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在吵什麼?」
段巽乾方從外頭回到水府,才踏進大廳,便聽見穿廊那頭傳來陣陣嘈雜聲,他好奇地抓了個人來問。
「姑爺,是我家小姐,不知怎地,她一直不肯用膳,老爺好說歹說、丫鬟連哄帶騙,她就是不用膳;一連兩天,人都瘦了一大圈,丫鬟們急了,八成是硬要她喝些湯藥吧。」水府的下人據實以報。
段巽乾蹙起眉,他穿過長廊來到後院,尚未接近,便聽到重物砸地的聲響,隨即一干丫鬟奪門而出、落荒而逃。
見狀,他把眉蹙得更緊了……這幾日,他刻意不接近她,是想要讓她想個明白,自個兒順便到外頭張羅下聘的禮品、準備八人大轎,要將她迎回杭州,誰知她今兒個又無端端地惹是生非。
又是為了哪樁事呀?
推開門,他緩緩地走進裡頭,迎面飛來的是一隻玉瓷花瓶,他連忙接下,轉放到一旁的櫃子上頭。
「有沒有搞錯?」他倒抽了口氣。
這種東西能夠亂砸嗎?要是真的砸中人,還怕不頭破血流嗎?
「滾!誰准你進我房間的?」
一見是他,她拿起枕頭再砸向他。
段巽乾毫不費力地接下,大步走向她。「你在撒潑什麼?你知道瓷瓶若是砸中頭的話,可是會見血的!」
她要撒野也該有個限度,拿起東西就不假思索地扔過來,要是她手裡拿著刀啊劍的,那他豈不是要慘死在刀劍之下?
「你要是不進來,就會沒事!」她有氣無力地吼著,接著渾身無勁地癱倒在床榻上。「出去,不要煩我……不要管我的死活……」
「你是怎麼了?到底是誰得罪你了?」把繡花枕放在桌上,一湊近她,便聞見濃濃的酒味,他驚訝地環視擱在床榻上的十數罈酒。「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在發什麼酒瘋?」
難怪他一走進來,便覺得裡頭一陣酒氣襲來,醺得他都快醉了。
不過……這景象就如同他前陣子醉得不省人事的糗態一般,不!應該說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他眼睛沒腫得跟她一樣……八成是流淚所致,真是的!
該不會是水老爺的醉艾還在作祟吧?不對,兩天前她到他房裡時,不是這模樣的,那……又是怎麼了?
「誰在發酒瘋?」她迷濛的大眼直瞪著他。「我今兒個不高興,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成?我想要一個人躲起來哭也不成?」
怎麼,她輸了比賽,人人便可嘲笑她,甚至不尊重她了?
「掉什麼淚呀?」拉過一把凳子,他索性坐在床畔。「到底是誰得罪你,令你傷心得想要掉淚?」
不知道天底下還有誰能夠傷得了她,甚至還使她抱著酒罈同宿同眠,狂飲烈酒之後再胡亂地砸東西……
「就是你!」她瞇起大眼,纖指直指著他。
「我?」又怎麼了?這幾天他忙著採買,哪裡有時間得罪她?
「你害我輸了比賽……」她的小嘴一扁,像是珍珠般大小的淚水隨即決堤而出,沾濕了衣襟。
「我?」都已經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她還要提?
她真不是一般的小心眼,居然如此輸不起,早知她輸了比賽會變成這副模樣,他就不參加了。
「還說不是?」她哭喊著,不忘拿起酒罈大呷一口。
「我有說不是嗎?」見鬼了!她何時瞧見他開口來著?酒鬼就是酒鬼。
「都是你!害得我不敢上街、不敢去酒場、不敢上酒樓,只能窩囊地躲在房裡,也是因為你,那群不知死活的奴才也想整治我……」她宣洩似的哭訴著,眼眶濕了又乾,干了又濕。
「凝香……」他覺得無奈極了,伸手搶過酒罈。「不過是輸了比賽,沒那麼嚴重吧?你何必把事情想得那麼嚴重?」
「住口!不要叫我的名字,不要搶我的酒!」她將酒罈搶回懷裡,蜷著身子將酒罈抱住,壓根兒沒發現她連他的大手也一併拉至懷裡,甚至還讓他的大手壓在她的渾圓上……
「丫頭……」他低呼了一聲。
該死!她到底想怎麼樣?
她是喝傻了不成?難道她一旦喝醉了,便是這副傻樣?
