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在近郊所舉辦的狩獵活動並沒有耗盡騎士們的精力,反而挑起了他們想競技一番的雄心。
眼見手下們個個鬥志昂揚,亨利最後終於點了頭,答應破一次例,此項命令立刻得到眾人的支持,少了競技,聚會還有什麼趣味可言?
截至目前為止,憐兒的心情都還算不錯,直到晚上雷夫回來,告訴她競技的消息,並且表明自己有一戰的雄心時,憐兒才慌亂起來。
「不行,你的傷還沒好,怎麼可以貿然參加明天的競技?」她完全忘了先前她已準備好要上床休息。
「我很高興你這麼關心我,憐兒,」雷夫笑道:「但我的傷已無妨礙了。」
「每次我認真時,你就愛開玩笑。」憐兒繃著聲音說。
「連你自己不也承認我已經好了?」
「我沒說已經全好,只說傷口已癒合,兩者有絕大的差別啊。」
「相信我能,好不好?」
「你也說過這趟旅程沒問題,」她尖銳的指出:「但第一天晚上你卻累成那樣,難道你全忘了?你的體力尚未完全恢復,明天就參加競技太危險、也太愚蠢了。」
「如果我因為一個女人的擔心就不參加,而才叫做笨呢,」他的口氣一樣尖銳:「如果不是通過競技活動,我哪裡會到英國來?你放心好了,這些英國騎士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大人,」她苦勸道:「你的傷口極可能因此而再度裂開啊。」
「趁我還未生氣前住嘴好嗎?憐兒。」
若不是雷夫突然擁她入懷狂吻,憐兒還真的已經忘了他曾說過的,絕不在臥室內生氣的事呢。
在丈夫懷中的憐兒已徹底忘掉競技的事,憤怒起頭的事,雷夫以甜蜜的激情作為終結,本以為萬無一失,但稍後見丈夫已進入夢鄉的憐兒卻又想起明天的事,計畫悄悄在心底成形……
☆ ☆ ☆
「這樣做不對,夫人,」遲遲不肯把酒杯交給憐兒的葳葳說:「他會比以前任何一個時刻更生氣。」
「只要他沒事,生氣有什麼關係?」
「但你這麼做……」
「噓,葳葳,」憐兒說:「他隨時都會進來,若被他聽見,一切就真的完了。」
「總比承受後果得好。」
但憐兒根本聽不進去,逕自打開藥箱,找到她要的藥粉倒進酒中調勾;雷夫在做完晨禱之後便回房裡,因為知道她對競技抱持什麼樣的看法,所以一張臉繃得緊緊,做出「誰也不准反對」的表情。
「你準備好了嗎?大人。」
「你肯幫我嗎?」見憐兒點頭,他不禁大搖其頭。「我想我一輩子都無法瞭解你,憐兒,德恩會幫我穿胄甲,你只需要多信任我一些就成了。」
「你的技術和能力無庸置疑,大人,我只擔心你的體力,請你喝下這杯酒,好讓我安心。」
「我不需要補品,憐兒。」
「這是給你增強體力用的,大人,拜託,」她誠懇的求道:「就算是安我的心,喝杯酒又何妨?」
他提過酒杯一仰而盡。「可以不再擔心了吧?」
「謝謝你。」她接回酒杯交給一直都不敢抬頭的葳葳。
安眠藥在不久之後就發揮了效果,德恩乍見主人身子搖晃時大吃一驚,連雷夫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疲倦起來,便由著他們扶他上床休息,憐兒心情一鬆,以為大功告成了,但雷夫卻在她想走開時捉住她的手問:「憐兒,你做了什麼?」
即便在睡意迷濛時,他的眼神依然犀利,憐兒也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我這麼做全是為了你的安全若想,大人,因為你太不關心自己了。」
「我非……這次……太過分了。」他鬆開她的手閉上雙眼,但憐兒仍聽見了他剛才那句話,自己太過分了。
「你做的,夫人?」德恩見憐兒點頭,不禁顫抖道:「他會殺了你!」
憐見聞言血色盡失,德恩知道這是她做的,卻不知道原因,雷夫知道原因,卻一樣不會諒解,他才不會設身處地為自己想,不會明白她再也承受不起另一次可能失去他的打擊,他根本就以為自己是刀劍不入,所向無敵的,怎麼肯接受妻子的好意?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德恩說得對,他會宰了她,雷夫是個戰士,自己偏偏犯下不可原諒的錯誤。
「我找國王去!」她馬上作下決定。
