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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丹菁

  突然,他瞧見了一個身著一襲銀月白的鏤空紗衫背影,沒來由的,他的火氣直往上升,燒得他又燙又怒。

  公孫辟元大步向前,似乎忘了自己的腳傷,一把將那銀月白的身子狠狠地抱在懷裡,悶聲喊道:「銀兒,我不准你穿這衣裳!」

  混帳,她這打扮只有他能看,他不准別的男人看見她那身如白玉般的凝肌!

  被他抱住的姑娘微側過臉來看著他。「客倌……」

  他一愣,抬起埋在她頸窩的臉,驚覺他抱錯了人,連忙放手,卻見畢來銀站在一旁,不發一語地斜睨著他。

  「銀兒!」他急忙喚道。

  畢來銀的粉臉微怒,然她只是瞧了他一眼,隨即領著一干花娘準備下二樓,完全當他不存在。

  公孫辟元哪裡受得了她的這般對待?立即大步向前,用力地將她打橫抱在懷裡,然後衝下二樓,直往東苑奔去。

  他要討回公道,他一定要爭回一口氣,還要得個美人歸!

  他決定了!

  第10章(1)

  一踏進東苑的院落裡,公孫辟元精疲力盡地將畢來銀放在床榻上,逕自站在一旁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

  天啊!他這輩子還沒這樣跑過,現下他就好似心快要自胸口跳出來一般的難受,不過再怎麼難受,也沒有她刻意視而不見來得教他傷心。

  他總算明白了,總算知道原因了。

  「放肆!你膽敢對我這般無禮。」畢來銀不解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一被他放下,便開口對他大罵:「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樣將我帶到東苑,難不成你是想趁四下無人,又要對我做出什麼不規矩的事?」

  她渾身顫抖不已,吼得那麼大聲,不過是虛張聲勢。

  她的心跳得又急又快,彷彿就快要跳出來了,她只好緊抓著床柱,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子。

  他為什麼會突然跑到歡喜樓,又將她抱到這兒……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身上的傷不是還沒好嗎?

  一想到他身上的傷,她歛眼瞅著他的手,驚覺他的臂膀居然在淌血,嚇得她不自覺地驚呼出聲:「血!」

  公孫辟元一愣,往自己受傷的臂膀看去,果真見血水緩緩地淌落,然後他移開靴子,又見地上留下了一隻血印。

  「你要不要緊?」畢來銀急忙跑近他身邊,以手巾壓住他的傷口。「你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兒,加上手傷和腳傷,居然還抱著我一路跑到東苑,你是傻子嗎?」

  他是打算讓她內疚嗎?她不會內疚的,反正都是他自找的,不關她的事。

  「我是傻子?」他自嘲地問,推開她的手。「還不都是托你的鴻福,誰要你穿得這麼暴露在歡喜樓晃著?你還要不要臉啊?」

  痛死他了!痛得他都快要站不住腳了,倘若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笨得一路從畢府跑到歡喜樓,再抱著她狂奔入東苑……他也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但他有很多話想要問她,實在是等不及了。

  「這是什麼蠢話,我向來都是這樣裝扮的。」這不是問題所在吧,現在重要的是他的傷。「罷了,我先找找有沒有什麼可以止血的藥。」

  見她離開,他大手一撈,又將她撈進懷裡。「什麼叫作你向來都是這樣裝扮的?瞧你這一身裝扮,哪裡像是個老鴇,你這模樣簡直比金陵的花娘還要教人血脈僨張,還要容易引人遐想!」

  至少對他而言,是這樣沒錯。

  「有什麼好遐想的?」畢來銀先是羞怯地歛下眼,然後又突然想起他方才在歡喜樓抱著別的女人。「哼!或者該說你對任何女人都有遐想的,是不?方纔你不就抱著一個花娘大叫著不准她再穿那衣裳?」

  這一點,她可是沒冤枉他。

  「不是這樣的,是柳兄同我說,穿得最為養眼的那一個就是你。」他哪知道會認錯人?他是太著急了嘛!

  「你的意思是說,那花娘穿得比我還要養眼,是不?」她皮笑肉不笑地冷哼道。

  哼!他方纔的一舉一動,她都沒有看漏,甚至是他的話,她也沒有聽漏。

  雖然她不明白他說這句話的用意到底是什麼,但……她並不厭惡他這般的舉動,其實真正教她惱怒的,是他抱錯了人。

  「這是什麼話?」他將她摟得更緊,彷若真忘了他身上的傷。「那是因為我踏進歡喜樓之後,我的心始終只想著你,遂我才沒注意其他花娘亦作如此打扮,那麼我認錯人,倒也是無可厚非,是不?」

  他根本沒認真瞧過那些花娘,天曉得她們到底是什麼模樣?

