉舟還因此動了胎氣,Peter差點跟我翻臉,不過幸好後來沒事。」喜劇收場。
「幸好沒事,不然你就完了。」鐵定被Peter追殺,李嘉兒微笑。
「是啊,真幸運。」他也綻開一個微笑,兩人互看。
夕陽的餘暉照在他們身上,兩個人的身體還纏在一起。仔細想想,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總是如影隨形。
「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這麼喜歡我?」李嘉兒真的覺得很迷惘。「我人長得不漂亮,脾氣又差,沒事就對你大聲小聲,你怎麼還在我身邊?」想不懂耶!
「沒辦法,這是小時候就結下的緣分。」她說的都有理,他也常常這麼問自己,但就是拋不下她。
「小時候?」怎麼又扯到童年了,李嘉兒一臉納悶。
「妳不記得了嗎?」韓炎的臉竟然微微泛紅。
「記得什麼?」從小到大,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情那麼多,她哪有辦法全部記住。
「就、就那個時候發生的事啊!」韓炎難得困窘。「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我和Peter都到妳家去玩,那件事情就是在那個時候發生的。」
韓炎繞口令似的那個那個沒完,李嘉兒聽得一頭霧水,搞不清楚他說什麼。不過若扯到Peter,事情就容易多了。因為Peter到她家的次數不多,一般都是她厚著臉皮硬是去他家打擾他,所以用消去法,很快就能找到答案。
她猜想,韓炎指的應該是她小學二年級時發生的事。那時韓炎才一年級,Peter五年級。三個家庭的父母難得聚在一起,順便也把他們帶去。
他們這三個家庭之所以這麼合得來,除了三棟別墅並排之外,還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他們都只有一個孩子。
三家的父母都希望再多生幾個,但也許是那兒的地理不好,旺財不旺丁。因此雖然三家的父母都很努力,但就是生不出其它孩子,只得各自寶貝唯一的獨生子或獨生女,三家的感情卻也因此異常熱絡。
受父母影響,三家的小朋友感情也很好。不過李嘉兒顯然比較崇拜Peter,大概跟他總是很酷的模樣有關。他話不多,功課和體育都非常好。人雖然難相處了一點,但那才顯得獨特,跟別的男孩子不一樣。因此她打從心底認定Peter是她的大哥哥,她最傑出的兒時玩伴,至於同樣都是兒時玩伴的韓炎就差了點,因為他長得太像女孩子,個性也不夠堅強。
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很歡迎他到她家來玩。
兩隻小的在一旁堆積木,大他們幾個年級的Peter覺得無聊,拿書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看,看了一陣子後覺得口渴,說要去後面廚房的冰箱找飲料喝。
「你們要不要喝飲料?我去拿。」Peter完全一副大哥哥的口吻。
「好。」兩隻小的答。
「你們要喝什麼?」Peter問。
「養樂多。」兩隻小的喝的東西都一樣。
宗人府,即Peter點點頭後,便放下書去廚房拿飲料,李嘉兒癡癡望著他的背影。
「嘉兒。」韓炎的聲音顯得很緊張。
「什麼事?」李嘉兒轉頭看韓炎。
「妳是不是喜歡Peter?」不只聲音緊張,他的表情也緊張。小小的身體,也繃得好緊。
「我喜歡Peter?」李嘉兒愣住,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韓炎點點頭,小臉脹紅。
「嗯……」她是覺得他很了不起啦!但至於喜不喜歡,就不知道了。
「你怎麼──」李嘉兒話還沒說完,韓炎就親她的臉頰,親得她一愣一愣的。
「我喜歡妳哦!」年紀還小的韓炎,卻有著超乎年齡的成熟。「妳不可以喜歡Peter,剛剛那個kiss,就是要把妳定下來。」
「定下來?」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定下來。」他一時也解釋不清。「以後妳不能喜歡Peter,也不能喜歡別人,只能喜歡我。」
也就是說,她的未來只屬於他,不能有其它人介入。
「聽起來好複雜。」亂七八糟。
「反正妳這樣記住就對了,剩下的事,我會負責。」韓炎拍拍胸脯。
「嗯嗯。」李嘉兒搞不懂為什麼親她的面頰,就可以把她定下來。不過未來的事,未來再說,別想那麼多。
「就這麼說定哦!」韓炎笑開。
……結果,他所謂的「負責」,就是趕走她身邊的蚊子蒼蠅,她一直到現在才恍然明白。
「你還記得這一件事?」她早就忘記了。
「當然。」他聲音粗嗄的回道。「我不像妳,什麼事都忘記,我每一件事情都記得。」
「你真專注。」李嘉兒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酡紅的臉,是驚訝,也是感動。
「我對妳的事,一向都專注,只是妳不肯承認罷了。」他抱怨。「為了不讓Peter搶走妳,我先吻妳定起來,結果妳一點都不在乎。」就他一個人空著急。
「我又不喜歡Peter。」怎麼大家都這麼認為?
「妳把他當大哥哥。」他瞭解地點點頭。「不過當時我不知道,以為妳喜歡他,所以才會那麼著急。」衝動地吻她的面頰。
「我是崇拜他,不是喜歡他,這可不一樣。」李嘉兒失笑。
「現在我知道了。」他也跟著笑。
「知道什麼?」她奇怪地看著他。
「知道妳喜歡我。」想跟他告白,嘻嘻。
「你真是厚臉皮。」李嘉兒簡直不知該拿他怎麼辦。
「難道不是嗎?」他極有自信的反問,這次不容許她再賴過去。
難道不是嗎?
或許是吧!
經過了這些日子,她終於明白,她是喜歡他的。過去如果不明白,現在也清楚了,不再迷迷糊糊。
「嘉兒……」
就連他想吻她的表情,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緩緩抬頭,兩人的唇幾乎碰到一塊兒,這個時候李嘉兒突然想起──「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厚!」嘉兒真殺風景,這個時候提起這個問題……
「到底是誰洩密的?」全部的人都說好不講,她要知道誰是叛徒。
「妳的助理嘍!」他笑嘻嘻地出賣幫助他的采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