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備好了。」過人的勇氣使得茱迪都不禁自動退開。
威廉等在禮拜堂前,裡頭坐滿客人,越接近神壇前那位高個子,她心中的恐懼感就越深。
「憐兒,往後你如果有需要我之處--」
「你已經向我展示過依賴你的後果了,父親,」她啞著嗓子說:「請你以後再也不要理我,我求求你。」
「憐兒!」
他痛楚的聲音一下子便刺痛了憐兒的心,但他憑什麼來向她表示愛意呢?他已把過去的歡樂都浸在酒中了,他還有酒以資逃避,而她呢?她又擁有什麼?
憐兒就算想把這些話問出口也沒有時間了,因為人已被送到黑狼身邊,但兩個人卻都無心聽神父的禱詞。
在看到新娘嬌小的身影時,雷夫心中的恐懼一下子便漲到最高點,她幾乎就像個孩子,身高只到他的胸前,替他惹出那麼多麻煩的,竟是這個小女孩?她從頭包到腳的打扮又為什麼會令他覺得難受?保護她的守衛說那是因為她的過敏症又復發的關係,真的嗎?自己可以相信這種說法嗎?那種症狀又真的會如吉伯特所言的迅速痊癒嗎?
使情況更糟的是,方才女孩的繼母竟把他拖到一旁,跟他坦言這女孩是因為國王下令,才不得不被迫答應嫁過來的。被迫?他們是怎麼強迫她答應的?餓她幾餐?關她幾天?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自己以為她滿心歡喜想嫁過來的當口,卻赫然發現事實正好完全相反,好比被人兜頭潑了桶冷水,深受宮廷中美女歡迎的他,竟是未來新娘抗拒的對象。
應該把握住機會毀婚的,至少剛才他就有個完美的藉口,誰聽說過一個女人在婚後仍能保有自己的財產?而且還要新郎在舉行婚禮前簽下契約?威廉堅持要他簽,說這是亡妻的心願,可笑的是他竟然真的簽了,結果看他得到了什麼?一個娃娃新娘,老天!自己受了什麼詛咒啊?
憐兒只覺得他戴戒指的動作一點也不溫柔,等到神父宣佈他可以吻新娘,好宣佈禮成時,黑狼甚至無心掀開她那長及腰間的面紗,只是敷衍性的,往認定是唇的地方匆匆掃過,接著便把她帶離禮拜堂。
憐兒只想獨處,但緊接著舉行的婚宴卻粉碎了她的心願,她被迫坐在他身邊,看父親和丈夫不停的喝酒,到後來連她都想跟著喝;茱迪的談笑風生外帶調情,反而成為主桌上唯一的聲音。
憐兒的丈夫從頭到尾都沒跟她說一句話,每個來道賀的手下或朋友,則全被他以乾杯打發掉,桌上雖擺滿了食物,但他們卻一口也沒吃,憐兒是因為不想在大眾面前掀開面紗的關係,而雷夫則似乎比較喜歡喝酒。
她曾想離開,但丈夫卻馬上扣住她,憐兒隨即放棄嘗試;廳中雖有舞蹈表演,但是她根本看不清楚,也不敢看她丈夫,只好看他握緊酒杯的大手。
廳中有騎士,自然也有他們的家眷,可是連小孩也不敢喧嘩,難道是因為瀰漫在她周圍的氣氛太過陰鬱的關係,所以婦女、孩子全受到了影響。
在年少的歲月中,憐兒從來未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如此可憐的新娘,在自己的婚禮上不但無法暢笑,甚至希望大家都離她遠一點。
寶獅莊的僕人們為了祝福他們,也為了和坎普墩的傭人們一別苗頭,特地在甜點上費盡功夫,連夜烘焙,跟著女主人送了過來,如今果然吃得客人讚不絕口,甚至搶了主餐的風頭,孩子們更是津津樂道蛋糕上那對糖做成的新人。
可惜憐兒一項也沒嘗到。
等茱迪終於起身表示要送憐兒進洞房時,夜已深沈,雷夫也已醉到無心注意她的離去,讓憐兒不禁奢望他會「無法」前來騷擾她。鬧洞房也是傳統的禮俗之一,所以隨若茱迪和璦媚前來的,還有幾位她不認識的女眷;憐兒實在是受夠了,便毫不客氣的請她們全部離開。
獨處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把小刀藏到枕頭下,但願自己用不上,再卸除全身的衣服;因為大床有簾幕,加上放下的頭髮也可以稍作掩飾,所以憐兒便把面紗一併除下。
她緊張的渾身顫抖,一直等到男客擁著新郎進來為止,從喧嘩的聲音中可以發現他們都醉了,也遭到和女賓們一樣的待遇--被主人逐出房去,不過大家似乎都不介意。
憐兒把臉埋入枕中,任何一個輕微的聲音都足以令她發抖,當他掀開簾幕時,她甚至不由自主的環抱住身子,等他往床上重重一坐,她更是連呼吸都屏住了。
屏息靜氣的結果便是胸口發疼,四肢冰冷,害怕得不得了,最後身旁終於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睡吧,我沒有強暴孩子的習慣。」
憐兒並不是完全清楚他的意思,不過卻確知自己「安全」了,心情一放鬆,馬上緊跟在他之後進入夢鄉。
第二章
在迷迷濛濛之中,雷夫只覺軟玉溫香在抱,奇怪,璦媚沒有貼緊他睡的習慣啊,即使在天最冷的時候,她仍喜歡各蓋各的被,各睡各的覺。
但他懷中明明有個柔軟的身軀,雷夫於是伸出手去攬她的肩膀,想不到她嘟噥了幾聲,掙脫開去。無妨,雷夫順勢鬆手並背過身去,不料她馬上又湊過來,快得讓他幾乎沒有時間思考她怎麼會如此善變?這次她沒有再拂開他搭到肩上的手,於是他便以不吵醒她的原則輕輕愛撫她,一來是自己不急,二來也是因為仍在半睡半醒之間。
奇怪,璦媚的皮膚怎麼比以前滑膩許多?就像絲緞一樣,而且曲線更加圓潤,胸脯也豐滿一些,這是什麼時候所產生的變化?
