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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丹菁

  「王爺若是執意要奴婢的身子,倒不如求王爺賜死……  」她已經下定決心了,這輩子是當定了關家的人,誰也不能改變她的決定。

  「你!」

  他正要發作,門外卻突地傳來哥尤的聲音。

  「王爺?」

  「有什麼事?」鐵戰野不耐煩地回應,雙眸仍直盯著關羽翩。

  「王爺,關戒覺渾身發燙地倒在外頭的小徑上,小的去下人房一探,卻不見關氏,請王爺指示。」哥尤簡潔有力地說道。

  聞言,關羽翩的淚水掉得更凶了,纖手緊擰著鐵戰野的衣角。

  嗚嗚,戒覺定是跑出來找她的,她怎會這麼粗心大意?明知道他的身子燒燙得有些古怪,卻壓根兒沒多加留意,一心只想到書房。

  倘若不是他跑出來找她,倘若不是哥尤發現了他,他這一病不就糟了?

  鐵戰野在心底歎了一口氣,淡淡地下令:「你先行將他安置在我西廂的客房,再請大夫過府診治。」

  關羽翩一聽,淚水又自香腮滑落,儘管是躺在屏風上頭,她仍是不住地點頭向鐵戰野道謝。

  他別過眼去,冷冷地道:「本王已經撐起身子,你看自個兒能不能抽離身子,本工沒有多餘的力氣拉你一把……」唉!他是多麼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個無能的廢物,可擺在眼前的,卻是椎心的事實。

  她乘機往後退,待抽離了身子之後,又趕緊向前扶起他。

  「王爺,奴婢扶您上軟榻。」她抹去淚水,心裡的感激讓她忘了方纔的恐懼。

  「不用了,你扶不動本王的,你倒不如先到西廂的客房去看你的心肝寶貝。」儘管她已努力地扶他起身,但並不代表她還有足夠的力氣可以扶他上軟榻。

  「可以的,只要王爺的腳稍稍使勁,一定可以的。」不管他到底肯不肯,她還是執意要這麼做。

  方纔他還想用自己的尊貴身份,硬是要逼她就範,可是見著她掉淚了,又聽見哥尤說戒覺昏倒在小徑上,他便立即下令將戒覺就近抱到他的客房去,這就代表他為人不差。

  「本王的腳使不上力!」

  他怒吼一聲,想甩開她勾在他臂上的手,卻發覺她似乎置若罔聞,硬是要扶他上軟榻;他立即用另一隻手搭上軟榻的邊緣,藉著她的力氣把自個兒給甩上去。

  「這不就成了?」她氣喘吁吁地道。

  老管事說的一點都沒錯,他是因為雙腿的緣故才會性情大變的,實際上他這個人……還挺不錯的。

  鐵戰野坐在軟榻上不發一語,在黑暗中的他彷彿能見著她垂淚的小臉滿是感激,在感激什麼?他方纔還想傷害她的,是不?

  「你下去吧,去瞧瞧你兒子的狀況。」他低啞地道。

  他著實該感到羞愧……以往他不會如此強求的,自從這一雙腿站不起來之後,他愈來愈無法控制自個兒的情緒了。

  「可王爺…」

  「下去吧,你不是擔憂得很?」他冷笑。

  「那奴婢先下去了。」關羽翩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退出門外。

  鐵戰野待她離開之後,疲憊地倒在軟榻上頭,大手撫著自個兒的額頭,突地發現掌心的濕意,他才想起那是她才落下的淚。

  他不禁思付,這為亡夫力保貞操的關羽翩倒底是怎樣的女子?

  「瞧瞧你這死樣子,若不是哥尤發現你昏倒在小徑上,若不是王爺大發慈悲地留你在這兒休憩,還替你請來大夫,你這條小命早就魂歸西天了!」關羽翩氣急敗壞地說。

  捱了一天一夜,關戒覺才睜開眼,關羽翩隨即往他頭上敲下一記爆粟,還不忘帶著一串咒罵當「賀禮」。

  真是的,差點就把她的魂給嚇飛了。

  不過,還好他終於醒了,誠如大夫所言,他該是沒事了。沒事就好,要是有事的話,她可是無臉去黃泉下見他爹的。

  「你!」

  現下是怎麼著?怎麼他才一睜開眼,便得挨她一頓罵?他做錯什麼事了?

  關戒覺歎了一口氣,卻正想起身,發現身子沉重得不像話,不由得愕然喊道:「我是怎麼了?」

  他是不是生病了,而且還是一種極為古怪的病啊?

