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喜歡跟她在一起的感覺,雖然他知道,那還不算愛。愛是會讓人心痛的、讓人失控的。他很慶幸他對喬依的感覺還不到那裡,有一個綾綾已經夠讓他心寒了。
在他還沒忘記綾綾前,他不可能對任何人動心的,那不僅是對不起綾綾,也是辜負了下一個跟他在一起的人。
可是,他怎麼沒辦法將目光從喬依身上移開?
當然,他承認她是可愛的女人,跟他認識的女性不一樣,他喜歡跟她鬥嘴,就算安安靜靜地不說話,感覺仍然是這麼自然。
尤其在經過了昨夜後,好像一切都不同了。想到昨晚,歐陽競不知不覺嘴角微微上揚。
他應該要有罪惡感的,可是,他卻該死的心情特別愉快。
「你的表情有夠變態的啦!」布魯站在一旁,盯著歐陽競的臉瞧。
「你不懂的啦!」歐陽競學著布魯的腔調,講完自己笑了起來。
「我當然是不懂的啦,但是,你的新娘要被我們的青年搶走了,你都不管了啊?」布魯指指台上。
隨著布魯手指的方向,歐陽競往上看,看見喬依戴著花環站在台上,往他這裡笑得燦爛。
「她在那裡幹什麼?」歐陽競馬上抓起布魯質問。
「啊你就說你們是朋友嘛,所以,我就讓喬依小姐到台上徵婚啊!我們族裡的青年多喜歡她啊,大家排隊等著要搶她的花環耶!」布魯完全不管歐陽競一臉的兇惡,自己樂翻了。
「喬依自己同意的嗎?」歐陽競馬上看向喬依,她一臉茫然,回望著他,雙唇疑惑地微啟。
歐陽競氣急敗壞。那個笨蛋,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幹麼?!
在鄒族的婚禮裡,戴花環的女性就代表待嫁,只要誰搶到花環,就可以娶她回家。這個臭布魯,竟然讓她上台!
台上,新娘早被新郎抱走了,僅存喬依一人,她不知道自己杵在上面幹麼,看台下氣氛怪怪的,她開始不安了起來。
果然,族裡青年摩拳擦掌,盯著喬依像盯著烤山豬一樣,大家猛擦口水。
哨音一響,在叫好喧鬧聲中,他們往台上狂奔,喬依頓時目瞪口呆。
台前有個水池,往前奔的人必須利用麻繩將自己蕩過去,青年們互相推擠,有人蕩不過去,尷尬地卡在繩上,有人嘩啦一聲掉到水裡,有人成功了,可是嚇到喬依,喬依花容失色拔腿就跑,台上台下亂成一團。
看到喬依的窘境,歐陽競心急,撲通一下跳進水裡,冬天的水溫極低,他渾身濕透,打著冷顫,仍大聲呼喚著喬依的名字。
喬依看到歐陽競,像溺水的人見到浮木一般,她哭喪著臉,抓住歐陽競的大手。
「他們都瘋了是不是?!」完全搞不清狀況,喬依嚇死了。剛才她不小心,還踹了人一腳,她很怕如果不這樣,她就要被殺掉了。
「把妳頭上的花環給我!」歐陽競對她咆哮。這傢伙還有時間哭,他都快冷死了。
「喔。」被歐陽競一吼,喬依很委屈地把花環遞給他。
花環一落到歐陽競手上,四周瘋狂地爆出掌聲。
喬依回頭看,所有人都在為他們鼓噪,哪還有人追著她跑?她一臉莫名其妙,直到剛才的主婚人又回到台上,她才聽到這件全世界最荒謬的事──
「我們恭喜歐陽先生成功搶到新娘子,我們為他們祈福!」
主婚人唱起歌來,族人跟著唱和,歌聲鼓聲迴盪在山谷裡,喬依傻眼,歐陽競一臉無奈。
看族人們陰險的笑臉就知道,他們兩個都被設計了。
「快把我從水裡拉起來。」歐陽競沈聲說道,族裡的男人們馬上奮力將他從冰冷的水裡救起。
接著,族人把他們倆推到火堆旁,開始進行傳統婚禮的儀式,歐陽競冷得要命,只覺得自己被惡整,還被族長逼著和喬依灌了交杯酒。
在火光跳躍下,他們的終身大事混亂地完成了。
布魯和海娜興高采烈地跟他們說恭喜,看全場都樂成那樣,歐陽競轉念一想,反正大家開心,也就算了。
「妳不要當真。」趁所有人酒酣耳熱之際,歐陽競附在喬依耳旁說著。「他們就是這樣子,妳就當作是一場鬧劇就好了。」
喬依醉了,眼神迷濛得可愛。「這樣,我們就結婚了,是嗎?」
她從沒想過,就這樣決定了自己的一生,雖然過程很誇張,但卻令人印象深刻,這些族人是真心為他們的一生祝福著,她覺得好感動。
「我們不是鄒族人,婚禮不成立。」他很怕族人的熱情造成她的困擾,是他帶喬依來這裡,他得負責。
「是嗎?」高酒精濃度的小米酒開始作祟,喬依頭暈,可是聽見歐陽競這麼說,她還是清楚感覺到心碎。「原來是這樣……」
「是的。」歐陽競堅決地保證著,在火苗四竄,載歌載舞到最高潮時,他凝視著喬依,在她眼瞳裡望見失望的淚光。
那淚光反射著他的模樣,他看起來很殘忍,可是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事?