  畢來銀歛下眼,不著痕跡地勾起一抹極淡的笑,然卻又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將他推開。

  「那不關我的事,你犯不著對我解釋。」她惱怒地看著他。

  這是怎麼著?她就這樣窩在他的懷裡,聽著他的解釋,就像他們兩人在打情罵俏似的,更荒唐的是,她居然不覺得討厭……就算她對他心懷歉疚,也不該有這種反應啊!

  況且,這症狀彷彿在她尚未傷他之前便已有了。

  「對了。」她不提,他都忘了他的目的了。

  「怎麼了?」

  畢來銀走到木櫃前,從裡頭取出金創藥丟到他面前,故意不睬他的傷口,不去看那教她心疼的血跡。

  一連五天,她都可以狠下心不去探視他了,更何況是現下?

  「我……」他該怎麼說呢?「我知道所有的事了。」

  反正他就是一個不善言詞的人,與其迂迴到讓自己唾棄,倒不如一針見血,至少會痛快些。

  「嗄?」她不解地抬眼睞著他。「你在說什麼?該不會是我要趕你出府裡,遂你想了一些雜七雜八的下三濫手段想讓我心軟,將你留在府裡,好讓你有機會再輕薄我?不成的,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的。」

  她可沒忘記那一日他的舉動恁地猖狂,甚至還混帳至極,雖說她傷了他,但那也是他自找的。

  「嘖!」公孫辟元翻了個白眼,忍下一肚子怒氣。「我又不是要同你說這件事,你犯得著在這當頭提起嗎?」

  就說她沒度量!不過,這倒符合畢納珍所說的,她並不是天生的淫婦。

  「我說錯了嗎?」她冷哼一聲,別過頭不願看他尚在淌血的傷口。「你也承認了,不是嗎?」

  她不是把金創藥給他了嗎?不論他有什麼天大的事要說,總得先把藥給抹上,不然,他若是因此而發生了什麼意外,那豈不是她的罪過。

  「我承認什麼來著?」他疑惑地睨著她。

  他今兒個明明不是要同她談這話題,為何她偏不讓他把話給說清楚?

  她怎麼老是這麼容易惹他發火?

  「你接近我,不就是為了要拐我出嫁,為了得到我的嫁妝?」她啐道。

  先前在大街上他們不就把這件事說明白了嗎?如今再說一次,難道不會嫌太多此一舉嗎?

  還有他到底要不要先止血啊?

  「我……」她非要這麼說嗎?「我承認,我確實是為了你的嫁妝而來,但我又不是只想要你的嫁妝,我還想要你的人、你的心,而且我還要讓你知道,我是可以讓你依靠的!」

  他才不是那種卑劣的小人,他可以允諾給她一個安穩的生活,至少可以讓她往後再也不用拋頭露面,不必再用不入流的招術控制她爹!

  「嘖,你想要,就可以得到嗎?」她冷冷地笑道:「我不會依靠男人,我可以靠我自己,多了你這麼一個不事生產的人,只是多了個累贅。」

  想不到他居然睜眼說瞎話,她不是無知的女人,她不會再相信他的片面之詞,也不想再蠢得把自己賠上。

  「什麼累贅?」他怒吼一聲,舉起受傷的手臂。「瞧,我的肩這麼寬,我的臂膀這麼壯,我可以承載多少東西,你知道嗎?」

  「我用不著你的臂膀來承載東西,便可以日入百金。」她諷刺地道。

  「你還敢說!」說到這件事,他更為光火。「瞧瞧你這身裝扮!你明明是個舉止極為優雅的大家閨秀,何苦為了你爹而把自己搞成這樣?你知不知道瞧見你穿成這模樣站在眾人面前,我的胸口就像是被火燒了一般,氣得我不得不把你抱離歡喜樓!」

  就是說嘛,瞧瞧她這身鏤空的袒胸大襦衣……雖說春至已到,但她也犯不著急著把春裝給穿出來啊!

  「哼!我愛怎麼穿便怎麼穿,你管得著嗎?」她怒斥道:「又是誰同你說這些事情的?罷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到底是誰告訴你的,但我打算怎麼做便怎麼做,誰都無法干涉我。」

  他到底在氣什麼?就算她真被人給瞧光了,也不干他的事!

  「我當然管得著!」他怒喝一聲。

  若不是手傷太重,他會考慮用雙手掐死她。

  第10章(2)

  「你憑什麼?」她挑釁道,見他說不出話,她不由自主地勾唇淺笑。「你該不會吃味了吧?」

  公孫辟元一愣,眨了眨大眼,思忖著她所說的話……

  是啊,還真有那麼一點像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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