打也讓她打了,他也不和她一般見識,可她現下又不聽勸,將身子縮得像是熟睡的小貓,壓根兒不知道她拉了他的手……
這般柔軟的滋味,教他如何不動邪念?若是逼急他了,當個小人也無妨。
「啊……」遲鈍歸遲鈍,水凝香還是覺得自個兒和酒罈之間似乎多了一樣東西。
她歛下眼眸一睇,驚叫一聲,雙手連忙往外推,連帶地把酒往他身上倒……
第8章(1)
好似一股火在燒,像是有千萬隻蟻在咬嚙他的胸口……
段巽乾壓根兒不在意自個兒被潑了一身酒,反倒是把目光定在她凌亂的衣襟上頭,盯著裸露在外的暗紅色抹胸、盯著她胸前的雪脂凝膚、盯著繩結松落的腰間……他覺得自個兒的「獠牙」好似快要冒出頭了。
「你……登徒子!」水凝香搖晃著身子倚在床柱邊,毫不客氣地罵道。
真是無恥!居然趁著她有幾分醉意而輕薄她……她是有點醉,不過可沒有全醉。
「是你自個兒拉我過去的。」他輕挲著掌心,回味方纔的意外驚喜。
「你!」她頓了下,伸出手。「把我的酒還給我。」
「早翻啦。」他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都淋濕我一身了,你沒瞧見嗎?」
天底下哪有像她這般的酒鬼?可是她喝醉的模樣嬌憨得教他想要一口吞下她,教他心魂俱醉。
「嗚嗚……連酒都不給我喝……」她身子一縮,把臉埋在屈起的膝上哭著。
燒得正烈的慾火全然被她的淚水給澆熄,他沉痛地閉上眼,暗咒她喝了酒之後怎會如此難搞。
她喝醉了不都是會傻笑嗎?怎麼現下動不動就掉淚?
瞧瞧!她的模樣就像是他的酒肉朋友一般,若是心情不佳,三杯黃湯下肚就開始上演一出「英台泣墳」的戲碼,真是的!
「凝香……」
他伸出手,想要像哄小娃兒般地拍拍她的背,孰知她倏地抬頭,以含淚的眸子直瞪著他。
「走開,色胚子!」水凝香嬌斥著。
段巽干的手就這麼懸在半空中,尷尬地不知道該縮回,還是繼續舉著。
「你是我的妻子,我只是好心想要安慰你,你需要開口閉口就拿不雅的詞兒來喚我嗎?」
「哼!色胚子還怕人家講嗎?若是怕了,又何必要輕薄人家?」她氣憤地別過臉,搖搖晃晃地爬進床榻上,又端了一罈酒。「不打緊,你不還我酒,我這兒還有……」
見她掀了蓋,提起酒罈便想要往嘴裡倒,他連忙阻止。
「別喝啦!」他覺得頭疼極了。「咱們喝酒是開心時小酌幾杯,根本不是像你這般牛飲,如此牛飲,哪裡嘗得到酒的香醇?」
就算是好酒也被她糟蹋了,不過聞這味兒,應該是龍涎酒,教他光是用聞的就快要醉了。
水凝香把俏臉湊近他,醉醺醺的直瞪著他,身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粉嫩的唇幾乎快要沾上他的,而她口中滿是酒味的氣息直噴上他的臉。
段巽乾幾乎是屏住呼吸,捨不得眨眼地看著她粉嫩而迷人的嬌顏……多教他心動的女人啊,清靈得像是洛神般教他移不開視線,她身上的酒味醉不了他,反倒是這張嬌顏將他給醉了心神……
「你說……我是你的妻子……」她斷斷續續地道。
水凝香甩了甩頭,彷彿極為氣惱自個兒連話都說不清楚。
段巽乾覺得喉頭緊縮,他沙啞地道:「這幾日,我忙著張羅咱們婚事,而且我也派人送家書回杭州了,你只消乖乖地待在府裡,等著當我段巽干的娘子便成。」這丫頭真懂得怎麼挑誘一個男人的心神。
「我不甘心……但再不甘心,我還是輸了,連身子都輸了……可是我最在意的還是我酒仙的名號……」
她邊說邊想,疲累地合上大眼,粉嫩的唇不自覺地吻上他的。
「咱們再比一回吧……要身子可以,但……你還得跟我比上一回,你說……怎麼著?」
她的唇貼著他的,他可以感覺到她的唇瓣微動,感覺她的氣息吹入他的口中,雖然她嘴裡的字句斷斷續續的,他也聽懂了她的意思。
「願賭服輸,沒道理再比上一回。」再比一回?她以為他有幾條命可以跟她比?沒有下一回了,絕對不會再有下一回,打死他都不肯。
啐!說什麼要身子可以……想不到在她心裡最重要的不是清白,而是酒仙的名號……她爭這個名號到底是為了什麼?
段巽乾微惱地擰起眉,狠狠地咬上她的唇,發覺她沒有半點反應,正感到訝異,耳邊便傳來她微微的鼾聲……
他拉開她,瞇起魅眸盯著她早已沉睡的俏臉,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天啊!他到底該拿她如何是好?
挑誘他、惹惱他,繼而再舒服地睡去……她可真是了得!
好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