雷夫猛然驚醒過來,不對,這不是璦媚,而是他的妻子,蜷在他身邊的是他的妻子,本以為她還只是個小女孩,但那樣的「曲線」可不是小女孩所能擁有的。
女孩又蠕動了一下,好像她想要……會嗎?她到底仍在熟睡之中,或者已被他弄醒,正在暗示他繼續?雷夫為少女會如此「激進」而感到吃驚,但身子卻極度的渴望她。
她做到了,她已經讓他想佔有她了,雖然仍不知她的長相如何,不過她既已為他製造了機會,他就該把握黑暗的時刻完成「責任」。
躺在他身邊的憐兒剛作了個最甜美、最奇異的夢,正因為知道清醒之後不會再有相同的感覺,所以她便緊攀住夢不放,希望自己永不醒來,但「美夢由來最易醒」,迷迷濛濛之際,只知道有個男人在身邊,而且他的手還以自己從未接觸過的方式在身上摩挲,憐兒根本無法把她的丈夫和這個帶給她快樂感受的男人聯想在一起,從丈夫身上她不是只會得到痛苦和折磨,怎麼可能是溫存與甜蜜呢?
一直到覺得臉被摸痛時,她才完全醒轉過來,在恐懼之中,本能的從枕頭下便抽出匕首。
在撫摸妻子的面頰時,對她的傷毫無所覺的雷夫並不知道自己已弄痛了她,本來只想拂開她臉上的髮絲,讓她清楚他已「準備」好了,而從她發出的呻吟聲聽來,她「應該」也準備好了才是,萬萬料不到接下來是一陣微痛,雷夫驚愕的抽開身子,等手指觸摸到黏濕的傷口時,才氣得大叫出來。
其實也怕得要命的憐兒早已縮到牆角去。
從另一邊下床的雷夫並不知道妻子已在同一時刻離開床鋪,逕自走到和小廝睡覺的候客室相接的門往外叫:「點盞燈進來,德恩,再叫個女僕來,我得換條床單,順便進來把火給點上。」
憐兒本已忙著找睡衣,現在籍著外頭透露進來的微弱光線,終於把睡衣給套上了。
德恩上來的時候,雷夫的眼光馬上「釘」在妻子身上,她雖只有一百五十八公分左右,但透過質料輕薄的睡衣看去,卻依稀可見那完美的身材,胸挺腰細,圓臀微翹,如今再背著他把一頭秀髮自衣服內攏出披垂下來,老天,如果光看這些,她可真是個尤物。
她走到床邊去想撿小刀,雷夫一看清楚她想幹什麼,馬上大叫,「別動,夫人!」
憐兒慌得馬上退回到房間暗處,自己企圖傷他真是愚不可及,這麼一來他將會給予自己雙倍的懲罰,這麼做只會害苦自己而已。
雷夫的怒氣在看清楚「凶器」後更加高漲,憑這把小刀,她想成什麼大事?腰側的傷不會比擦傷嚴重到那裡去,和在戰場所受的更是沒得比,說不定這一切都只是場意外,其實她並無傷他之心,但她帶把小刀上床幹什麼?
難道是想割傷本人,好在床單上留下初夜的痕跡?她會笨到去用這種老套?就算她已非處子之身,他也不會介意,甚至可以與她商量做出「證據」的辦法,但她千不該、萬不該有騙他的意圖。
等來換床單的兩名侍女用別具的眼神輪流看他和躲在暗處的妻子時,雷夫的心情便更加惡劣,如果再不採取行動,顯然和他有共同看法的侍女明天就會把「故事」散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