  「你染上風寒了,蠢兒子!」關羽翩再往他的頭上敲下一記。

  要他好生待著他不肯,偏偏要跟在她身後,即使跟在她身後,也不曉得要替自個兒多加件衣裳御寒。都這麼大的人了,做起事來還是這般鹵莽,他是長高了身子,可腦子似乎沒有一併跟著長進。

  「風寒?」難怪他渾身不對勁。

  「是啊,誰要你不外加一件衣裳,便跟在我身後的?」她說著說著,一時氣不過,又往他頭上敲下一記。

  這渾小子!讓她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生怕他就這麼一睡不醒,若真是如此,那她豈不是沒了夫君,也沒了兒子,往後只剩下她同小蘭芷相依為命。

  為了戒覺,她不知道流了多少淚,眼睛都快要哭瞎了,就盼他能醒來。若真失去他,她還真不知道自個兒那麼辛苦地攢銀兩,到底是為了誰!

  「既然我是有病在身,那你是不是應該要手下留情,順便倒杯水給我潤潤喉?」真是痛死他了!她分明是蓄意的嘛,也不可憐他已經染上風寒,虛弱得連起身都成問題,還猛敲他的頭。

  「想喝水?」哼哼,他現下可會討水喝了?「昨兒個我餵你喝的時候,你怎麼不嘗上一口,反倒是吐了我一身?」

  昨兒個流了一晚的淚,她才應該喝水。

  關羽翩站起身,替自個兒斟上了一杯水,咕嚕咕嚕地大口飲盡,彷彿不過癮似地再斟上一杯,再粗魯地一口呷盡。她滿足地微微一笑,提著茶壺走回炕邊,睇著躺在炕上滿臉無奈的關戒覺。

  「渴嗎?」她笑得很邪惡。「叫聲娘來聽聽。」

  她整整照顧他一天一夜,眼睛連眨都不敢眨,疲憊不堪的身子直待在炕邊守著,能讓她這麼辛苦照料的人,他可是頭一個。

  「關羽翩!我現下可是染上風寒了,你卻在這當頭找我麻煩,連一杯水也不倒給我喝?」他不禁氣結。

  要他叫她一聲娘?下輩子再說。

  「我要是這麼輕易地便倒給你喝,你又怎會懂得要感謝我照顧了你一天一夜?」她優雅地坐在炕邊,直睞著他,笑得極為詭異。「如今只不過是要你喊我一聲娘,有那麼為難你嗎?」

  「我……」可惡,他怎會在這時候病了,還讓她逮著了機會?不成!他不喊,絕對不喊。「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唯今之計便是轉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再逼迫他。

  只見關羽翩長睫微抬,彷彿若有所思地道:「我方才不是說了嗎?你昏倒在通往王爺院落的小徑上,湊巧哥尤經過時瞧見了你,連忙向王爺稟報,才救了你一條小命。」

  整整一天一夜,她都沒見著王爺,而王爺也沒差人喚她,讓她可以放心地照顧戒覺。他真是個好人,雖說那一夜他的行為令她十分氣憤,可至少他沒有得逞,也沒有強逼她,甚至還要她趕緊去照顧戒覺,他的好和關老爺的好,是不同的,可照樣教她感動。

  身為尊貴非凡的王爺,體恤下人到這般地步,已可以算是好主子了,而她卻惡意地偷了他的玉珮,看來她改天非得趕緊把東西放回去不可,然後再帶著戒覺和蘭芷離開這裡。

  「待我病好了,我再同哥尤道謝。」關戒覺暗自慶幸他成功地轉移話題。

  「還得同王爺道謝才是。」關羽翩又敲了他一記爆栗。「倘若不是王爺,你能在這兒躺得這般舒服嗎?」

  「連這樣也要道謝?」不是這樣的吧……倘若他沒記錯的話,以往她也曾用過這招,只不過那時候,是她強迫他裝病,然後躲在他房裡,借此逃過色心大起的主子,那時候怎麼不見她說要感謝?

  「怎能不道謝?」

  關羽翩抬手又要敲下,卻見他聰明地把手抵在頭上,不由得放下手。

  「你以為咱們當下人的,能有自個兒的時間嗎?若不是王爺要我照顧你,你以為你一睜開眼,便能瞧得見我嗎?」

  想著想著,她不禁執起繫在腰間的香囊,隔著錦緞輕撫著玉珮的輪廓。

  「可這一回,我是真的病了,你照顧我是天經地義;他若不讓你照顧我,才是真沒良心呢。」可不是如此嗎?

  「就說你要向王爺道謝,你是聽不懂嗎?」她驀地抬眼怒瞪著他。「你根本不知道那時是發生了何事,倘若你知曉的話,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可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會這麼處理的,況且他貴為王爺,更是難能可貴。

  「那你說,那時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話落,他倏地想起……「對了,就是因為你一直沒回來,我才會出門找你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同王爺在一塊兒,要不他怎會要你來照顧我?」

  關羽翩一愣,微惱自己說得太多,才會讓他問起此事。

  「那天晚上……你也知道的,我嘛……結果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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