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多久,已經臣服的三座要塞便都風傳著這個消息,連農民都知道了。
熟知主子個性的男僕都站在雷夫那一邊,但並不怎麼瞭解雷夫的女眷們,依著愛唱反調的習慣,便全往憐兒的方向倒,對她大表同情。
酷愛傳遞故事的農民自然而然的也分成兩派,男人為男人,女人為女人,大家在不知不覺之中,竟對新的男女主人分別「忠心耿耿」起來。
璦媚夫人得知這個消息時氣得半死,但理由倒不是愛人受了誤解,而是憐兒竟然不費吹灰之力便贏得大家的一致愛戴,這樣對於雷夫忘掉妻子一點兒幫助也沒有,說不定為了平息謠言,他還會特地去寶獅莊把憐兒給接回來呢。
對於婚後幾星期傳得熾盛的故事,雷夫是一無所知,幾名親近的幾名手下知道他向來最恨所謂的「閒言閒語」,而熟知他脾氣的索勃更是一個字也不敢提,明知道傳聞有損他的形象,也只好全部忍耐下來。
雷夫覺得奇怪的倒是手下們怪異的舉止,遠看他們明明正聊得開心,但只要自己一走近,他們不是立刻作鳥獸散,便是面露尷尬,話題一聽也知道是臨時才硬轉的。
最過分的還是那些女眷,每個都擺出一副臭臉,連和他錯身而過時,也都好比刺蝟,恨不得馬上離開的樣子。
所幸雷夫要忙的事情太多了,目前最重要的事之一,便是攻下在他的軍隊營帳包圍下的魯普要塞。
對,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了,甚至常想起那曼妙的曲線和令人銷魂的呻吟,不管他願不願意,憐兒的身影不時都會在他心中環繞不去。
☆ ☆ ☆
憐兒所有的祈禱都得到回應,她的丈夫已徹底忘了她,如今生活又全部在她的控制之中,那邊也沒有派管家過來指揮她,要她放棄主控權;把家務交出來,無異是要她的命,幸好一直沒有人來。
以後也不必擔心茱迪的管家會來了,她已經完全自由、獨立、平靜。
誰知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這天下午她在花園忙時,突然聽見大門那邊傳來吼叫聲,不過她並不怎麼在意,因為吉伯特今早因事出門時,曾交代四名手下好好保護她,為首的那一位十分認真,特別吩咐守門的要打起精神來,凡是要進來的人,不論認不認識,一律要仔細盤問。
正因為如此,所以憐兒對於大門邊的大吼大叫才不以為意,繼續她的採藥工作,籃內黑色的是樹根或樹皮,綠色的是葉子,都有待烘乾。
第二個籃子裡則裝滿先前採集的草藥和花蕊,有些可以當藥材,有些則可以製成佳餚:兩種不同的菊苣、獨活草、甜薄荷、荷蘭薄荷和貓薄荷;罌粟、迷失香、金盞花和紫羅蘭;這些地都不敢讓僕人來采,因為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弄錯,萬一在沙拉中摻了有毒的草藥,那還得了?
終於讓她抬起頭來的是奔騰的馬蹄聲,奇怪,除了吉伯特之外,誰會騎馬進來?但如果是他,又有什麼事會令他這麼心急,把馬騎得飛快?
憐兒背倚著花園的矮牆,看清楚來人身披代表黑狼軍隊的斗篷,正從駿馬上翻身下來,另有兩名士兵隨侍在旁。
她趕在被他看見之前溜回園中,驚慌之餘,更是不明白丈夫怎麼會到這裡來,現在她是進退兩難,若不想被發現,就只好一直躲在花園裡。
沒關係,只要能避開他,就算得躲一整天都值得,憐兒心意一決,便蹲到一排矮樹叢後去,但願雷夫會知難而退,兩人連碰一面都不必,可惜老天這回不應她的祈禱,因為不久之後就有人進花園裡來,看來與其被揪出來,弄得萬分尷尬,不如鼓起勇氣,自動站出來。
幸運的是因為她身著綠色舊衣,加上他正往另一個方向看,所以先看到他的人是她,然後雷夫才察覺有人,轉過頭來。
憐兒顫抖了一下,除了害怕之外,還有點不好意思,今天自己的打扮好比村姑,又剛剛工作完,看起來必定糟透了,頭髮編成辮子,用條黑頭巾包起來,老天為什麼偏偏要安排她在最沒有修飾的情況下,碰上最怕遇上的人?