見她不等主人就要進宮,皮耶堅持不肯放行,但最後又因不能放她一個人去,免得主人怪罪下來擔當不起的也是皮耶;剛才憐兒本想找他談,但德恩說他若知道實情,一定會將她揍昏,憐兒想想也對,所以一個字都不敢提。
站著吃早餐,順便四處走動和臣子閒聊是亨利一向的習慣,因此找上他談話的憐兒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真是謝天謝地。
「你丈夫一定排在競技名單的首位是不是?憐兒夫人。」
看來亨利的心情不錯,但願這對自己而言是個好預兆。「他不來了,陛下。」亨利驚問發生了什麼事?憐兒便將詳情告知。「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他可以保護他的方法。」
「保護他!我想他需要對抗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你。」
「我只是做了我認為最好的事,陛下,」她難過的回答:「我並不後悔解除了他可能受傷的危機,我沒有逾越本分。」
亨利搖頭笑道:「你太不瞭解你的丈夫了,憐兒夫人,你這根本不是在幫他,我自己的兒子也是一名騎士,他曾說狄雷夫是個最最可怕的敵人,因為他親眼目睹過你丈夫身受重傷,仍能奮戰不歇的場面,所以大家才會稱他為黑狼,這外號可不是純粹因他的皮膚黑而來。」
「我……我事先並不知道這一點,陛下。」
「像這樣的競技根本傷不了他,夫人,恐怕他不會感激你。」
「我知道。」
「你不是來請求我保護你的吧?」
「不是,我是來請求你派人護送我回家去,因為雷夫的人沒有得到他的允許絕不可能動身。」
「你想避開他的怒火?」
「不……不是,只是給他一些恢復冷靜的時閒。」
亨利笑道:「也不至於那麼糟啦,他再怎麼凶,也是一個講理的人,至少會先聽完你的解釋;不,夫人,我不能派人送你回家去,只能送你回到他身邊去。」他比個手勢,召來三人吩咐,然後再對憐兒說:「我建議你跟他說實話,說不定他會因此諒解你愚蠢的行為。」
「實話?他早就知道我不希望他參加今天的競技。」
「我指的是原因之後的真正原因,親愛的,告訴他你愛他,我跟你保證結果必定會令你大吃一驚。」
憐兒告退離去,也不想通知仍在另一邊等候的皮耶了;告訴他她愛他?不,才不,承認她愛……唉,現在沒有心情想這個啦。
回到住處後,她告訴已等得不耐煩的吉斯說雷夫還要再一下子才會準備好,請他先到競技場去和皮耶會合,吉斯不疑有他,忙不迭就帶著人趕去了。
憐兒算了算他還留下八個人,馬上跟為首的那名士兵說話,他不像皮耶和吉斯敢反問問題,只會照夫人吩咐的去做,立刻派人跟憐兒進去提行李。
德恩就比較難打發,憐兒既不能留下他跟雷夫說她走了,又不能把他帶著礙手礙腳,只好等侍女和行李都下樓去後,才跟他撒謊。
「國王怕雷夫大人醒來之後情緒依然激動,會聽不進我的解釋,所以要我暫時搬進西敏宮去住。」
「理智的決定,夫人,」德恩說:「這麼說國王答應保護你了?」
「對,你好好待在大人身邊,等他醒來。」
再看雷夫一眼,知道下次兩人再見時,他的表情絕不會像此刻一樣的安詳平靜;憐兒打了個冷顫不曉得自己就此離去,是不是會使情況變得更糟?但願時間真的能幫她一個忙。
☆ ☆ ☆
傍晚時分憐兒命令人馬離開大路,進入樹林中休息,蓋文雖極力反對,但憐兒根本不聽,她現在怕的又不是野獸,而是一醒過來,就會往坎普墩方向追趕的雷夫,所以她打算先到寶獅莊去避一避。
唉,她無意把寶獅莊的人民扯進這場夫妻是非中,只希望丈夫在動攻打寶獅莊的念頭前會三思。
其實從家裡到倫敦本來只需要五天的行程,來的時候是因為顧慮丈夫的傷,所以才會放慢速度,多走了幾天,所以她再過不久就可以返抵家門。
心裡一直惦掛著雷夫的地根本聽不進葳葳的抱怨,便由得她在一邊嘟噥。
雷夫一定不會原諒她,因為憐兒是抱著這個心思進入並不怎麼平靜的夢鄉中,所以她被蒙上嘴巴的一隻手掌弄醒時,第一個念頭便是:雷夫追來了。
她被抱出營帳,眼見營火依然熾烈,只是守衛不見了。
雷夫怎麼可能這樣擄走她呢?他應該會帶來大隊人馬,把全部的人都吵醒,而如果這不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