歐陽競無法控制地擁她入懷,感受到她的顫抖,還有她的體溫,然後……歐陽競打了個噴嚏。
糟糕,他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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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歐陽競發起燒來。
喝了酒的他昏昏欲睡,燒得很嚴重,整個身體像陷在火裡似的,感覺好難受。喬依涼涼的手總是輕輕覆在他額上,再擰乾淨的毛巾為他換上,不厭其煩地重複同一個動作,他半睜眼,眼前晃著喬依著急的臉。
「別擔心,我沒事。」他躺在床上,虛弱地望著喬依。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豐年祭如果有體力可以工作再起床,不能的話,我們就提早回去。」喬依坐在床邊,看著歐陽競生病的樣子,她覺得整個胸口都疼痛了,此時的他紅著臉龐,看起來脆弱得像個大男孩,讓人完全離不開。
「不行的,豐年祭是重頭戲,沒拍到就白來了。」歐陽競吃力地說著,渾身熱燙的感覺讓他開始想發火。
「今年沒拍到,明年還有不是嗎?」喬依軟言勸著。「我知道你工作認真,想把事情做得完美,但生病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沒有人會怪你的。」
「我會怪我自己。」歐陽競開始拗起來。
「好吧。」喬依撂狠話。「如果真的這樣,那你睡吧,看明天起床會不會好一點。」她幫他蓋緊棉被。「我先回去睡了。」
「別走。」他抓過她的手掌,貼在他熱燙的臉上。「妳不要不管我……」
喬依瞠目。這個大男人正在跟她撒嬌呢,她怎麼捨得放下他?
「親愛的,我陪著你,你好好睡。」她哄著他,看他慢慢閉上眼。「我不會走的。」
歐陽競就這樣緊緊拉著她,跌進他的夢境。看他的呼吸漸漸平穩,喬依微笑了。
她喜歡這樣被他依賴著,雖然經過顏家凱事件後,她發誓再也不對任何男人付出,可是歐陽競不一樣。
她願意付出她僅存的東西,就算沒有回報,她清楚自己並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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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剛剛露出一點光,歐陽競從沈睡中緩緩轉醒。
他忽地意識到自己手裡仍握著一隻軟軟的小手,睜眼一看,喬依正俯在床沿酣睡。她身上蓋了件大衣,看起來有些疲倦,大概是累到睡著了吧。
昨夜病了,他需要一個人在他身旁,只有她,對他不離不棄。她讓他覺得自己像流浪已久的船舶,終於找到可以停靠的港灣。
身體還有些熱,腦袋也仍有些暈眩,他半瞇眼,看到一絲陽光從窗外透進,還有鳥兒清脆的鳴叫。
他想起昨夜的夢裡,有綾綾,也有喬依,她們的面孔交迭著,重複出現在他的夢境裡,可是夢裡的他,所有的微笑,都是因為喬依。
歐陽競知道自己的心已經出走了,他從來不曾懷疑過自己的專情,可是喬依像水,她的溫柔悄悄滲入他的心扉,讓他明白自己對愛情原來有多飢渴,喬依給的東西,是任何人都不能給他的,就算是綾綾也沒辦法。
他唯一只為綾綾敞開的心房,現在又開啟了一道小門,那小門透進了溫暖的微光,只讓喬依一個人進入。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別傷害這可愛的女人。
歐陽競下了床,將喬依輕輕抱到床鋪上,她慢慢睜開眼,近距離看見歐陽競的臉,嚇了一跳。
「你醒了?」趕緊伸手摸摸他的額頭。「你還會不舒服嗎?」
他搖搖頭,將喬依壓回床上,讓她枕在他臂膀。「我沒事,謝謝妳。」其實他還是覺得很不舒服,可是看見喬依疲倦的臉色,再怎麼不舒服,他都得撐著。
「真的沒事嗎?」她好擔心的口氣。
「沒事。」他安撫她。「好好睡一覺,等妳醒了,我們就回去吧。」辛苦妳了。
「那豐年祭沒拍到不要緊嗎?」她還是擔心著他的事,昨晚他堅持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