本來沒有馬上見到妻子,雷夫已打算走了,自己會來,憑藉的完全是一股衝動,若不是上周沒有一天好睡,他也不會做出如此詭異的事來。教他見到妻子時該說什麼了?坦言思念她?想要她跟自己在一起?讓她以為自己根本不在乎不是比較好?但他還是來了,而且到處找她。
如果能看到她的真面目,對兩人來說應該都是最好的,這並不算是奢望,總不會和自己的人在一起時,她仍忙不迭的想藏住面龐吧?如此一來,不但可以消除那份神秘感,也可以為他的渴望畫上休止符。
正是有些想法,他才會走進僕人說他妻子應該在這裡的花園中,不料卻撞見一位因穿綠色,所以差點就沒瞧到的女孩。
她不是他的妻子,老天!如果是的話該有多好!因為他走得越近,就越沒有辦法將眼光自她身上移開。
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清膩的肌膚,如此粉嫩的雙唇,如此挺直的鼻樑,和如此完美的下巴,她不像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英國女人,也不像皮膚略嫌微棕的法國女郎,她的膚色介乎兩者之間,好比珍珠或凝脂、美得毫無瑕疵,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令他渴望一探眼眸。
甚至說不出話來,只能站在那裡像個傻子般呆望著她,為什麼他覺得……兩人之間有份熟悉感,是他幻想過度的結果嗎?
這個彷如夫人的女孩是誰?不像是普通的傭人,而且應該已結婚了,是她妻子的女伴嗎?不!那對他妻子而言豈非太過殘忍,天天都得讓人目睹一丑一美?
女孩有動作了,她猛絞雙手,顯然十分緊張,是自己使她不安的嗎?她知道自己是誰?如果知道,應該清楚她也是他的財產之一,他想……老天!紅顏果然是禍水,竟然能使他忘了一切顧忌。
「放輕鬆,小花兒,」雷夫輕聲的說:「我並無傷你之意。」
「是嗎?」
他連她的聲音都喜歡,又甜又柔。「你有怕我的理由嗎?」
這次她終於抬起頭來,但馬上又垂下去,暗罵自己不智,早已摘下頭盔的他一頭亂髮,平添了不少緩和凶貌的稚氣,使本來就忘不掉的魅力的憐兒更加難以自制,老天,他長得實在太俊美了,雖說沈默令她不安,但他溫柔的口氣則讓人更加志忑。「為何又沈默下來?」
「對不起,小姐,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我當然有名宇,不過如果你想用其他的稱呼,我也無所謂,反正你有那種特權。」
「你誤會了,小姐,我很樂意用你的本名叫你,不過首先你得告訴我你的芳名。」
憐兒瞪大眼睛直視他。「你要我告訴你我的名字?」
他捺著性子回答:「對,至少有助於目前的情況。」
她不禁鎖起眉頭,這是場遊戲嗎?不,不可能,那麼就只剩下一個解釋了,因為她太微不足道,所以他竟想不起來她叫什麼名字!失望的憐兒盡力挺直身子說:「名字並不重要。」
雷夫充滿興趣的望著那雙銀灰色的眸子突現怒氣,算了,如果她不想講,自己又何必逼她?「說得也是,反正『小花兒』一樣適合你。」說著又湊近一步。「我有事想跟你說,能到比較隱密的地方去嗎?」
「隱密?」她退後一步並往四處探看,搞不清楚他想要「多」隱密的地方。「你--想到那裡去?」
「你睡覺的地方,小花兒。」
她的臉立刻就漲紅了,想不到他會為「此」而來,璦媚還說在「這方面」他並不會打擾她,自己竟然也相信了,但最可怕的一點還是在於她並不能對丈夫說不。
「請……請跟我來,大人。」
她幾乎說不出話來,走路更成問題,雙腳彷彿灌了鉛似的,淚水在眼中拚命打轉,原來他是為了「懲罰」她而來的,是不是因為新婚夜醉到事後想不起任何事了,所以才決定前來再侮辱她一次,反正她絕不會求饒。
其實她輕易就點頭的態度令雷夫也差點因大吃一驚而忘了跟上,這表示她常做這種事嗎?她丈夫是誰?竟被她漠視了這種地步?老頭子?她厭惡的人?無奈自己實在渴望她,便匆匆追上。
在進入大廳時,雷夫突然想起自己身在何處,他的妻子八成在某個地方,她知道他在這裡嗎?就算她知道了,自己捨得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嗎?那女孩的吸引力委實太大了,雷夫甚至不清楚她把自己帶到哪裡,滿心只有關上門後緩緩轉過身來的她。
「你要的,不會真的只是說說話吧?」她問道。
雷夫把她充滿奢望的口氣誤為調情。「過來,小花兒。」他笑道。